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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体温透过身外之物在夜风里纠缠不休。
由于反应过度冲得太快,德拉科的呼吸在短暂紊乱中透露出令人懊恼的慌张,他的臂膀却胆大而精准,不仅抱实了萝塔,更巧妙地将她一带,令她重心前倾,伏在他肩头。
他微微颤栗,面颊发烫,像极了热恋期的毛头小子,终于等来心上人的眷顾,狂喜又别扭,拧着脖子不敢看她的脸——刚才那由颐指气使到低声下气的飞速转变固然情之所至,但也败去了许多男人气概。
拥抱的短短一瞬间,比一个银河年更漫长。
直到萝塔在他耳边轻轻地笑出声来。
被这么蛮不讲理地桎梏,萝塔并不生气,惬意舒展了双臂,悠悠然搂住德拉科的脖颈。
她的腰肢如同猫一般柔软,肌体晶莹富有弹性,甫一触碰,便勾起他心底无尽的燠热。
“你在紧张噢。”萝塔道。
德拉科喉结滚了滚,想好了一百个用于狡辩“不紧张”的理由,开口仍是艰涩的单音:“我……”
该死,该死,该死!
他并非没有恋爱经验的新手,也不疏于练习表白的情话,然而事实如此,萝塔仅凭一丝气息,一个眼神,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能轻易摧毁许多个准备十足的他,只剩一个稚拙生涩的他在她面前无地自容。
觉察发梢被萝塔的指尖轻盈挑起,德拉科才忽然想到,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落下的水珠,恐怕已经滴落渗透了萝塔的裙袖。
转念间他已抱了萝塔进房,忘记是怎样克服慌张与失语的阻碍,总之现在乖乖坐在椅子上,塞了毛巾到她手里,要她替他擦头发。
一时失态算不得永久败笔,终究要找补回来的。
或许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萝塔今夜才会毫无预兆地来到马尔福庄园,也因此没有拒绝德拉科少爷式的要求。
她将毛巾掂了掂,向他伸过手去,没有触碰那一头潮湿的金发,以指腹托了他的下颌,令他抬起低垂的脑袋。
烛火微晃,德拉科那对漂亮的灰蓝眼瞳湿漉漉的,也亮晶晶的,与她对视三秒后,他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萝塔“咦”一声,发现新大陆般,指尖点在他唇角,正中要害,刺激得他“嘶”地倒吸冷气。
“疼。”德拉科道,“很疼。”
“跟人打架了?”萝塔问。
德拉科从鼻腔抛出一声嗯哼,随即翘了尾巴,略有些得意地邀功:“我打赢了。”
萝塔的手指还停留在他唇边,她的香气令他舒适,又嫌不足。他捉了她的手,引她往颈下一一探索受了伤的地方。
“这里有伤,这里也有伤……”德拉科如数家珍,不以挂彩为耻,反以为荣,历数到最后,看见萝塔一脸似笑非笑,才改换语气,闷闷道,“都痛得要死。”
而萝塔竟真纵了他,果然一一配合着将他所谓的伤处查验,最后一处在后腰,比起那些似是而非的“重伤”,这里倒是真疼痛,偏偏她突然加重力气,正中要害,刺激得德拉科一下蜷了腰。
“真可惜,你腰不好。”萝塔以指尖点了点唇,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德拉科顿时炸毛,起身捉了她的手,强势地将她拉近自己,恶狠狠道:“我腰好得很,要做什么都可以!”
萝塔没说话,只笑着看他。
又来了,总是这种很遥远的感觉,仿佛他的认真只是玩笑,或许她见惯了同样的认真,又或许,她根本不在意。
对于萝塔来说,他的迷恋是可以随时抛诸脑后的无聊东西吗?
德拉科渐渐泄了气,垂眸道:“那么你今晚来这里……找我,是为什么?”
