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光年》向随然

2、第 2 章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一回去就听见安娜大呼小叫，“难道你们老板善心大发……放你们假？”
　　善心大发？哪个资本家有善心？我没被压榨成芦柴棒就不错了，还善心！
　　我没吭声，走过去往桌边一坐，安娜看我脸色不对，“不是吧……难道你被抄鱿鱼了？”
　　“是我炒他鱿鱼，不是他炒我鱿鱼！”我义正严词，只差横眉冷对，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打开包装，立即香气四溢。
　　“鸡翅膀！”安娜一见就乐了，忙不迭抓了一个出来—开啃。我跟她都喜欢吃鸡翅膀，经常为最后一个大打出手，别怀疑，现在的女人就是这么彪悍。
　　“有区别么？”安娜一手抓着鸡翅膀，眼神盯着的是桌上剩下的两个。
　　“当然有啊，”我口齿不清，加快啃鸡翅的速度，以防最后的两个都落入安娜口中，“这是有很大的本质上的区别的！”
　　“屁嘞！”安娜长的秀气可人，但出口成脏的功力一点也不比男人逊色，我有时候听着还脸红呢，她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一视同仁呢，还是只在我面前这样。我无语，大概这就是所谓“人因熟而无礼”。“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勾引了客人，还是打破了东西？”
　　屁嘞！我差一点跟着骂出声，我呛了一口才悬崖勒马，“我只是比较倒霉。”然后就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一遍。果然，我一说完，安娜立即“乓”得一拍桌子站起身，一把拉住我手腕，“走！”
　　“干嘛？”我惊恐的望着她，那家伙气势汹汹的想干什么？
　　“跟我走啊，姐帮你出头！”
　　“别啊……”安女侠要行侠仗义，可别扯上我啊。就我们老板那冰山脸，我看我们还没近他身就先冻死了。这年头冤死枉死的人不计其数，我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啃鸡翅膀我已经十分的心满意足了。
　　“干嘛，你怕了？”
　　我连忙点头，我不是怕了老板，我是怕了安女侠，万一她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所以我赶紧把剩下的两个鸡翅膀全推她面前，语重心长道：“姐，我知道你关心我，你对我好，可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真没什么。东家不做做西家么。是吧？”
　　安娜深深看了我一眼，缓缓坐下，抓起鸡翅膀一边啃一边跟我说：“懂事了啊？冬子。”
　　我“嘿嘿”笑，我虽然不聪明，但好歹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不然这20多年不是都活在狗身上了？我起身，抽过纸巾擦了擦手，“我洗澡去，难得可以早睡一晚上。”
　　“冬子，”安娜喊住我，我回头看她，“什么事？”
　　“缺钱就跟姐说，千万别委屈自己。”
　　这女人难得这么诚恳，我笑了，“知道了，您什么时候见过我委屈自己啊！”

