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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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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般只是插曲,两人闹了这一通,易安抽了药烟,病症稍解,两人继续迤逦而行。
只见山势愈加险恶,千转万绕,断崖层出,飞涧叠阻。
两人又行了小半日,忽至一山隘之口,只见那山隘:藤萝密绕、薄雾呑云。上有嘶天之势,下有裂地之局。怪石嶙峋,削壁狭迫。前有噬人之形,后有匿妖之态。
“到了,这便是万狐窟之隘口。”念灵轻声道。
易安大张其口,良久叹道:“壮……观!”说着,就要步入其中,还未走上两步,便被念灵一把扯了回来。因不解道:“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念灵冷笑一声:“你当是逛三街六市不成?万狐窟内瘴气密布,有三千六百单二十一道叉口,一步踏错便死无葬身之地,不想死,就老实跟在我后面。”
易安讪讪而无语,只好老实跟在她身后。
只听她又悄声道:“注意脚步,切勿发出响动!”
易安轻声道:“这不是你老家吗?你怎么回自己家还鬼鬼祟祟的?”
念灵回头嗔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你看不出我是被赶出来的么?”
易安回想初见她时,她那狼狈模样,确实像被人赶出来一般。因又问道:“你为什么被赶出……”
“闭嘴!之前怎么没看出你那么唠叨?”念灵打断他的话头,又伸出手来道:“抓住我的手,这隘口之内的雾气重的很,你一步跟不紧便绕的没影了。”
易安只好悻悻闭嘴,暗骂自己两声:‘到了里面,寻着你要的东西便是了,她的事又与你有何关系?’这么想着,拉住她的小手,只觉温软滑腻、柔若无骨,不禁心中一荡,心口又痛了起来。
念灵却不知他想些什么,领着他步入隘口,果然好浓雾:伸手不见五指,照面不识爹娘。浑然恰似白墨撒就,晦然如同面仓倾没。
从外面看不出来,谁想到步入其中居然有如此大雾。易安只能够隐隐看到念灵的轮廓,因下意识的紧紧握住她的手,也不知是怕自己走丢了,还是怕她走丢了。
两人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见那浓雾渐薄。
又行片刻,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山林盘然,与外自有一番不同。
数道路口散于足下,径穿林而入,也不知哪条路是死路,哪条路是活路。
易安轻轻松开她的手,道:“走哪条路?”
“记得我前面所提之话吗,此便是分头之处。你走最右边那条路,我走最左边这条路。”念灵面不改色,又道:“最右边那条路叉口无数,你但凡遇叉口,切记按左、左、右、左、右、右而行。”
易安皱了皱眉头:“左、左、右、左、右、右对吗,我会到什么地方?茶馆?”
念灵笑了笑,道:“不,你会到我族中的祠堂之地。”
“祠堂?”易安大为不解,“你要我去那里做什么?”
“声东击西。”念灵红眸之内闪过一丝狡黠:“祠堂乃是重地,其中布有结界,但凡擅入者便会触发结界。到时,你便是众矢之的。而我,便可去藏宝窟内取我想要的东西。”
“让我猜猜,你们那些族人抓到了我,多半不会好茶好酒的伺候着。”易安讥讽一句。
念灵听出他的讥讽之意,因叹道:“他们确实不会,若是你被抓住,他们会把你大卸八块。”转然又道:“但祠堂之后有一处藏身之所,你触发结界之后不要停留,转过祠堂往前直走,经过三道窟口,在山壁下会看见一棵老槐树。在那树后便有一个隐藏山洞,只要你见机的快,躲入其中,多半不会有事。”
说罢,念灵撕下一片袖角。咬破指尖,在那衣角之上画了一道符纹,递于易安之手,道:“另外,那山洞被我也布下结界,你拿好这个。”
易安接过那衣角,终于明白她带自己来的目的,语下讥讽之意更重:“好一个多半不会有事。难得呀难得,难得你还为一颗本可用完就扔的棋子考虑后路,费心了。”
念灵一窒,沉默片刻,随后轻声道:“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事成之后,我便带你去采名贵灵芝,让你不虚此行便是。”
易安心下一沉,目光变的冷漠如冰,随后强扯一个笑容:“哈哈对对,天下生意有来有往,姑娘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多谢了。”说罢,拱了拱手,转过头来,径投右路而去。
念灵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没入林中,心中却不知何味。良久,叹息一声,转身往那左路而去。
林路曲折,果然是叉道纷纷。
“左、左、右、左、右、右。”
易安口中默念,按照念灵所嘱寻路而行,心内却如同乱麻一般。
斜日微坠,转眼已是黄昏时分。易安停下脚步,看着那遥遥的夕阳,自言道:“我到底在做什么?或许我已病入膏肓,疯了。”说着,自嘲般摇了摇头,继续前去。
夕阳坠下,天边终于推出来那轮圆月。
月盈之夜,易安的噩梦。
他捂了捂自己心口,那里已开始刺痛起来。那是一种极有规律性的疼痛,非药烟可解,那种痛苦到子夜时分会达到巅峰,宛如以刀剜心。
他回忆起过往的每个月圆之夜,回忆起那地板上、石墙上,被自己抓挠出的血指印。他已经懒得再去质问老天了,命运如此,唯有认了。
转过最后一道叉口,只见前方林中透出幽幽的火光。
易安踏过林口,只见果然是一个偌大祠堂,置于乱石之中,两个幽灯悬在檐下,宛如两只怪异的眼睛。周遭杂草纷纷,不似久受香火之地。
易安心下作疑,按捺住心口刺痛,缓步而近,一步踏在那乱石之上。
只见一道白光自脚底泛起,如同涟漓般向四周散去,随后一尖啸自祠堂传出,声播四野,惊起一群又一群的宿归之鸟。
易安心中剧跳,心知自己已触发结界,忙拔步而走。
远远只听人呼喝之声大起:
“有人擅入结界!”
“快到祠堂,多半是冲灵丹来的。”
“是不是那些道士闯进来了?”
“道士绝对不认得路,多半是那个小贱人回来了,快给我抓住她。”
易安听的真切,暗道:“灵丹是何物?我即已闯了结界,不顺他两件东西也太亏了。”这么想着,脚下疾动,径撞开祠堂之门,闯入其中。只见供桌之上满列灵位,下首一个铜鼎,燃着幽幽绿火,一枚龙眼大小的红丹悬于鼎上。
听见那呼喝之声愈近,易安哪敢多留。将那灵丹劈手夺来笼入袖中,夺门而出,径转到祠堂之后。只见念灵所言不虚,祠堂后果有一道山路,蜿蜒而去。
易安顺着山路拔足狂奔,径奔过三道窟口,遥遥只见一棵槐树长在山壁之前。
喘吁吁奔至跟前,易安心却沉了下来,树是有,那所谓的山洞却影子都不见,树后只有坚硬的石壁。
紧捏手中念灵给的衣角,易安听到那远处的呼喝之声愈近,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