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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道君微微一笑,冲林书风道:“也罢,为师既然知她已逃出坛外,自然另有擒其之法。到时,可莫让她再逃了……”
      林书风眼角轻微一抽,躬身道:“徒弟记下了。”

      却说念灵穿檐度垣,转眼间便径出观外。见虽是天晚,那昏霞之下,林路却是清楚,自然心中欣喜,足下不停,顺着那曲折之径宛转而去。
      那果然是好片林子,外围尽是青松苍桧,在落霞之下映着彩光。堪堪入内,却尽是翠竹,璧如琼玉,空气之内泛着竹香。
      念灵嗅着竹香,心中欢喜,不觉间走了一柱香时间,越行心中却越发疑虑。
      那竹林茫茫不见尽头,念灵只觉自己如同绕圈一般,暗暗心惊,便回身而去,行了柱香时间,亦是如此,连原路也不见了。
      “好古怪,哼!想来是那些道士晃人耳目的把戏。”念灵说着,把红眼睛一转,笑道:“本姑娘便闭着眼走,看你能奈我何。”
      这么想着,念灵果然瞑目而行,将身上灵力化为两道白练,飘在身前探路,以避树木。
      如此又走了柱香功夫,念灵心想此般应是出了竹林,便睁开双目,见了眼前之景,心中却重重一沉。
      只见那竹林依旧,自己仍在其中。
      此时天色已是戌牌时分,点点星光捧出那轮圆月,映的那林深之处更加寂然。
      念灵屏息而立,忽听一声铃响,一道细铜链自那林深处暴掠而来。
      念灵见机,足下一点向旁急闪,那铜链擦肩而过。那链过处,空气焦灼,点点粉尘弥留,在月芒之下泛着毫光,分外诡异。
      念灵闻了一下,只觉头晕目眩,心知那绝非善物。
      又是数声铃响,四面八方悉索之声乍起,数道铜链再度袭来,杀气如芒刺背。
      念灵瞳孔一缩,将周身灵力逼至方圆一丈之外,捕那铜链来处,间不容发般一一躲了。
      虽说如此,那怪异的粉尘却已遍布她的周围。念灵越发眩晕,手脚发麻,勉强支撑。
      正在此间,只见又一链自那斜角处暴起,击向念灵背后死角,她方觉时,已躲之不及,被重重击在肩处。骤然吃痛,念灵忍不住张口吸气,便将那怪异粉尘吸入腹内,随后只觉两眼一黑,终于昏绝于地。

      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念灵睁开双眼,只觉金光炫目,眯着眼睛许久,才辨识得清周遭。
      只见自己在一处大殿殿心之内,那闪着金光的,正是此前的伏妖牌灵符。此时那万千道灵符徐徐而绕,将她环在殿心丈许之内。
      念灵斜着眼睛看向那阵外,只见那殿正首处端坐着一个老道,锦袍阔袖、鹤发童颜,两道长眉左黑右白。此时他一双眼睛似有似无的盯着自己。在他身旁,立着一众道人。其中正有那之前放自己出坛的年轻道士,只见其面色阴云不定,若有所思。
      “狐族一脉,源远流长,其中也出过只手遮天之辈……”
      那殿上沉寂许久,终是被那道君慢吞吞的声音打破。
      “此脉自先古延续至今,共分五支,乃按灵色而定,乃为:白、青、黄、灰、赤,独白灵狐者是为嫡派,其妖灵最纯……”说到此处,道君起身离座,缓缓踱至殿内,又道:“若非如此,寻常妖灵怎用得了道家至宝……”
      念灵冷笑一声:“你这老不死的道士好啰嗦,我今日落了你手,要杀便杀,说这么多做什么?”
      道君闻言,眼角轻抽,却面无怒色,只是伸手轻轻拈了拈唇上髭须,随后悠悠道:“你若想死,也不难。我教之本,便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杀你一个区区小妖,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在你死之前,本君尚且有问于你,若是你答的痛快,本君也可让你死的痛快……”
      说到此处,道君踱至灵符阵前,一双精目盯着念灵,徐徐道:“你们嫡派狐妖所传之物,千机盒,现在何处?”
      念灵骤然运起一掌,朝其击去,不过随后便被那灵符阵反震回来,重重跌在地上。
      道君面不改色,徐徐道:“我便知想要你开口,必然不易……”话至此处,乃高声道:“书风……”
      林书风先是一愣,随后躬身道:“徒弟在。”
      道君看着念灵,冷森森道:“取五雷钉妖锥来,让她开口!”
      林书风看了念灵一眼,只见她那双红色眸子毫无情绪,倒映着灵符之光。
      一种杂陈之味在他心中萦起。
      自己明明随着师门除妖无数,向来不曾手软,为何独对她心怀恻隐,莫非真是因她的美色吗?
      不,是因那双红眸,那双无法让自己释怀的红眸。
      “书风?”那道君微皱眉头,再度叫道。
      林书风猛然回神,躬身道:“弟子……这便取来。”
      说罢,他转身而去,思绪却飘荡到了十几年前。

