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作死日常》绯素

65、第六十五章 乌烟瘴气

　　在烤肉铺子门前说话的几个人原本视线便都落在冯谦身上，他一回头，几个人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于是几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谁都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李小瞒。

　　李小瞒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几个人。她让高守仁把车停下，从骡车上跳下，李小瞒对着叶忏的方向抱拳道：“叶爵爷，诸位，幸会！”

　　冯家兄妹除了冯谦，其余几人都已经知道李小瞒与叶忏的关系，如今骤然与她见了面，冯家兄妹几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冯谦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但他只做不知，施施然地先走到李小瞒身前微笑道：“才提起舍弟就遇到了，原来姑娘与悉永也识得。那太好了，如果姑娘没有急事，不如留下凑个热闹，也省得我那妹子孤单连个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呵呵！”李小瞒笑着摇头：“冯公子客气了，我这个人混迹于市井，粗鄙的很，是万万不配做冯小姐的朋友的。”

　　李小瞒发现了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儿，上次见面时还飞扬跋扈蛮不讲理的冯氏兄妹在冯谦面前竟异常乖巧！

　　尤其是冯湄与四郎冯简，明明脸上挂着对大哥邀请李小瞒的不满，可仍旧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敢插话。

　　叶忏几步走了过来，腿都不瘸了，他只对着李小瞒说道：“何时与冯大哥认识了？爷怎么不知道。”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甚至连句称呼都没有，语气却透着亲热熟络，让人一听便知道他与李小瞒之间的关系定然非同一般。

　　冯谦声色不动，微笑着看着二人：“愚兄是在路上认识的这位姑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冯湄伸手偷偷拉了拉冯四郎地衣袖低语道：“四哥，你听听，定是她先与大哥搭的话，她怎么这样啊，明明与叶大哥都退婚了，还……”

　　‘还’什么，冯湄说不出来。她就是觉得委屈。

　　自己的大哥对着那个被退了婚的女人笑，她看着难受。

　　叶将军与那个女人退了婚了，两人的关系却依旧不清不楚。

　　冯湄看不出李小瞒哪里好。

　　她从心里认为无论比家世、比才学、比容貌，自己都比姓李的强百倍，可叶将军却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辜负了自己的一片深情……

　　这种委屈她无处可诉也无从说起，便只能满心凄凉地替自己叫屈，同时又觉得叶将军不是被流星锤砸伤了脚而是砸瞎了眼……

　　“我姓李，叫小瞒。”

　　当着一众人，冯谦不用避嫌瓜田李下，问得大大方方，李小瞒也回的大大方方。

　　叶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挺不是滋味：“冯大哥与李姑娘倒是一见如故。”

　　他与冯谦一前一后与李大姑娘说了话，李大姑娘先理了冯谦却没搭理自己。

　　“闺女，怎么只在外面站着？”李夫人从骡车里探出头来问道。

　　“婶子也是奔了这间铺子来的？”叶忏笑了，过去行礼道：“那可是巧了，今儿这铺子让晚辈包下来了……”

　　“你都包了啊……”李夫人立时现出个失望的表情：“那……闺女，咱们以后再来就是了。”

　　“何必改日？”叶忏看向李小瞒：“都不是外人，一起吧。”

　　李小瞒有点为难。

　　这样的两拨人是吃不到一块去的，若愣要往一张饭桌子旁凑合，八成除了老娘之外谁也吃不好。

　　“大哥？”冯固见冯谦看着骡车上的中年妇人出了神，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大哥身边叫了一声。

　　“子结，你看那妇人可眼熟？”冯谦低低的声音说道。

　　冯固看向李夫人，仔细地打量几眼之后他摇了头：“不认识。”

　　冯谦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进去吧。”叶忏走近李小瞒轻声道：“爷都张了嘴了，总不好让外人看爷的笑话。”

　　“进去也不是不可以。”李小瞒说道：“咱们分开坐，大家都自在。”

　　“行。”叶忏咧嘴笑了：“听你的。”

　　“娘，下来吧。”李小瞒走到骡车前放下脚凳之后对着车厢里伸了手，李夫人扶着闺女的手走了下来，对上冯谦的视线她愣了下。

　　“怎么啦？”李小瞒看着母亲问道。

　　“那后生……”李夫人指着冯谦道：“他穿的袍子也是黑的，和你一样。”

　　元宵节，又是才过了年，凡是出门走亲戚逛街的大多穿的庄重体面，如李小瞒这样只穿了黑布袍子的确实不多。

　　冯谦虽然也是一身黑衣，料子却是黑色的万字锦，衣襟袖口还用金线绣了一道万字不到头的花纹，这样的料子粗看不显什么，细看之下却是雍容华贵异常，别说寻常百姓，就是小康人家也未必穿的起。

　　她这一说，所有的人都看向冯谦与李小瞒，看过之后冯湄勾下唇角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兄长从来都是如此的，倒是李姐姐这样装扮过于的素了些。”

　　“装扮？”李小瞒笑着说道：“小姑娘装扮了才好看，我的确不善此道。”

　　“走吧，别在外面站着了。”叶忏打着哈哈说道：“上好的羊肉，别处可吃不到如此新鲜的。”

