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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   雨。

      斯温登的雨总是绵密,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却有异常顽强的毅力,下起来好像要把天与地长长久久地连成一片,路灯零落的光在雨丝中圆融成了暧昧闪烁的萤火虫。

      高大宏伟的宅邸伫立在花园正中央,宅邸内灯火通明,留声机上缓慢转着黑胶唱片,低靡的男声漫出来,仿佛意味不明的呓语。

      长夜雨幕,直通宅邸大门、被篱笆墙包围的幽深走道上突然响起极细微的“噼啪”声,随即有个颀长的黑影悄无声息落在地面,皮鞋鞋跟踩踏出的清脆声响隐没进积水里。

      他分明可以直接进房子里去,却偏不,优美的薄唇抿着不悦,脚步越来越快。

      雨还在下。

      青年仿佛刚结束一场盛大的晚宴,身上穿着挺拔纯黑挺拔的塔士多礼服,礼服相当合身,举手投足间掐出他紧而窄的腰线,但他离宅邸大门越近,心头的烦躁越是涌动,伸手解了礼服纽扣,任由礼服摆子被刮起的风带到身后去。

      大门紧锁。

      他不告而来,当然没有人留门。

      但“阿拉霍洞开”的咒语足够让他通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事实上,他这么来去,也不是第一次了。

      进入大厅的时候,青年一头淡金的发已经被雨打湿,宅邸这么大,他却似乎不用考虑该往哪儿走,熟门熟路走上楼梯,直奔二楼尽头的房间。

      那是卧室,铺着长绒地毯,深红的法兰绒床幔直拖到地板上,梳妆台上洒满珠宝,钻石项链像摇摇欲坠的星光。

      没有人。

      青年脚步一顿,微妙的愠怒烟一样消散了大半,漂亮的灰蓝眼瞳里泛起浓浓的失望和迷茫,站在那儿,忽然不知道做什么好。

      二楼敞开式的客厅里,留声机还在唱。

      歌声随即戛然而止。

      德拉科进来的时候,萝塔正躺倒在没有水的浴缸里,拆看刚得到的新鲜玩意儿。

      和德拉科不同,她今晚没有宴会,却也穿着高腰开叉的礼服,深红的裙尾贴着浴缸边缘垂落,挑起的足踝上,宝石链坠亮晶晶。

      德拉科擅闯进来,像一头年轻力壮的猛兽。

      但他又不像猛兽。他很好看,遗传了母亲纳西莎的美貌,叫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他也并非无礼,那场载入史册的巫师大战磋磨了他的倨傲打击了他的偏见,耳濡目染的礼节还在,现在他只是在门口站着,脊背直挺,下巴微抬,在表示矜持,和无言的不满。

      萝塔看了他一眼。

      雨水已经完全把德拉科的礼服浸湿了。白衬衫贴着胸腹,透出流畅的躯体线条,而这线条解锁的开关,全在他喉结往下、束缚了领口的黑领结。

      德拉科解开领结。

      他被萝塔这一眼看得,好像完全没有理由站在这里,心里发闷,要透一口气。

      萝塔早早收回目光,专心致志鼓捣手里的发声机器。

      他们管这个不美观的东西叫随身听,而且是放光盘的随身听。

      “你没来找我。”德拉科开口。

      他发育透了的嗓音比外面留声机里的歌声更低靡动听,或许能成为个让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他说着话,发梢滴下晶莹的雨水来,“……一次也没有。”

      “我不想。”萝塔手往浴缸外一伸,丢掉了随身听,有缕长长的黑发缠绕在她白皙润泽的手臂,发尾往上勾着,勾来德拉科的视线。

      她应该是涂了口红了。德拉科想。

      又或许,因为放在地上那半杯酒,唇色才这样鲜艳。

      萝塔张开柔嫩的红唇,轻轻咬一下食指,终于肯改变躺倒的姿势,坐起来伸个慵倦的懒腰。

      她算是个美到极致的女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儿瑕疵,唯一令长舌妇诟病的是她那对眼珠,黑得像永夜。

      但这双眼睛看过来,往往叫人惊魂动魄。心神被那眼波牵着走,干脆不要清醒,泥足深陷下去也好。

      德拉科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魔杖,杖柄贴着手心,已经握出热度。

      德拉科还不愿意低头,仔仔细细地看萝塔,想从她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他的心脏随即加快跳了很多下,他觉得口渴。

      “我以为你今晚会来。”他俯身拿起萝塔的酒杯,拇指抚一抚杯沿上的唇印,将酒送到唇边抿一点,冰凉香醇的液体流入喉管,突然舒缓了他些许烦躁,“你喜欢舞会。”