      永州乃是天下至繁之郭。条条街市车水马龙,处处楼阁雕梁红柱,实乃灯红酒绿之地,富贵温柔之乡。
      然朱门肉臭,路有冻骨。
      此句贯古穿今,永州繁华如此,亦免不得。
      年仅七岁的林书风,便是那苟且于黑暗街角的余火。
      此时乃是初冬,天上飘零下来一场新雪,在那街角黑巷里,一片雪花随着朔风钻入林书风鼻孔之内,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是随着父母逃荒来的,虽侥幸入得城来,但老天向来以刀俎向人,他爹娘带着他入城不久,还未找得半点糊口差事,便双双患病死了。
      连他们的尸首,都是被城役草草烧掉的。
      据那些城役所言,这叫“防疫”。
      至于这孩子,谁会管他?对那些城役来说,不过是时日之后再来次“防疫”罢了。
      世间或许本有怜悯,但人若经历的多了,也会变得麻木。
      不是无情,只是麻木。
      林书风抽了抽鼻子,裹了裹身上褴楼单衣,徐徐地走出那阴暗街角。这两日,他的眼睛已哭的肿了,如今连路都看不很清,再加上两天粒米未进,走起路来免不得颤颤巍巍。
      他须得寻些食物果腹,这是人之本性所趋。
      他顺着那诱人酒食的味道,来到一处悬角飞檐的酒楼之前。那些出入的食客皆厌恶的自他身侧绕过,因他身上实在污垢不堪。
      林书风咽了口唾沫,四下瞅了瞅。他虽然年幼,倒也聪敏,心知自己这般模样,从正门必然是被伙计给扔出来。
      那酒楼之侧乃是一处小小偏巷,他悄悄的顺着那偏巷摸到楼后,只见那楼后木阶横通,连到一排排格子画窗之下,想来是供食客赏景所用。
      林书风费力的顺着朱木阶挪至一处亮窗之下,轻轻的舐破了窗纸,只见房内半点人影也无,独留了一桌残羹剩饭,想来是客人刚走,还未曾收拾。那飘荡的食物之味似铁钩一般,勾住林书风的三魂七魄。
      轻轻的推了推窗棂,林书风大喜,因那窗棂未上窗闩,一推便开了。他费力的翻过窗子,不料却打翻了窗边的盥洗台子,铜盆落地,发出惊天般响。
      林书风大吃一惊,闻得廊外脚步声来,连忙抢到食桌之前,不论好歹,抓到手中便往口中塞。
      还未曾吃得两口,便见一个伙计搭着抹巾进了房来。
      那伙计进了门来,见窗子大开,一个蓬头污面的小乞丐在桌前海吃,如何不明白,因叫骂一声,伸手便来提住他。
      林书风嘴中鼓塞,兀自挣扎不已,甩了那伙计一身菜水。
      伙计心中愈怒,左右开弓两个大巴掌,把林书风打的两眼金星,手中却紧紧扣住一个馒头,死活不松手。
      伙计无法,只得将他提到窗边,一把将其扔到木阶之下,还不忘吐口唾沫,骂了两句。
      林书风挣扎着翻身起来,见手中馒头已满是泥泞,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恨这馒头有点小,因他两口便下了肚,却依旧饥肠辘辘。
      明月浮上天际,雪夜是最冷的。
      林书风哆嗦着拢了拢衣衫,口中断断续续的呼出一片片寒气,忽听一声娇媚的嗤笑自背后传来。
      他艰难的转过头去,只见那灯影处朦朦胧胧的站着一道人影,看那玲珑身形乃是一个女子。
      林书风揉了揉肿眼,想看清她的面容,视野却越发模糊了,头也止不住的发昏。
      他能感觉得到,他撑不过今夜,自己虽不会饿死,但绝对会冻死。
      那女子缓步移至他面前,讽刺般的笑道:“我原以为人只对妖心存恶意,不曾想人对人也是恶的……”
      林书风有些不甚明了她的话语,但他现在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一分也无,寒冷一寸一寸的侵袭着他小小的身躯。
      那女子沉默片刻,伸出一根纤纤手指,只见其上泛起点点白芒。
      她将那手指点在林书风头顶之上,白芒顺着其头顶灌输而下,柔若流水,覆盖在其周身。
      林书风只觉自己如同沐浴在阳光之内,无比的温暖。
      “这点灵力只够让你今夜不会冻死,至于之后你能否活下去,便看你的造化了……”那女子冷冰冰道,没有一丝情绪。
      林书风再次抬头看她,只见其背对灯火,面容隐于阴影之中,独剩一双眼睛可稍微看的清。
      一双红色的、漂亮的、狭长的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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