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死法是什么》一行万里

9、第二个梦境（三）

　　过了一会儿，林韦辰起身对着陈情笑，“好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条宽阔无边的河流出现了。
　　靠近岸边的水面上，一处大大的平台托载着一艘艘船。
　　两人停在岸边，林韦辰看着船，“我们要怎么过去？”
　　之前那群孩子突然出现，异口同声道：“当然是坐船过去！”
　　“不过想要得到船，还得先得到一样东西。”
　　“那就是拖鞋！”
　　“哈？”林韦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孩子们纷纷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双拖鞋换上，周围也突然出现几个摊子，上面全都摆着拖鞋。
　　他们脚上穿着各种各种的拖鞋，老的旧的，蓝的粉的，人字拖棉拖。
　　他们穿着拖鞋，然后稳稳的踩在水面上，等到了平台，纷纷坐上船走了。
　　陈情脱下脚下的凉鞋给林韦辰，“你先穿我的吧，虽然是凉鞋，但这时候天不冷，还可以当凉拖使。”
　　林韦辰看着陈情踩在地面上的双脚不肯接，“那你怎么办？”
　　陈情不自在的把脚往回收了收，“你不用管我。”
　　“不行！”林韦辰左右看了看，拉着陈情往一个卖拖鞋的小摊子走去。
　　“我们买一双吧！”林韦辰开始挑起来，可看了半天，怎么也选不出一双合适的。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陈情从不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可总喜欢在家里备上几双拖鞋，客厅里穿的，浴室里穿的，春天穿的，夏天穿的，秋天穿的，冬天穿的，硬的，软的，半包的，全包的……门口那个大鞋柜光是陈情的拖鞋就摆了整整一排。
　　陈情扯扯他的衣服，“不用买了，我没钱。”
　　林韦辰回头看他，陈情面上满是窘迫，“我身上的钱得拿去买笔记本和笔，不能用的。”
　　林韦辰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可是我有啊！”
　　“我的东西就是陈情的东西！”
　　林韦辰不再纠结，转身挑了两双拖鞋结账。
　　陈情换上了新拖鞋，高兴的走来走去，“这双拖鞋样式和我之前那双拖鞋差不多！”
　　两人穿着拖鞋，稳稳踩在水面上，一步一步走到平台，坐上最后一条船。
　　陈情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舍不得脱，“真好，今天没有下水。”
　　见林韦辰要去解船的绳索，陈情连忙阻止，“我来吧，这水冷，容易冻病的。”
　　林韦辰被冰寒刺骨的水冻的打了个哆嗦，“没事，马上就好。”
　　林韦辰解开绳索，船只开始往河的另一边自动行驶。
　　陈情拉过林韦辰的手使劲搓，搓到发烫才放开，“必须把寒气搓出去，不然会生病的。”
　　“一旦生病，就会很麻烦。”
　　林韦辰反握住陈情的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的手也冰，我也帮你搓。”
　　陈情试着挣脱了一下，也就随林韦辰去了。
　　船只行驶到河中央，另一条船从远处而来，船上坐着一个男孩和一头大老虎。
　　男孩看见陈情很是兴奋，隔着老远就开始朝陈情挥手，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陈情一看见男孩，脸色顿时冷漠了起来，转过头装作没听见。
　　等到两条船快靠近的时候陈情一使力将对方的船推开了。
　　男孩很是委屈，“陈情，你为什么不理我？之前我在学校门口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林韦辰瞬间警觉了起来，“你是谁？和陈情是什么关系？”
　　男孩自豪的挺起胸膛，“我是陈情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学的时候就认识啦！”
　　林韦辰仔细看了看男孩的样貌，的确有几分眼熟。
　　“你不是。”陈情冷冷出声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男孩委屈的看着陈情，“陈情，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了？”
　　陈情偏过头，不肯理他了。
　　林韦辰看了眼陈情，又看了眼男孩，出声问男孩：“你船上的老虎是哪里来的？你不怕它吗？”
　　“不怕！”男孩看了眼老虎，“这头老虎是山上寺庙的，它不咬人。”
　　“寺里的？”
　　“嗯！这头老虎很通人性的，它每天都会跑到寺里最高的那座庙里，就是供奉着如来佛祖的那座庙，它不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佛祖，每次都要待上好久才离开。”
　　“这么神奇？”林韦辰吃惊道：“那它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男孩摇头，“它突然出现在我船上的，不过也好，这样我回家也算是有个伴儿了。”
　　男孩笑着摸了摸老虎的头，“现在我和它是朋友啦！”
　　男孩看着林韦辰，“你也想摸摸它吗？”
　　林韦辰点头，伸手摸了摸大老虎的头，对方也不躲，用它那大大的温暖而明亮的眼睛看着林韦辰。
　　两人就这样就着老虎聊了起来，男孩明显对老虎很熟悉，它什么动作代表着什么样的心情，喜欢吃什么食物，都说的出来。
　　陈情拉了拉林韦辰的衣角，低声问道：“……你要和他做朋友吗？”
　　“嗯？”林韦辰误以为陈情说的是老虎，笑着点头，“有点想，你也想和它做朋友吗？”
　　陈情皱眉，直接松开他的衣角，摇头道：“我不会和他做朋友！他这种朋友，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话音刚落，河面上顿时起了大风，波涛汹涌，船只也开始歪歪扭扭。