这副模样,竟有些可怜巴巴了。
“忽然觉得无聊。”萝塔道,“长夜漫漫怎么打发呢?我想起我还欠你个承诺。”
那点过她殷红唇瓣的指尖不期而至,点到德拉科的唇上来,德拉科下意识屏息,旋即反应过度得浑身肌肉紧绷到浇了混凝土般,动弹不得。
他很快发现,他哪里来那么差的心理素质,之所以动弹不得,是因为中了萝塔的魔法。
她甚至不必念咒就能轻松将他定住,施展了幻影移形,与他一同瞬移到卧室中。
被动在床沿坐定时,德拉科不合时宜地想,这真像龙跟掳来的新娘,性别跟地位掉了个个儿而已。
他不需要多管闲事的骑士,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很期待,为此微微晕眩。
而德拉科不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在喜欢的人面前隐藏心绪的人,无论乱颤的眼睫,还是竭力往下撇的嘴角,都无言又生动地泄露着雀跃。
萝塔一哂,吹灭烛火,轻纱似的月光顿时笼罩过来。
她乐于在月光下看他。没有烛火明亮过头的矫饰,那淡金的发上便自然流动着温柔的光泽。他虹膜的颜色恰到好处,是她会喜欢的蓝,总让她想起聂鲁达的浪漫。
“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上”。
美丽的,美丽的青年。
亦是张牙舞爪的猛兽,却囿于这小小一方爱意。
萝塔发现自己看德拉科的时间有些长了,这令她颇为新奇。
像她说的,今晚会来这里纯粹因为无聊,麻瓜与巫师的聚会固然热闹,但总少了那么一点点能挑动她神经的新鲜感。
她不认为德拉科是例外,然而百无聊赖时,一闪念想到的的确是他的脸。
萝塔倾身向前,按倒了德拉科,低声道:“闭上眼。”
德拉科飞快阖起眼皮,快得不留给她任何反悔的时机。
他眼前一片黑暗了,只听得见黑暗中萝塔低声的笑。
他以为她会给他一个吻,哪怕吝啬地不落在嘴唇上,至少可以触碰他的面颊。等他解开她的魔法——已经在暗中作着努力——他非得把现在双方的位置来个颠倒。
出乎意料,在彼此清晰的呼吸声中,德拉科的唇与颊都落了空。
颈上忽然降落湿润柔软的触感,猝不及防转化成疼痛——
萝塔咬了他一口。
这一口刻骨铭心,许多个日月过去,他始终没能忘记,午夜时分梦回此刻,他依旧觉得疼痛,却又无法抗拒。
其实疼痛不过一瞬间,也并没有字面意义上那么疼,只不过是那意外一咬引发的后遗症太过绵长,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颈项那块皮肤都会泛起薄雾般的绯红。
但也就这样了。
萝塔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仿佛单纯地想来个恶作剧,末了侧身将耳朵贴在德拉科胸膛上,听他左胸腔里激烈的心脏搏动,明知故问:“怎么样,你喜欢吗?”
德拉科没有说话。
他当然喜欢!可他不满意极了,他想他们之间再亲密些,想她能亲亲他的脸,他还对自己感到恼火,因为暗自费劲力气也无法从她的魔法中挣脱,不能够拥抱她。
也不能在她抽身离去时拉住她的手让她别走。
萝塔从没有在马尔福庄园待到天亮,这次也不例外,结束了玩笑般的一咬,她迤迤然起身,梳拢长发,颇为愉悦地祝他有个美好的夜晚。
“你什么时候再来?”德拉科问。
萝塔没有回答,而他被动地维持着仰躺在床的姿势,眼睁睁看着她从房门走出去。
不多时,窗外的风静止下来,他知道她离开了。
这之后,德拉科单独度过许多个有夜风的晚上,再没能从风中捕捉到萝塔的身影。
她又化身为水中虚幻的月光,梦里模糊的影子,巫师们字里行间神秘的传说,总有捕风捉影的传闻,说她在哪一座金碧辉煌的宅邸中出现,或者哪个巫师一掷千金买了极贵重的礼物只为博美人一笑。
流言蜚语,当然都是假的,因为德拉科并没有在传闻的任何一个地点找到萝塔。虽然他保持着锲而不舍的找寻,锲而不舍的补空,但当萝塔真正出现时,他总葆有最准确的直觉。
有时候,德拉科会想,如果他找不到她,那么没人可以找到她。
她最终是愿意被他找到的。
又一个长夜,推掉了所有真情假意的邀约,德拉科独自前往酒吧喝酒。
他选了破釜酒吧,要了一杯蜂蜜酒,在周边巫师嗡嗡作响的交谈声中抬头仰望从天花板垂落的旧灯架。
灯架摇摇欲坠,尽管实际上没有声音,但他老觉得它在嘎吱作响,发出垂垂老矣的叹息。
最近开始降温,壁炉里点着微暗的火。
高尔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坐到身边,带着一股颓废的气息,拉过德拉科的蜂蜜酒一饮而尽。
德拉科收回对灯架的注意,正眼看他。
一段时间不见,高尔形容大变,不仅黑眼圈深重,还胡子拉碴,要不是衣服还算整洁,简直像个风餐露宿的流浪汉。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连杯酒都买不起了。”德拉科道。
高尔恨恨地瞪着他。
这恨里几多妒忌几多不甘唯有自知,战后维持至今的友情比想象的更脆弱,一丝裂痕就能摧毁整面看似完满的镜。
“是我先的。”高尔道,“明明是我先的!你明知道我喜欢萝塔——我受够了你一如既往地好处占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抢?”
