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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记忆 ...

  •   卫舜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还在判断话里真假,钟冉却越走越远:“与其纠结我怎么知道的,不如去帮灵灵平复怨气,她现在还没能安息。”

      钟冉在拐角处驻足扶墙,回头瞅了眼尚在震惊中的卫舜,提起力气快步离开。

      这…不可能!

      卫舜醒神想去追问,可还是晚了,钟冉早已消失不见。

      他失去了继续追踪的心思,蓦地想起她曾问他信不信鬼神。若说那时他还觉得扯淡,现在他已经有点相信了。

      卫舜深吸口气,转头瞧见几道红色指印,在白墙上尤其突兀。他凑近辨认,本能伸手抹了一把,拢鼻尖嗅嗅。

      是…血迹?

      她受伤了?

      ***

      钟冉捂着胸口飞奔进另一头的通道。过了会儿听身后没有追来的响动,才放心地下楼。

      经过前厅时,她偷眼看向老板娘的房门缝,灯已经关了,里面也没动静。她蹑手蹑脚走去前台,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一般入住人的信息会记录在电脑里。如果台式电脑没有设密码,她就能获得想要的电话号码。

      钟冉无奈地捏鼻梁。

      她实在没勇气再出现在卫舜面前,但又必须了解事情进展,毕竟隔着屏幕,他们怎么怀疑生气她都能忽视。

      电脑屏幕亮起蓝光,显示已自动登录。

      没有密码?钟冉松了口气。

      幸好,这样就不用特地找他们要电话了。

      钟冉拿出手机,将卫舜一行人的号码记在备忘录里,然后关上电脑,去了二楼角落的房间。

      等吧,等着天亮老板娘开门正大光明地出去,或者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能出去了。

      山区里的夜晚还是冷的。几声压抑的喷嚏后,钟冉觉得自己莫名的可怜。

      这种日子以后还会有,可是还有多久呢?

      钟冉缩在墙角蜷起身子,尽量留住体温。不知是不是这些天她遇到太多事,即便是这种困顿的环境,她闭眼竟酝酿出了睡意。

      钟冉的头靠在冰冷的墙面,短发擦过脸颊垂在半空,渐渐沉入睡梦。

      梦中,从陈灵灵那儿获得的记忆盘旋不去。

      钟冉看不到契约之外的灵魂,但她能感到一阵阴冷的存在,并一点点钻入脑海。

      眼前走马灯般闪过各种画面。钟冉本以为该是完整的记忆,可当陈灵灵的意识融入她时,她却感受到一片混乱。

      如同一张被人撕碎揉皱的纸,钟冉努力探知灵灵的记忆,也只隐约看明白些许。

      她以陈灵灵的视角目睹了那人的侵.犯,羞于启齿的经历将陈灵灵推入恐惧的深渊。她害怕亲人知道,害怕同学知道,只有对着心理医生诉说:

      “我想我该爱上他的…不然我真的太痛苦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心理医生努力劝慰,也只换来短暂的平静。陈灵灵省钱买了一瓶又一瓶抗抑郁药,将苦药和苦水独自咽下。

      终于,在白天受到惊吓后,她从楼上跳了下去。

      结束了,但是一切都完了。

      陈灵灵睁眼看着上空楼里黑洞洞的窗户,像她又黑又大的瞳仁。那个微胖的身影曾摸着她的眼睛感叹:“真美,就像我喜欢的那个女明星一样。”

      瞳孔逐渐散大,她看不见了。

      耳边响起女人的惊叫,惊叫停止后,她听到了树叶沙沙的响动,就像小时候妈妈抱着她走过露天长廊时,那温柔安详的入睡曲。

      都说死的时候,过去会像电影一样回放。

      陈灵灵却没有回放的记忆。

      意识渐堕黑暗,周围混沌不明,她感到有什么在身后追逐。恐怖的气息越迫越近,一双无形的手企图攫住心脏,将她的呼吸沉入深深的水潭。

      就在陈灵灵挣扎着想扑出深潭时,钟冉冒出水面清醒了过来。

      她大睁着眼睛,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说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陈灵灵不堪回首的记忆。

      钟冉不明白这些反常的寓意,剧烈擂动的心跳将她拉回现实。她抹了把冷汗,带着暖意的阳光蓦地晃入眼底。

      胸口似乎不疼了。

      钟冉闻到香气,楼下的老板娘正做着早饭,炊烟在窗外飘散,勾勒出食物的轮廓。坐北朝南的屋子斜斜沐浴在穿透山雾的晨曦中,偶尔,钟冉能听到母鸡勤快地叫唤。

      她抻长胳膊松动筋骨,迎着门口光线正大光明地走出去,虽然阳光越炽热力气会越小,可钟冉能感到活着的真实。

      活着…真好。

      ***

      何天拿手机对卫舜晃了晃:“定了明天下午的返程票。”

      卫舜点头,试探地问道:“我舅舅他……准备什么时候走?”何天回到:“陈叔打算提前到今天下午入土,入土完就坐火车回去。”

      “这么快吗?”卫舜略略惊讶,“他真是这么决定?灵灵的事…不再查查?”