　　“李姑娘？”看着冯家的人进了铺子，秦升低声叫住了李小瞒：“跟婶子说说，不如改日吧？”

　　“改日不如撞日，来都来了，干脆进去。”李小瞒对着他说道：“咱们吃咱们的，他们吃他们的，碍不着。”

　　进了烤肉铺子，迎面便是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已经摆满了肉菜酱料。桌子的正中间放了一只生了炭火的铜炉，此间的招牌便是在这上面加了铁条篦子烤制的。

　　“李姑娘，过来坐。”

　　冯谦对着才进门的李小瞒招呼道：“舍妹旁边的位子还空着。”说完他看向李夫人，很恭敬地说道：“还请李夫人上座。”

　　“冯公子不用客气！”李小瞒马上摇了手：“方才已经与爵爷说了，咱们各坐各的。”

　　冯谦笑着点头，并没有坚持。

　　“那位李姑娘就是与悉永订婚的姑娘。”趁着伙计往铜炉上架篦子的工夫，冯固侧头在兄长耳边低声道：“前些日子五妹和四弟还与她拌了嘴。”

　　冯谦看着伙计忙活个不停，似乎心思已经到了饭桌子上，他几不可见的一皱眉，知道兄弟是误会了自己对那个李姑娘有意思。

　　“你那时还小，虽然不记得那妇人了，但却是见过她的。”冯谦轻声道：“她是老爵爷身边的人，当年父亲母亲带着我们兄弟两个住在将军府里，她还抱过你。”

　　“哦？”冯固闻言瞥向李夫人端详了片刻仍是摇了头：“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还不到三岁，记不得也是常事。”冯谦看向叶忏，话却还是对冯固说得：“冯叶两家交好，父亲与老爵爷曾说过要结亲家呢，那时你与悉永都未曾降生，好悬订了娃娃亲。”

　　“这事母亲也与我讲过。”冯固五味杂陈地看了眼笑着不停给弟妹夹菜的叶忏，他打了个寒颤，心道：好在他不是女子，若是娶了这样的娘子……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合盖两家做不成姻亲。”冯谦轻叹一声：“你是个男娃娃，三妹妹又……”

　　“大哥。”桌子下面，冯固伸手在冯谦的腿上拍了拍。

　　“你看……”冯湄用手肘一碰冯四郎：“屋里又不是没地方了，他们却坐在那里，不冷么？”

　　“这些人……天生上不得台面。”冯四郎懒得回头，他看着伙计用铁筷子不停地在篦子上翻着腌过的羊肉忽然说道：“多放些肉一起烤，就这么几片够谁吃的……”
　　“再添个炙子就是了。”叶忏见他嘴急便笑着吩咐伙计：“就支在那张桌上，烤了都端给这位……”他一指冯四郎，却借着机会回头看了一眼。

　　烤肉铺子不算很大，但只坐两桌客人还是显得挺宽敞。

　　李小瞒选了个临窗的地方坐下，并让伙计支起了两扇窗户。

　　“这么凉，开窗户做什么？”外头的凉气灌了进来，李夫人打了个激灵。

　　李小瞒起身把斗篷搭在了母亲身后的椅背上，正好为她挡了寒气：“待会儿就热了。”

　　三只炙子点了起来，肥瘦相宜的羊肉放上篦子，没多大功夫就被烤的滋滋作响，烤出的羊油从篦子的缝隙里滴下去落在炭火上顿时燃起一团火来，火舌舔着炙子上的羊肉似乎也要烧起来，带着肉香的烟雾便跟着四散开来……

　　不到半个时辰，偌大的烤肉铺子里已是烟熏火燎呛得不行，而临窗而坐的那桌虽也又烟尘冒起，却很快地飘出了窗去。

　　“咳咳！”冯四郎抬手在眼前一扇：“这东西好是好，就是不能多吃，太呛了！”

　　“偶尔来吃一次还是不错的。”冯固很想瞪四弟一眼，怨他不会说些好话。抬眼看向对面烟气腾腾地人都看不清了，他只得打消了念头。

　　“我们吃好了，诸位慢用。”李小瞒叫了伙计过去说了几句什么，随即起身到叶忏身边告辞：“在下先告辞一步。”

　　“这就走？”叶忏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还没过去给婶子敬杯酒呢。”

　　“便饭而已，爵爷不必客气。”李小瞒客客气气地对着一桌子人点了头，也不等人回话，她随即转了身子：“咱们走吧。”

　　“这女人说话可真是……”看着叶爵爷追着李家人出了门，冯四郎忍无可忍终于说道：“白吃白喝了一顿，倒像是她花钱请客似得。”

　　“四郎！”冯固截住了自家兄弟的话茬，怕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他用力的咳嗽了几声：“咳咳！”

　　“可用好了？”冯谦心事重重不想久坐：“咱们也走吧。”

　　“伙计。”掏出一张银票扔在桌上冯谦站了起来：“余下的算爷赏的。”

　　“这位爷，两桌酒席的银子方才出去的那位姑娘已经结了。”伙计双手拿了银票躬身递回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