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终涌》飞盏启轩

14、十三 树语

　　裴终可以感受到，那个神秘的客人的视线，并非落在盘中餐，无论是新鲜皮蛋瘦肉及第粥，还是鱼骨粥，是游水虾肠粉还是原盅猪肉饭，估计对那个客人来说都是一样，他的一切手部动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活动，但是他的眼线的炽热性和专一性还是被裴终觉察到了，只要是那个老板出来找餐经说话，他就会略略抬头，然后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咽下免费茶水，只要那个老板站在收银台，他都会抹嘴，起身，然后在距离那个老板最短的位置擦身而过，这样的特征也实在太明显，只要稍微注意也许所有人都看出来，但是餐厅中每日人来人往，谁会平下心在意这小小的擦身而过。
　　区莘和裴终分头擦着桌子，裴终回想着那个神秘的举动，忽然有些事情搞不懂，也许问一问长期接待这个神秘人的区莘会比较清楚吧，但是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她好呢？
　　区莘这时添加了筷子到筷子筒中，然后轻轻对裴终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庭院那树真的很怪，你也要小心点，虽然我知道我可能说过，但现在想再提醒一下。”
　　裴终手指划出一个问号状。她说：
　　“最近我也好奇怪，好像能知道人在想什么一样，你是不是想问我那树，那个客人怎么怪法？这儿说话不方便。”说完，她四处张望，现在已经过了三点客人渐渐稀疏，只要收拾干净桌面基本也不用干别的，裴终点点头，然后指一指员工入内的茶水区。
　　区莘明白，然后两人走入内后，她立即就压低声音说：“那个客人曾经在前几天趁着我过去加茶水的时候，递过一张纸问我知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养了，或者煮过什么很特别的动物，或者植物，我当时不知道，后来曾经在某个地方看过‘那东西’一次，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所以他最近一直看着老板的身影，也许是想得到什么答案吧。”
　　裴终想问，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也常看你，区莘似乎也感受到他想问什么，然后说：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
　　裴终看了看窗户的庭院，区莘说：“我感觉那树呢，好像凡是太接近它的人会被它绊住。如果找一个人接近的人，似乎很难吧。你也要小心别注意它，真奇怪，明明是普通的树啊，又不是特大号的仙人掌。”
　　裴终笑了，然后她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忽然感觉到人心？我也不知道啊。”
　　裴终作思考状，她说：“最近吃了什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我吃了金针菇牛肉面吧，都很好吃的，我想不会因为吃了那么普通的东西就发生那么奇怪的事情吧，但没吃那一餐之前，我的确不象现在可以看懂人心。”
　　的确，但他不觉得那只是普通的金针菇面，她叹了一口气说：
　　“虽然只有那么靠近才能感受到人心，但是知道人心变化也不是什么好事吧，可能别人一边笑着，一边却在打量什么主意，到时候要我一个装傻，我却做不到。”
　　裴终指一指外面，有人在喊服务员，她出去，裴终喝了一杯水再慢慢出去。
　　和那树应该有关系吧，经过一日的疲劳，他走出庭院，只是略略靠近那树，树上下包括露在地表的根都好像变化成武器，对准裴终整个人，发出恼怒的声音质问说：
　　“又是好奇的人类吗？别那么靠近我比较好！”
　　看来的确是凡是靠近你的人，皮肤的毛孔也能够感受到你讨厌的情绪呢。
　　“看得到我吗？就是因为看到，所以好奇？不是每个看到的人都有资格干扰我们的生活！”
　　我们？看来不止那树一棵，似乎还隐藏什么？裴终心想一阵，然后看着那树，拼命让它感受到他的想法：
　　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就是前几天给你推到草丛那个女人。
　　“哪又怎样，难道你自许为英雄，希望救她在火热中？”
　　裴终摸了摸，心想，果然这里有妖怪啊。好吧，虽然那树看起来也不听劝，但至少也要尽一尽人事吧：
　　“为什么要杀她，她做错了什么？”
　　“毋须一定要干过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伤害什么，就唤不起人那种带着敬畏的仰视而已，何况那个女人吃了那东西，所以有个人就任命我。”
　　裴终心想，该不会是那个类似金针菇的物体吧，难道吃了就可以看到人心，或者说其实那只是伪装成金针菇的物体，实际是某某国家保护的动植物？那么就对得上那客人所说的X菌了，但是犯得着杀人吗？
　　“如果可以获得别人的关注，其实又何妨手段。”
　　“不想知道任命你的人是谁？”
　　那树木收起类似刺说：“我没有兴趣。信不信随便你。”
　　姑且先信着一次吧，裴终离开那树一段距离，准备进宿舍休息时，忽然听到：
　　“你是新来兼职的人吧。”
　　裴终一听别人询问的声音，心大叫糟糕，他居然只挂着仰视植物，没有在意过是否有其他人在附近，但回想一下他其实没有必要紧张，因为他和那树的对话一直是属于无声对话，换句话说就是心灵沟通那一种，对外人来说，看到的根本就是一个傻小子在看树看到发了呆的场景，更糟糕是他不知道怎样答这个人，而且那个人的样子似乎是老板。
　　“说不出话吗？”
　　裴终在想他是不是和树有什么关系，也许是他在控制树？或者那树甘心受他控制？虽然不太现实，但是对于一个可以得到吃下就看到人心的食物的人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是太累吧？那么早点休息。”
　　裴终点点头，老板忽然在他背后说：
　　“好奇心会害死人，你别靠近那树比较好哦。”
　　裴终的心忽然涌进一大堆潜在的咨询，混在一起彼此参与之前的推测，他捉住了那一条线索：那老板知道树的危险性。他是清楚的！
　　他回到宿舍，立即翻开手机整理出一条大概的思路：
　　老板：知道树的危险性。
　　树：也许有同伴，也甘于受命。
　　区莘：树暂时只伤害过她，她觉得树危险，吃了菇类后，如果靠某个人太近，能知人心。
　　神秘人：似乎在调查什么？
　　客人：某些客人似乎也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动植物可以吃。
　　菌：姑且就是那金针菇，也许不是，或者有什么特殊能力，但应该不是国家保护动植物吧。
　　仅仅是这样，不够吧，裴终保存信息后，然后翻身睡觉。
　　如果老板和菇的关系是利益，那么菇和树的关系难道就是保安监守着某有利可图的人？如果区莘是因为接触了别人的利益而被树所虎视，那么神秘人难道只是调查保护植物那么普通的问题？那么值得天天过来监视吗？
　　哈，我好像又卷到奇怪的事情里面了，真是，难道做兼职都那么不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