　　安娜不是我姐，这只是个称呼。确切的说，她是我的房东。我在这里住了已经三年多，从大一开始。
　　我的情况说简单也很简单，就是给家里赶了出来，生活费学杂费都要自己负担，所以我打工，没住学校宿舍。如果复杂的来说那就要从记事起开始了，我有个哥哥，比我大八岁，现在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家里虽然父母都在，但也跟没有没差。
　　至少我从来都不知道所谓“天伦之乐”是什么状态。记忆里的家庭，就是父母不断的争吵和摔打，小的时候就会躲起来，大了就想着逃跑。出门念大学是最好的方法，所以我忍，一直忍到17岁考上大学。
　　然后，我自由了。
　　大一的寒假我还回去过过一次年，但到了这两年就都没回去了。为什么？不是说了么，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原因？一会再说。
　　刚开始找房子的时候还是很麻烦的，看了很多都不合适，其实不合适的原因只有一个—价格太高。出门读书的时候，父母并没有给我很多钱，我只能省着花，处处都要精打细算。不知道有没有人试过在超市买面包也要数着片数看那种包装最便宜？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其实这也没什么，过日子么，我好歹还是手足俱全没有缺胳膊少腿。用安娜的话来说我这个人有些一根筋，但我觉得这是乐观，不是说了么，生活就像□□，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而我就一直在努力享受各个环境与事件带给我的一切。人么，总得向前看不是？
　　乱感慨一把。
　　回头说房子。后来我就在学校的告示上看到了安娜发的小广告，她的小套房是两室一厅的，有个闲置的房间要出租。我一看就找上门了，安娜一见我，立马就答应了。还说之前就有很多人来看房子，她都给回绝了，我起先问她原因她还含含糊糊的，后来混熟了她才告诉我，是因为看我长的帅。靠！这算哪门子理由？她还说，她贴这个小广告其实还有些招亲的嫌疑，但没想到相公没招来倒招来个小弟，也算因祸得福吧。
　　因祸得福？这女人到底会不会用成语啊，我就算是个文盲也知道这里不该用这个成语。不过，这年头还真没有谁比谁倒霉的事情，安娜父母早亡，就剩了套小房子给她，她出社会工作早，交往过几个男人都不理想，到现在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她总说：“哎，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是个弯的，不然我一定死皮赖脸黏着你了。”我当时那个汗啊，好在她没有把我掰直的念头，不然我肯定都不敢住下去了。虽然她这里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便宜。但跟我的后半生比起来，我还是选择后者了。
　　呃……对了！我是个Gay，根正苗红千真万确的Gay。其实……我被家里赶出来就是因为这个。我跟家乡一起长大的一个哥们打波被人看见告诉了我爸妈，我一个激动就出柜了，换了顿竹板炒肉不说，还被赶出家门划清界限。其实……这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遗憾的是，从此以后那哥们也跟我拜拜了，回归正道去了，但我就两眼一黑一路走到底了。何必呢？我也劝自己，以我这幅皮囊，找个女孩子根本不在话下，但我真的没兴趣啊没性趣，没辙。我还是死了心认了命。
　　不就是喜欢男人么？又没犯法。不过，我这辈子估计也就单身了。即便是认识了喜欢的又怎样，我能不介意世俗的眼光，那他可以么？我从来不痴人说梦，现实一点好过日子。我还在为下一顿发愁呢，哪里还有时间精力风花雪夜？
　　我胸无大志，唯一的梦想就是能有钱，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仅此而已。

　　***
　　“嗳，冬子，那笔记你整理好了么？”我趴在桌上奋笔疾书，老李走过来往我旁边一坐，“中秋晚会你的节目想好没？要出节目单了，想好了就赶紧报上来。”
　　“靠！”我一听就烦了，“能不能换个人啊？”每年都是我上台唱歌，忒没新意。
　　“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事情么？你现在反悔是不是太不给哥们面子了？”
　　面子？那值多少钱一斤？晚会，要彩排要走场，还指不定都是晚上呢，那我得浪费多少个晚上？换算成RMB又得多少啊。这损失倒是谁能给我算算？
　　“别扭捏了，是男人就爽快点，答应我这一回，少不了你的好处！”他这话一出，我眼睛就亮了，老李不仅是我们班班长还是学生会头头，他说的好处一定差不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你倒是不怕他们都腻味了，我这破嗓子，五音不全的……”
　　“没事，关键是你小子长的好，一上台就把人都怔住了，光看你不听歌了。”
　　“靠！”我一掌拍过去，“你当我卖笑的啊！”
　　“管他卖什么呢，能收到效果就好。”老李说着笑呵呵起了身，“最后一次了，以后你求着喊着都没机会了。”
　　确实，本人大学时代最后一次献唱。姐妹兄弟们，千万别错过了。

　　我大四，功课不多但还挺忙，最后一年了么，这个活动那个项目的，已经精疲力竭焦头烂额了，但我还要抽时间出去找工作，还要夜间上班的那种。我觉得自己成了啮齿类的生物，都晚上出来撺掇。不过没办法啊，这白天不是要当好好学生么？于是，我的目光还是锁定了酒吧夜总会之类的，不是我堕落啊，是那里比较符合我的要求，而且薪水也高。原先那里我一个月可以拿到3000，像我毕了业找工作也不一定能有这个数字。我有时候头脑一热，真不想读书了。干脆，直接来这工作得了，可是……老板没给我这机会，哎！
　　不过也好，下了这山头，我才能看到另外一个山头的风景啊。
　　只是当时我更不知道，原来这个山头与那个山头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