      萝塔伸手拿回被他染指的酒杯,将残酒一饮而尽。

      满满一口酒在她嘴里,她因此不得不鼓起脸颊的时候,有两分让人恍神的少女情态。

      “不见得每一场都要喜欢。”她抬起脸庞来看他,陶醉在酒里,眼眸微眯,像要承接一个吻。

      德拉科坐了下来。

      浴室的地板光滑又冰凉,萝塔刚才来抢酒杯时,她碰到了他的手。她的手倒是很温暖。

      “我的头发湿了。”德拉科双手搭在浴缸边缘,“我身上也湿了。”

      前一秒他心里还不舒服,现在却奇异地好很多。

      萝塔毫不在意,只有他一个人在矛盾的漩涡里。

      就像她现在懒洋洋地回应:“你是巫师。”

      “我头发湿了。”萝塔可能没料到她的回应会让德拉科得寸进尺,他很高,现在微微起身,也足够飞快挨近她,有力的身躯将她笼罩,轻轻地咬字,要她听进耳朵去。

      他像表达诉求,又像对她骄矜地颐指气使。后者如今在外人面前少见,战争过后,德拉科·马尔福已经学会宝贵的适时沉默。

      但萝塔觉得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他就是不肯自己动手,并以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索要她的触碰。

      这样也不错。

      她配合地伸手去抚摸德拉科的发梢。

      柔软得像小动物的绒毛。

      毫无杂质的淡金的发从她指尖滑落下去,她不仅仅摸着了湿润的水汽,还碰到他发烫的耳朵尖。

      萝塔收回手,把手指放进嘴巴里。

      雨水应该是甜的。

      又或许,是残留在唇齿的酒的滋味。美妙。

      “你要来找我。”德拉科脸上浮现出一种得逞的餍足,配他眼里粼粼的光很是漂亮,可他今天来,为的是她在他最想实现的事上妥协,“你总是不在这里,也从不告诉任何人下落。”

      “我要你主动——”

      “你好贪心。”萝塔仿佛并不打算予取予求,不过还有点儿兴致听他说话,一面听,一面往后靠了靠,让出些许空间。

      德拉科霸道又迫切的话随他的人一起逼近,再不让出一点空间,他都要探身挤进来。

      她这么动作,德拉科本能地将视线下放,去看她脖颈往下的起伏。

      他很快收回目光,耳尖滚烫,张张嘴要再说什么,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来得不是时候。

      萝塔笑一下,拍拍德拉科的肩:“电话。”

      德拉科有些懊丧,覆手在她腕上,轻轻一握,空间扭转,下一秒两人就换了场合。

      麻瓜世界里已经出现移动电话,萝塔视为累赘,并不爱用。

      她也不在乎现在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倚靠墙壁拿起听筒,放在耳边,眼睛却似笑非笑看着跟前表情不太好的德拉科:“你好。”

      德拉科用魔杖把他自己烘干了。黑领带如有生命,灵活自如地在白衬衫领口缠绕成结,浑身上下整洁如新,他又成为今晚舞会上倍受青睐的贵公子。

      而在好皮囊之下,他无疑自私又卑鄙——悄悄在宅邸四周布了“麻瓜屏蔽”的魔咒,隔绝假想敌的脚步,并且从来不打算告知萝塔。

      传闻这座宅邸是格洛普伯爵名下的财产,现在连格洛普伯爵自己都找不到房子在哪里。

      但就算这样,德拉科也没能驱除所有可能出现的障碍物,一根电话线,照样使他无可奈何。

      萝塔这通电话讲了很久。

      电话那头很大概率是个男人,她不怎么回话,不时低低嗯一两声,愉悦始终在上挑的唇角挂着。

      德拉科脸上薄薄的绯红已经褪了,盯着她看,表情越来越臭,往她跟前站近一步,再站近一步。

      萝塔没穿鞋,于是被他仗着身高优势笼住,他温热的吐息在她脖颈,避无可避。

      萝塔把德拉科往旁边推一推,他不肯走。

      她还有一只手空闲着,他在她手心写字,不依不饶,要一场由她主动的不明时间地点的私会。

      萝塔没理他。

      “爱慕者不会想知道现在你身边有个男人。”德拉科嗓音压得低低,“答应我。”

      剩下的威胁都捂在萝塔的手心里。

      她手心很软,他的唇也很软,含在舌尖的话语受阻,在短暂的沉默中发酵成种隐秘的滋味。

      仿佛顺应那幼稚的威胁,萝塔把电话听筒转递在德拉科耳畔,无言的目光中滑出两分惬意和调侃。

      听筒一贴近,德拉科就知道中她的把戏。

      那头早早就挂断,根本没人说话,只剩空洞又单调的忙音。

      还没他咚咚的心跳声好听。

      “如果我去了。”萝塔轻声细语,唇齿咬着似是而非的柔情,慢慢道,“你想跟我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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