      何天揉揉鼻梁:“他说想早点入土,不想打扰灵灵安息,可能这边避讳惊动死人吧…下葬地也选好了,我给你短信传了。”

      说起这个,何天忍不住叹气。好端端一姑娘,前几天还活生生站那儿,怎么转眼就要被土埋了?

      他偷眼打量卫舜,也不知卫舜在想什么,就坐那儿一直沉思。

      何天不好叨扰,犹豫着问到:“你看…要不咱出去走走?等到时间了我们再去……送送她?”

      卫舜摇头:“我想一个人出去,我约了人的。”

      何天惊讶地挑起眉头。

      哈?这当口约人?男的女的啊?卫舜那孙子不是这么胡来吧?

      卫舜也没再解释什么,扣紧腰包就出了门。

      ***

      人声鼎沸的饭馆里,卫舜漫不经心地夹着菜,时不时看向对面的张师傅。

      张师傅端酒壶:“有啥子事想问吗?喝酒不?尝尝这壶酒,自家去年酿的,醇得很。”

      卫舜凑上酒杯斟满,小咂一口便把酒杯放下:“能给我讲讲您那日见到的熟人吗?”

      张师傅皱眉回忆片刻,才想起他指的是谁。

      张师傅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蛮奇怪,死人有啥子好了解的撒?还特地请吃饭。你想知道啥子噢?”

      卫舜回道:“您知道的,能记起多少说多少吧…”

      循着手机记下的地址,卫舜来到一家面馆前。

      张师傅说自己了解的不多,这家面馆的老板是他们的老熟人,店铺也是接手他家的。

      卫舜打量着面馆陈设,它的规模并不大,和周围小店一样,店老板就是厨师,再加个收银的总共也就俩人。街市游人不少,尽管没到饭点,馆里还是稀稀落落坐了几桌。

      卫舜点了碗腊肉排骨汤面,手指在木筷上来回摩.挲。面端来以后,他借机同老板攀谈:“老板,我几年前来的时候,这里好像是另一个人开的,怎么他不开了?”

      老板愕然,顿了半晌后有些难以启齿:“当时是两兄弟开的,叫钟诚钟义。其中哥哥在地震中遇难了,另一个就离开这里了,听说是一家去了成都。”

      卫舜故作惊讶:“那,那个人是不是有个女儿?他女儿呢?”

      老板眼神古怪,卫舜立刻补充说:“我还给那个姑娘说过话,挺灵秀一小姑娘,还给我送了些特产。”

      老板倒是来了兴趣:“说来巧,当时那女娃子好像是上平浪中学,那么点大,在废墟下压了七八天,居然还活着。他家还有个大三岁的男娃,好像是远亲,也是隔了好几天挖出来的,真是命大得很。

      “不过后来那女娃子跟她叔叔一家走了,听说考了个啥子大学,蛮有名的。男娃没那么会读书,高中毕业不久就外出打工了。”

      卫舜凑近老板,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家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比如……有没有跳大神的?”

      老板顿感莫名,皱眉迟疑着说:“说死人闲话不好,但我认识的钟诚是有点奇怪。两兄弟都是河北的,但好像断了蛮久联系。钟诚一家来后两三年钟义才搬过。之后他和本地人结了婚,两家就一起开店。”

      “虽说这店算合开,但钟诚在家次数很少,说是出门进货,但他家又不是没人送货。而且他好像不是很缺钱,每次回来还给带挺多特产。我家当时与他邻居,经常能收到一点,嘿,天南地北的都有,还蛮有意思的。”

      卫舜觉得心里有什么‘啪嗒’跳出,但一时探究不清,只得先按捺住。

      他言语试探:“你说钟诚罹难了,那他妻子也跟着钟义夫妻离开了吗?还是…”

      老板叹了口气:“唉,那女娃子虽然自己命大,爹妈命却不好,双双去世了,就留她一个人了。”

      卫舜身形一顿,蓦地想起钟冉说过的话。

      ——“你爸妈不担心吗?”
      ——“不会啊,他们不担心。”

      原来他们都去世了。

      老板突然想起什么,两撇眉毛耷拉下来:“说到怪事,还有一件,蛮瘆得慌的,你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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