　　陈情立刻占据船只的另一边，让林韦辰坐在原地不动，“别怕！风很快就会过去！只要我们保持了船的平衡，船不会翻的！”
　　“啊！救命！”相隔不远的另一条船则比他们危险多了，男孩和老虎滚到了船的同一侧，眼看着船就要翻了。
　　“别怕！我们马上――”林韦辰的话消失在男孩把老虎推下船的那一瞬间。
　　男孩把老虎推下船，自己连忙趴在船底，船只瞬间停止了摇晃。
　　大风很快停止，河面重新平静了下来，男孩这时候才抬头看向河面，满脸慌张，“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
　　男孩看向林韦辰，“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真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帮我找老虎吗？我找不到它。”
　　林韦辰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孩焦急的看着河面，希冀于找到老虎，可老虎早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两条船各自行驶向不同的方向，男孩都没有找到老虎。
　　等到男孩坐的船不见了踪影，河面突然翻涌，一只湿淋淋的爪子抓住他们所在船只的边缘。
　　林韦辰惊呼一声，“是那头老虎。”说着就伸手想去拉老虎。
　　陈情急急出声，“别碰它！”
　　还是迟了，林韦辰的手刚碰到老虎，老虎便松开爪子再次落入水中。
　　过了一会儿，那只爪子才再次抓住船只，企图往上爬。
　　这次林韦辰不敢去帮忙了，他和陈情慢慢的退到船只的后方。
　　过了许久，老虎才爬上船，站在船头，戒备的看着两人。
　　它看起来狼狈极了，浑身都是水，还不自觉的发着抖，却不肯卧下，坚持站立着，做出准备攻击的样子。
　　陈情和林韦辰一动不动，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天空一点点变暗，星星却一颗颗亮了起来，河里也开始浮现出一点点绿色的光。
　　他们坐着船，在两条光河间慢慢向前。
　　这副场景太美，也太过梦幻，连老虎也慢慢放下戒备，蹲坐下来，看着这两条慢慢交汇的光河。
　　天空一点点变亮，光河也一点点消失，前方黑色的山峰若隐若现。
　　他们很快到了岸边，老虎最先从船上跃下，转过头朝他们叫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进山林里。
　　“你说？它是在朝我们道谢吗？”林韦辰看着老虎的身影渐渐消失，“它跑的这么快，是和我们一样，急着回家吗？”
　　“或许吧。”陈情从船上下来，看着前方的路，“我们该出发了。”
　　他们再次踏上白色小路，迈进了深深浅浅黑色的山林。
　　“你……之前为什么说那个男孩不能共患难？”林韦辰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道他会把老虎推下船？”
　　“我不知道。”陈情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可是他推过我。”
　　“地震的时候，我们一起跑到了楼梯口，那时候楼梯口的人很多，大家都慌了，挤成了一团……我们快跑出去的时候，他往后推了我一把。”
　　“……他跑出去了，我差点跌倒。”
　　林韦辰手不自觉握紧，声音也低了几分，“后来呢？”
　　“没后来啦。”陈情语气轻松，“后来他来找我道歉，我接受了，但我也告诉他，他不再是我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告诉他们你不和他做朋友的真实原因。”林韦辰想起那个女孩的话，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生死关头，他能做出那样的行为，我能理解。”陈情沉默了一瞬，“如果我说出去，他就没办法在学校里待了。”
　　“他年纪还小嘛。”陈情叹了口气，跟个大人样说道：“再说，好歹那么多年朋友，也算是全了这点情分吧。”
　　林韦辰看着陈情瘦小的背影，下意识想要问他。
　　那你呢？你年龄也很小啊？
　　可看着因为快要到家开心的哼起了歌的陈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走了许久，最后终于到了外婆家外的公路口。
　　陈情停下脚步，转身朝林韦辰道谢。
　　林韦辰转了转眼珠，“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请我去你家里玩吧！”
　　陈情顿时愣住了，林韦辰还在一旁继续说，“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去好朋友家里玩是很正常的事。”
　　林韦辰自顾自的点头，抓住陈情的手就往公路岔口走，却一下撞了个趔趄。
　　“什么东西？！”
　　林韦辰伸出手向前摸，最后发现在空气中有一层透明的薄膜阻挡着他们进入。
　　“这是什么？”林韦辰转头问陈情。
　　“我不知道。”陈情摇头，“回家的路太远也太危险，我很少这么顺利的到达这里，即便到达了这里，也没力气继续往走了。”
　　“就这样吧，能够到达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林韦辰看着陈情，发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栋熟悉的小房子，满是渴望。
　　林韦辰看了眼背后的黑山，又看了眼前方五颜六色的世界，紧紧抿住唇。
　　“可是我不满足！”
　　他松开陈情的手，对着那层透明的薄膜又踢又踹，“可是我不满足！明明已经走到了这里！”
　　他抓住薄膜使劲往两边扯，额头青筋直蹦，脸色也扭曲了起来，可他的语气却十分温柔。
　　“你相信我，我马上就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