在霍格沃兹他做了德拉科几乎一整个学生生涯的跟班,毕业之后他以为彼此平等了,终究还是不平等。
他为什么要在德拉科面前提起萝塔?付出诸多努力与殷勤,最后给马尔福做了垫脚石。
德拉科凝视着高尔。
他忽然想,那晚在格洛普伯爵的宅邸看见伯爵邀请萝塔跳舞,自己应该也是这么嫉妒到面目全非。
于是他对被高尔揍一事释然,平静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吗?”高尔扯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笑,“她爱你什么?”
他这么问,未免高估德拉科。
德拉科搭在桌面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如果高尔足够细心,就能捕捉到他面上一瞬而过的不自然。
被萝塔爱这种高度,连德拉科自己都没有自信去标榜。
她会噙着笑叫他的名字,愿意让他进入她的居所,不介意被他抱个满怀,甚至会主动来找他——这都是他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而这些可以说明萝塔对他感兴趣,却不能成为她喜欢他的作证,至于爱,那是更遥远的范畴。
德拉科想萝塔爱他,他发了疯地想,以至于想象萝塔从唇齿间递出爱意的模样便要情不自禁地心脏停跳,但他很清楚,她不爱他,至少现在不爱。
德拉科转念又想,那又怎么样,萝塔迟早会成为他的萝塔,时间问题。
他于是弯唇笑笑,以高傲的沉默回答高尔的疑问,自怀中取出酒资,推到高尔面前。
“再喝两杯就回家去。”他道,“你还要工作。”
德拉科说罢起身要走,眼前晃过一只灰扑扑的影子,是猫头鹰飞到这一桌。
猫头鹰给高尔送信来,高尔靡丧地伸手驱赶,再三失败,只得拿下信件,打开来看。
一封简信,寥寥数字,遵守了萝塔几个爱慕者之间的约定,一有萝塔的消息,就要互相传递。
这不过是某次酒后失意的戏言,不知道哪个实诚的呆瓜,竟真报信过来。
德拉科本来已经要走,之所以临时驻足,是因为高尔看了信之后直勾勾盯住他,先是震惊,随后有不加掩饰的嘲讽之色浮上高尔的面颊,晕染得越来越浓郁。
“哈!”高尔大笑出声,将信甩向德拉科,一改失魂落魄之色,放肆嗤嘲,“我以为你多能耐,原来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耳坠是你捡的吧?萝塔正约会他人,恐怕连你是谁都忘了!”
德拉科抬手,信件便飞入他掌中。
他垂眸迅速扫两眼,登时变了脸色,抓起长袍,抛下大笑的高尔,扬长而去。
按照信中地址找到另一家巫师酒吧时,天色已晚。
德拉科披戴深夜寒意匆匆而入,撞进充满陌生气息的房屋,觉察挤在这里喝酒的男巫师格外多。
他无需多加探索,一下就穿过重叠的人影,看见坐在吧台边的萝塔。
她穿着一袭剪裁优美的系带黑裙,露出雪白匀称的双肩与手臂,托着腮,在同一位傲罗说话。
他们交谈的内容应该很有趣,因为萝塔微微直起身,随意而优雅地将乌发拢到耳后,极其养眼地笑起来。
德拉科动了动手指,魔杖从袖筒滑落,落在他手心。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几乎冷到凝固,即便没有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有个醉酒的巫师跌跌撞撞过来,不小心碰到他,同他四目相对时,连酒都醒了一半。
萝塔与傲罗相谈甚欢,直到半个小时后,这位傲罗才恋恋不舍起身告辞,奔赴工作。
他一走,萝塔身边的座位立即被潜伏多时的黑影占据。
萝塔拈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对突然出现的德拉科不意外,对他笼罩冰霜的脸也不意外,面不改色,仿佛身旁只有空气。
“为什么?”德拉科问,竭力克制着满腹怒火和委屈。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萝塔在众目睽睽下距离如此之近地说话,他们以为他是又一个飞蛾扑火者,殊不知他早在进度上甩他们一大截,以及今晚,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德拉科很气,气萝塔又一次没去找他而是自己跑来消遣,他以为上次之后,他们的关系将更进一步,至少她回到斯温登会告诉他。
她没有。
萝塔以很好看的姿态坐着,双手搭在腿上,面对他的提问,悠悠道:“什么为什么?”
“你又这样。”德拉科道,“跟别的男人说话,却没想着理我。”
他忍着没有去握萝塔的手,这里的巫师太多,他怕贸贸然动作她会不高兴。
德拉科还没有见过萝塔生气的样子,但他本人生气很好解决,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对他的在乎,哪怕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不说话,他就可以原地复活。
“噢,德拉科。”萝塔又笑起来,这次是对他笑,似乎比对着傲罗时更为愉悦。
她轻声道,“我兑现了给你的承诺,我们两清了,不是吗?”
“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上”引自聂鲁达《我们失去了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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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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