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奔河》北山漠

55、055

　　陌江记得这个名字，多次在雷湘的个人账户流水中出现过。

　　他从古玩店里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了行里，把之前提供给检查组的员工花名册找了出来，他想找看看，这位陈年跟行里的谁有关系，可他搜索过后，并没有发现陈年跟谁存在亲属关系。

　　陌江在想，当时钟鸿为何要把臻荣的事情告诉他，钟鸿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钟鸿还知道些什么。

　　臻荣这家店的名字是从钟鸿口中得知的，而臻荣的老板是陈年，陈年却跟雷湘又有资金上的往来，把这些能全部联系起来的，陌江想了想，也只有陈华标这三个字了。

　　钟鸿和陈华标之间的恩怨他早有耳闻，而在检查组来检查后，作为对接人，陌江已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钟鸿被车撞伤，撞伤后，钟鸿却要告诉了在场的他臻荣的存在，他认为，是钟鸿特意要提醒他的。

　　雷湘和陈华标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陈年和陈华标又是什么关系，陌江现在不得而知，目前最重要的线索，无疑就是陈年和臻荣古玩店了。

　　陌江试图在网上找到多一些有关臻荣古玩店和陈年的信息，想以此突破目前未明朗的局面，可他只是在网上的一个论坛里，看到了几张臻荣古玩店开业时的照片。

　　照片是一个路人随便拍的，显示时间是几年以前，陌江核对了一下时间，发现正好是在陈华标升任董事长的那年。

　　照片中没有陈华标，只有陈年，拍的是陈年在门口剪彩，陌江把照片下载到本地电脑，又将照片放大，他看不出陈年和陈华标五官上有什么类似的地方，就以他目测来看，无法判断两人之间是否可能存在亲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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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日，陌江早早地来到臻荣古玩店正对面的一家咖啡屋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盯着古玩店看，希望能守到一些有用的情况出现。

　　从早上到下午，陌江一直都没有离开，他先后点了几杯咖啡，为了不让店员难做，还在店里吃了一份午饭，到接近傍晚的时候，他才守到了他想要见到的画面。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了古玩店的门口，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那人正是陈华标。

　　陌江立刻做出反应，他拿出手机，对着陈华标的一举一动进行录像，很快，他又看到了陈年从古玩店里出来，热情地招呼陈华标。

　　就当陌江以为，他们两人要步入店中时，又有一辆轿车开了过来，让陌江大为吃惊的是，车上下来的竟是盛隆景合的曾强总经理和谭波财务总监！

　　陌江并不知道检查组已经查到了这家企业在贷款发放后，将资金转移给了别的兄弟子公司，但是他凭借自己的经验，脑子一转，就知道这几笔贷款背后的内幕恐怕要比眼前看到的复杂得多。

　　为何陈华标会和借款人企业的总经理和财务总监一同出现在这家古玩店里，这件事一细想，必觉得其中另有玄机。

　　陌江把账结完，在对方四个人都走进了古玩店后，跟了过去。

　　他看到女服务员也尾随着四人走到了门帘的后方，正厅内已空无一人，于是他便走了进去，悄悄掀开门帘，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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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帘被掀开后，他能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的笑声和说话声，但因为有一定的障碍，说的什么他听得并不清楚，不过从他们对话之间的气氛可以判断，这几个人处得相当热络，应该是比较熟悉的人，或者说是，比较亲密的商业伙伴。

　　这让陌江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更大的怀疑。

　　就在这时，陌江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个身影朝着他快速走来，第一眼，他以为是服务员回来了，可再一看，那人身材高大魁梧，他才反应过来，那人是陈华标的司机，他们两人在行里见过几次，虽不认识，但也能立刻认出对方。

　　陌江立刻从店里跑了出来，而他的举动也引起了司机的注意，就在他起跑的一刻，司机也马上追了上来。

　　陌江一直爱运动，所以身手相当敏捷，可那位司机也是体育生出身，两人的速度可谓是旗鼓相当。

　　陌江跑过了一条大街，他斜视了一眼街道旁的一栋商场的巨大的落地镜，看到那位司机还紧紧地跟在身后，于是他跑进了一条人相对较少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是商场的后侧，摆放着许多杂物，为了阻碍身后穷追不舍的司机，陌江边跑边掀翻所及之处的货物，司机在追赶的同时，还要留意脚下，这让他的奔跑速度有所下降，跟陌江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远。

　　他一咬牙，一怒之下，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板，朝陌江扔了过去。

　　陌江微微侧头的时候，意识到有物体朝自己飞了过来，可他无法完全闪避，还是被木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后背。

　　钻心的痛让他脚下一个趔趄，他差点摔倒，好在他身体的平衡性不错，他弯腰调整脚步，又立刻起身，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痛感，继续往前跑。

