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终涌》飞盏启轩

2、一 早餐

　　如果说学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或者是最喜好的地方，也许只有图书馆，图书馆是记载一切文学意义的东西，但他裴终不是书呆，不是文艺青年，也更不是什么才子成绩超一流的家伙，他呆在图书馆的目的只有一个，那觉得好玩，特别是看到书上走出一个娇小老头一边在念念书中有黄金屋的同时，一边扫射着经过女生的三围尺寸的时候。
　　“书生，你为何笑得如此鬼气深深？”那老头看出她实际比例后，失望透顶之余将视线转到他上面，“莫非你能看到老夫？”
　　裴终掏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握着铅笔，在上面写着：“看到啊，没有想到你年纪那么大了，色心却保持得如此年轻，真难得。”
　　他看到老头儿吹着呼须说：“书生你可知道，我们那个时代写的是繁体字，而不是写简体？你这样的字真是为难老夫！”
　　他笑了笑继续写着说：“如果你真看不懂我写的字，为什么会生气了，你的面都气红了，真有趣，看来你是个不能藏秘密的妖精。”
　　那个老头更生气说：“老夫不是妖精，老夫是仙，书仙是要书生们求之不得的神仙，那不仅仅证明了他们阅过万卷腹有墨水，更说明他们可以看到非人类，并且可以和那些东西接下盟约，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亿万之人中第一幸运儿，是上天赐下的福气，大大的福。”
　　“福和祸是相互作用的。”他继续写，“越大的福气也许伴随越大的灾祸，我宁愿这样就可以了。”
　　“对了，你能够和我对话，那就证明你看到我。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裴终继续写着说：“能看到啊，看得很清楚啊，一个色老头神仙嘛，我知道。”
　　“咳！”
　　接着他继续写着：“第一，如果我现在对着空气说话，别人看到不会觉得很奇怪吗，第二，这儿是图书馆，要保持安静，第三，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只能写字？因为我不会说话哈。”
　　“不会说话！”
　　裴终并非天生无法说话，只是后天遭遇某事后忘记了怎样发声，无论是怎样扯破喉咙，做什么手术，都挽救不到声音回来，不过既然事故已经产生了，那么他也就随从这样命运，一直隐瞒着自己的事在普通正常的学校呆着其实已经是很好了，只要不是去特别学校，他就没有多少执着，他对声音没有多少留恋，俗话关于话多的都带点贬义，比如言多必失，何况他也不是靠口才为生的人，特别他只觉得如果上天会收走他一样东西，必然给予另外一种东西迎战命运，所以他一点也不在意。
　　无论是看到人类或者非人类，那也不过存在空间的一种生物，和那些东西约定某一些想要却一定得不到的东西，最后一定获得自己更不想要的结尾，他可不想因为觉得有趣就将自己卖了出去。
　　拒绝了那个小老头，他绕过长长的路，拿出饭卡，走到最近图书馆饭堂中找东西填肚，这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早餐早已收拾得七七八八，看起来新鲜的菜其实也不新鲜，他随便点菜慢慢品尝，厨师和卖饭票的阿姨在用广东话聊些生活八卦，他咬着牛奶的吸管，闭着眼再三感觉那真是美好的早上，这时厨师走过和他说话：
　　“学生哥，那么晚才来吃早餐，饭菜都冷了啊。”
　　他心中默默地说，那厨师是不是很无聊，想到处找人说话呢，好吧，你就算喜欢说话，也该找个口才了得的人吧，何必选他这个不会说话的人呢？所以他无言看着他，做一做手势，以表示自己的口塞满食物，根本无法回答。
　　“现在的年轻人真爱睡觉。连饭都吃得晚。”
　　卖票的阿姨说：“大学生都是这样，如果买饭盒的那些，八成宿舍有几个睡到不知道今天是哪天，帮忙捎饭回去。”
　　“是啊，是啊。”接着他们都没有找他说话，他将餐具放在水槽后看到货车运来新鲜的货品，于是随手买了汽水，因为搞促销，所以连带着礼物都带回宿舍了。
　　这样的生活，其实和一切会说话的人生活都一样。
　　没有什么不同。
　　“回来了，有没有买汽水回来？”舍友文问将视线从电脑前移到他眼前，他摇了摇冰冷的饮料，示意买到后，他叹了一口气说：
　　“真是知心人啊，我等着喝这水救我命。”
