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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酒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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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竟然取消选秀了,还真是老天垂怜,北央心中不断念叨着这个消息,面上的笑忍也不住的。
及笄礼成之后,又应付了一众族中长辈。身虽累,心却欢。
月上中天,终于回到千羽楼,北央脱了沉重死板的礼服,换上轻纱衣袍,她心中激动不止,想到日后不必再为了入宫之事装病。孙氏不用常常以泪洗面,更不用为了这事儿和老太太争执。
一时开心的竟有些停不下来。
在床边踱步良久,晃的嘉儿眼都快晕了,嘉儿知北央高兴,但还是道:“姑娘,你的病还没好,先去床上躺着吧。”
北央眨了眨眼,想到楼下还有个值夜的小丫头。捂嘴笑了笑,坐回了床铺内,又招手唤了嘉儿到脚踏边和她耳语:“怎么办,我好想和你切磋几招,还想喝酒。”
“使不得使不得,咱这地方就这么点儿大,施展不开施展不开。何况也没有酒,夫人不允姑娘喝酒的。”
“不如你在楼中替我守着?”
嘉儿连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何况姑娘你想去哪啊,这般晚了能去哪啊?”
“想去护国寺的佛塔顶上看看京中风光。”
“姑奶奶,你别开玩笑了。”
却见北央笑的狡黠,嘉儿伺候她这么多年,见这反应知道再劝不动,只好从了。
待替北央换好窄袖衣裳,头发也束成了利落马尾,嘉儿语气颇有些恨恨道:“早知回了府姑娘这般任性,奴婢当初就该找了江湖术士学学易容之术,省的奴婢守着提心吊胆的。”
“你这般聪慧机敏,何来提心吊胆之说,便是再棘手的境况,你也可逢凶化吉。”北央捏了捏嘉儿的脸,“回来给你带壶好酒让你也过过瘾。”
“姑娘早去早回才是,奴婢才不稀罕什么好酒。”
窗户打开,便见一道身影轻巧无声的跃了出去。
一出安国公府,身形跃了几个高低,落在一胡同口内。有些紧张的将帷帽带好,这才出了巷子。
夜市热闹,商贩鳞次栉比,远处酒楼灯火通明。
没想到平时的夜里街上就这么多人了。以前是总在不忘庙中待着,自由清净是够了,在府里也总是被规矩拘着,更是连自由都没了,从未感受过这世间繁华。
猛的闯入这人头攒动的街上,北央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动作间甚至还有些局促。
夜色浓烈,做米粉的小摊处灯笼昏黄,却仍能看到那锅中漂浮起的白烟,带着香气,诱人品尝。酒宴之上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北央感受到五脏庙的叫嚣,没有犹豫的就朝着那米粉摊子去了。
吃得碗见了底儿,颇觉满足。
她本意是只是想出来买两瓶烈酒,好举杯对月,畅饮开怀。真到这街上难免被各种从没见过的东西吸引。
一时间逛的入了神,直到闻到一股浓烈的香粉气息,北央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就这么一路走到了观星楼门口。
饶是北央像个山里头来的土包子,到京中也不过一月左右。但也听了这观星楼的大名不知道几耳朵了。说是这楼酒是一绝,菜是一绝,花魁阿紫更是一绝。
她姑娘家家的,对这花魁提不起兴趣,倒还真想尝尝那酒菜是如何个一绝法。以往跟随神尼不忘庙中修行,多年食素,那舌头对美食多是敏感。
北央想到个词儿,笑自己说白了就是没见识馋得慌,不过眼下不是去观星楼的好时候,便将此事儿放到一边。找到一处人多些的酒家,买了两壶好酒,又隐入黑暗之中。
护国寺是京中唯一寺庙,占地辽阔。寺庙中央那处佛塔,论高度更是王土之内数一数二。
北央此刻借力站在一高大槐树顶端,朝那佛塔望了望,心里估摸着用轻功是否能飞上去。她早有心去那佛塔上看看,此刻见了,以她的轻功有些难度,心中却没想作罢。
将酒壶绳子打了个结挂在脖子上,又跃到地面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石头,北央笑了笑,身形凌空而起,奔着佛塔旁边那处屋顶而去。
借力又是一跃,倏地,右手取了腰带,手上不知什么动作,便稳稳将石头束在其中,勾住佛塔栏杆,借着腰带之力,不费什么功夫就跃到了塔顶。