　　巷子的尽头是一扇铁门，陌江看了一眼，一狠心，立刻加速，然后抓着铁栏杆往上爬，再最高处一个翻身，越过了铁门，最后从高处跳下，稳稳落地。

　　落地后，他没做任何调整，又继续往前跑。他的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已经把司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那司机看着陌江远去的身影，只能暗暗恼怒，然后放弃继续往前追，折回了古玩店。

　　回到店里，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华标。

　　陈华标脸上乌云密布，“看清了是谁么？”

　　“没有，”司机摇头，“那个男的速度很快，长得很高大。”

　　陈华标闷闷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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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惗今天起床后，接到了吕伟打来的电话。

　　那晚她看到吕伟的回复后，又给对方发去了私信，她希望吕伟能回来，并帮一帮陌江。

　　当时陌江主动把借款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虽然他没有承认自己知情是民间借贷，但是方惗还是想让吕伟把事情说清楚。

　　吕伟看到方惗的私信后，思考了几天，最终决定重回这座他三年前逃离的城市，重新回来面对一切。

　　“方惗，我已经回到东城了，今天你有空吗？我想见见你和陌江。”

　　方惗感觉很复杂，再次跟吕伟通电话，有太多的回忆和感触涌上了她的心头。

　　“我今天有空，但是陌江我不确定，我要跟他联系一下。”

　　吕伟感到疑惑：“怎么？他不在家？”

　　方惗抿了抿嘴：“我跟他离婚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吕伟十分震惊，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可对于陌江和方惗，他除了惭愧，还有祝福，他是真心地希望这两位曾经的好友能白头偕老。

　　方惗率先打破沉默：“吕伟，我们先约个地点见面吧，我想单独跟你谈谈，你看这样行吗？”

　　“好，时间和地点你选吧，”吕伟停顿了片刻后，又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亏欠你们太多了。”

　　“嗯，”方惗闭上双眼，世界再次变得黑暗，但她相信，光明会把这一切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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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约好了一起吃中午饭，方惗还把方响也带去了，因为方响想吃牛排，于是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

　　吕伟是第一次见到方响，看到小男孩，他脸上是藏不住的喜爱。

　　“你儿子长得真像陌江啊，”吕伟感慨，“很阳光，很有精神，你知道吗？大一开学那天，一去到宿舍，陌江就组织我们打牌，打完牌又出去唱歌，闹了一晚上，然后大家立刻就熟络了，跟认识了十几年的兄弟似的。”

　　吕伟跟方惗回忆起当时的事情，方惗也爱听，关于陌江的过去，关于陌江的一切，她都爱听。

　　吃完饭后，方惗先把方响送回了家，然后她再出来，又跟吕伟找了一个地方，进行交谈。

　　吕伟对于后续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当他从方惗口中得知，薛玲最后到方惗她们分行举报她时，吕伟立刻显露出极度难过的神情。

　　他是在对他们之间的友谊进行默哀，他从未想过，他们四个人之间，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吕伟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开始抽泣，回忆起那件改变了方惗和陌江，同时改变了他的事，他依然觉得难以承受。

　　“我很相信薛玲，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到那件事情发生，我一直很相信她，”吕伟说到，“当初，她告诉我的是，她在进行一项投资，有风险，但收益很高，可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是把钱拿去借给了行里的客户。”

　　“如果我知道，就算我再缺钱，我也不会去触碰那根红线的，”吕伟抬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然后用力地抹了一把，双眼通红，“我也绝对不会把你们两个拖下水，绝对不会。”

　　方惗看到吕伟这个样子，她一点都不怨恨他，反而更多的是同情，她安慰道：“我和陌江从来没有埋怨过你，我们相信你不会对我们做出那样的事，只是，作为朋友，你为何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然后杳无音信，我们都不知道你最后怎么样了。”

　　“对不起，”吕伟低着头，“真的对不起。”

　　他连道两声道歉，接着说：“当薛玲告诉我真相后，我几乎没有多少反应时间，立刻就被行里辞退了，这对我的打击很大，所以我立刻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城市，投靠了别的朋友。”

　　方惗在检查中发现的情况，因为保密原则，她不能告诉吕伟，她看到薛玲是把钱借给了对方后，才让吕伟转了钱给她的，如果让他知道，薛玲完全就是故意在陷害他，对他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

　　她只是道：“后来呢，你过得还好吗？”

　　吕伟笑了笑：“头一年可谓失魂落魄吧，反正我也吊儿郎当地过了那么多年，好在我有几个好兄弟帮衬，跟着他们做了一些生意，现在情况好转了，自己开了个卖乐器的小店，没事写写歌，发论坛上。”

　　吕伟眼中多了一束光：“我把阿江写的那首《你在光里》的鼓的部分改了一下，发到论坛上，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吕伟又笑笑：“方惗，或许这首歌真的有它的魔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