　　夸张，他的眼神是这样表达的。
　　“你不知道喝饮料可以恢复百分之五十的精神力吗，特别是大热天路上，那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小卖部的饮料都比超市贵都会买点东西的原因，可以方便救命啊，不然等到去超市，我都渴到趴着了。”
　　他看到一张纸上，写着：“这里不是大热天的路上，这是宿舍，你在凉着风扇。”
　　“你的字开始龙飞凤舞。”
　　“因为我在鄙视你。”因为手写总不及说话那么快，所以字写得可以辨认就可以了。
　　“行了，钱就放在这里，你看着办。”
　　他将东西放下就爬上床中，居高临下，可以好好仔细打量他们宿舍，他们的宿舍虽然不算大，也不算乱，各有各阵型，有四个人家伙，有一个帅到可以不整理头发，顶着乱七八糟的发型都可以让过路的女生有心动效果的才子，其名为芮秋衍，估计他现在又不知道在哪儿勤劳地展示他的才华，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又用着暗恋的眼神看着他那个自恋狂，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在意那家伙的行踪，那家伙的桌子就在门口右边，但你看不到他桌面的东西，因为他特意布置得好像拍大头贴的地方，还用布挡着，布上还贴着大大的“非主人勿近”的字，床上也是如此布置，据说里面有着成千上百种的皮肤保养品，不过只是据闻，因为眼前那个家伙曾经说他的味道可以熏死一只臭狐狸，憋死一只黄鼠狼，但对该地的管辖主人来说，大概是一个劲的香。
　　门口左边的位置则是一个叫黄竞镜的人拥有，此人自称因爱而生，一旦分手就立即找女朋友同行，据说他异常害怕寂寞，所以只想找一个陪伴，有一个相册专门放当女朋友的玉照，桌面上相框是放着现任的，下有一个最老套的表白，据说此人一旦发觉目标，情诗一挥可以三页，比一切文学青年更文学，还研究不少古今求爱方式，估计他此刻也不知道在哪儿约会了，如果一旦出现，极度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有钱约会了，他的床铺比较华丽，有女友送的毛娃，也有一些爱心围巾，虽然他视为宝贝，但这样晾在床上，感觉还是有点耐人寻味。
　　至于他对面床那位，也就是靠阳台左边则，正在玩网络游戏，连买饮料的力气都没有的眼镜男，名叫文问，姓文为问，但异常讨厌有人叫他文文，乃至变音为雯，他说一切都是父母的一时好玩，导致他一生都要接受这个名字，要他改名估计他不肯，你可以指望一个连楼也不想下的人跑去公安部门说改名，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已经打破了那游戏，或者玩腻那游戏，想活动一下，二，他要找游戏，或者他实在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要说他那床属于最正常男生的床，只是带点特别的味道，那不是他脏，只是他喜欢在床上吃东西，他很佩服这个人为什么不会肥，也许是因为基因？
　　最后，他，裴终，就在近阳台的右边，桌子很正常，有一堆记载正常笔记的笔记本和四五本方便沟通用的记事本，他们入学后就知道他无法说话，一直很好奇他怎样可以既节省写字时间又能够方便说话，其实也不是很麻烦，因为他能够听懂别人说话，那么他先将日常句子，比如你好啊，多少钱啊，太贵了，帮忙打饭之类的字写在里头，然后需要用的时候翻到那一页指一指就可以了，当然碰到很想说话的时候就会龙飞凤舞起来，幸而现在他们四个人手一电脑，手机也能挂Q，真的要沟通长篇大论的东西，那只要使用输入法了。
　　“文问同学，你的床味道很浓，又买了什么回来？”以下对话是通过手机挂Q，再发到文问电脑挂着的□□完成。
　　“就是鸡腿香肠之类的东西啊，你要考虑我虽然满十八周岁，但身体还在长呢。”虽然他在玩游戏，但面对裴终的问题还是很认真。
　　“你觉不觉得我们宿舍太安静，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要热闹也可以，联机打游戏吧，我带你！”
　　裴终输入字：“太颓废了，那我宁愿睡觉。”
　　“等我打完这个进度，就陪你走走吧，反正我也要买点东西。”他输入以下的字后，转换进程继续玩他的游戏，时间不觉已到下午。
　　真是恬静的午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