登高风大,衣袍没了腰带束缚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北央长呼一口气,心中畅快至及,解了帷帽,更是任由外袍随风而起。
月轮银盘,仿似触手可及。北央觉得自己整个人此刻都被月晕所笼罩,浊酒入喉,再看京中万家灯火。
何为快活,此刻便是了。
“若能一辈子这般自在,那才是不枉人世间走一遭吧...”喃喃低语之间,一壶酒已见了空,北央将酒壶反过来倒了倒,还真一滴都没有了。
放置一边,又开了另一壶酒饮了起来。
饮酒又觉不够,更觉浪费此等美景此等意境,手中无兵器,便用内力驱动腰带,如操控白练一般,在空中婉转曲折。
一个转身,外袍松无可松,带的里衣衣领也往左偏了偏,白腻肩膀漏出,泄了一眼春光。北央恍若不觉,白练缠住佛塔顶上那颗明珠,她顺势跃了过去,单脚凌驾其上。
一刹那间,明珠在其比对之下,暗如顽石,那凌空之人更是宛如妖媚。
妖媚之中,还透着迫人英气。
似觉自己玩的过了,也怕亵渎了神明。北央仰头饮尽壶中酒,拢好衣衫,用了轻功飘然而去。
而那被喝空了的酒壶,便被她缠绕在了明珠上,夜风之下叮当作响。
北央只想着好歹留个东西做个纪念,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了。
回到千羽楼之时,嘉儿神色紧张的在楼梯处守着。见人终于回来,忙上前替其换了日常寝衣,口中更是喋喋不休道:“怎么拖的这么晚,刚才大姑娘二姑娘来找,硬生生被奴婢拦了下来。后夏嬷嬷也来了,说是让姑娘明日起了去一趟老太太那儿呢。”
刚从佛塔处回来,北央还未从酒意之中醒来。念着自在的感觉,听了嘉儿这话,也没问什么。奔着床榻而去,一夜无梦,睡的极为安稳。
京中另一处书房之内,慕容连提笔习字,无睡意,脑中只不断徘徊白日里陆维老先生给的题目。
一笔而下,苍劲有力,赫然是情义二字。
入神冥想隐隐有了眉目之时,听得动静,放下了笔,开口道:“进来吧。”
长夏行礼,回禀了今夜所见,末了,极为认真道:“北三姑娘武功高绝,登得护国寺佛塔之顶丝毫不费力气。且看其武功路数,似不源于江湖之中。长夏也没敢靠的更近,怕被察觉。”
“哦?武功高绝?那倒是稀奇。”慕容连眼神亮了亮,“比你如何?”
“若真动起手来,长夏怕是不敌。便是那轻功,也不知比长夏高明到哪里去了。”
“比我如何?”
长夏沉默片刻,犹豫道:“恐只能打个平手。”
“一个女儿家,能修的这般怕是不易。长夏你说这北三姑娘是不是被掉包了。”慕容连被自己这话笑到,摇了摇头,“长那么像,自然不会是被掉包了。”
慕容连曾无意之间在御书房内看到一副画像,彼时被画中人惊艳多年不忘,后秦府见了北央更胜其几分。姑侄之间长的那般像了,不是北家的姑娘又是谁家的姑娘了。
“殿下,北三姑娘武功这般高了,长夏日后怕是不能离的太近。可要继续看着?”
“自然,如此有趣,错过了岂不可惜?”慕容连看长夏面色发红,扯了嘴角,“你这出了名的冷面阎王,脸怎么红了?”
脑中一闪而过明珠之上的女子,长夏突的就磕巴了,“回殿...殿下,没...没什么...”
“莫被美色所迷。”
“是!”
“退下吧。”
听完长夏所说,慕容连无心在习字。只好奇一女子去那佛塔之上干什么,还在佛塔上比划起了招式?
秦府竹林,无端冒出两条蛇,慕容连自然不觉得是意外,只觉蹊跷。他心思细腻,从小宫中长大,女子之间的弯弯绕绕见过太多,手段更是五花八门,很快察觉是北央身上香粉有所不同。
确定之后,只以为是此女为了攀附秦家,巴结秦晚才有此举。安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寻得个好夫家,不花点儿心思还真有些难。没什么比在秦晚那个傻丫头跟前儿博了好感怜悯更为便捷了。
何况,秦家那几位儿郎也出色,和秦晚走近些,嫁入秦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本意不过是为了五哥当个棒打鸳鸯的罪人,试图找些北央德行上的问题,没想到竟知道了意料之外的事。
“有意思。”
一时意动,慕容连便也随心而去,待到佛塔之顶,见那明珠上被挂着的两只酒壶,笑意不绝。更好奇是什么事儿让她高兴的跑这处喝酒来了。
千羽楼的北央睡的香甜,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一觉天亮,从不晚起,竟也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急匆匆的去了老太太处时,刚进涵仪苑,就看见被支来千羽楼伺候的三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小丫头,被罚跪在屋子前。
很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