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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挽发 ...

  •   为止院的男院正好下课,几个世家公子哥出来比试箭术,徐子恪在国子监闯了祸,把监酒气得胡子一翻险些晕过去,他爹把他塞回了为止院,王业那几个混球幸灾乐祸没多久也被送了过来。

      书院的老头子不知道是从哪请来的名士大儒,严厉刻板不说还喜欢惩戒这一套,一只戒尺便能打得满堂少年郎哭爹喊娘,没几天一个个闹着要回家。但凡把孩子送过来的都丢不起这个人,几个泼皮无赖几天就闹着要回去未免太不像话,于是只能逼着他们什么时候有丞相三分风采再回家。

      经过多日教导,平常上课嬉笑打闹没个正行的纨绔们也渐渐人模狗样了起来。只可惜总有几个歪脖子树,用多大劲儿也掰不回去。

      “徐子恪!你那妹妹不是也在书院?”王业拉弦搭箭,对准树上的雀鸟。

      徐子恪听到她就头疼:“别提了,她自己非要过来,没几天哭闹着找娘,我娘能让她回去才怪,活该。”

      王业哈哈大笑两声,手一松,箭离弦而出,惊起一树鸟雀,一只没射中不说还害的梅花簌簌落了一片,箭头狠狠插入树干,没进去两寸有余。

      王业脸都白了,急忙回头看有没有夫子在,看到没人后才长呼一口气,说道:“见鬼,又没射中。”

      徐子恪笑道:“你赶紧拔下来,这闻人府的梅花可金贵着,让他们知道你拿箭射他们的宝贝,非让你抄十遍闻人家训。”

      笑着笑着,徐子恪就见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绿色身影从一旁的竹林一闪而过,他戳戳王业:“嘿,你看。”

      王亚正要去拔箭,疑惑道:“看什么?夫子来了?!”

      徐子恪拍了他一巴掌:“ 不是!你看那”,他指向沈离经的方向,“那是不是个姑娘,就那儿。”

      “还真是!这别是女院的哪家小姐偷偷跑来和情郎相会吧?”王业张大嘴,不敢相信地说道:“胆子可真大,这我得见识见识。”

      二人不怀好意的相视一笑,收起箭就准备偷偷摸摸跟过去。

      “去哪?”冷不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王业和徐子恪皆是汗毛一束。

      闻人宴就站在他们身后,那位白胡子大儒秦喻在他身边,手上提了一把戒尺,面色阴沉地看着两人。

      徐子恪立刻站直,“见过丞相,夫子好......”王业连忙把弓藏到身后,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秦喻冷笑一声,指着王业:“不过刚下课,你们二人便射树取乐,顽劣小儿。”

      徐子恪:“我还没来得及拉弦啊!我箭术哪有这么差能射到树上,跟我可没关系。”

      王业:“你!好你个徐子恪......”

      不等秦喻再次开口,闻人宴问道:“你们二人方才准备做何事?”

      王业瞪了徐子恪一眼,坦白道:“刚才我和这家伙看到男院有个姑娘,穿绿衣服的,她往后边的林子去了,我们准备跟过去看看她要干嘛。”

      秦喻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违背禁令,女儿家不知羞耻......”

      徐子恪一直在打量闻人宴的神色,生怕他把自己赶出去,好在他的表情一直都淡淡的没什么变化,直到秦喻说话时闻人宴的眉头轻皱,片刻又恢复如常。

      他忍不住在心里可怜那个被王业招出来的小姐,要是被捉出来训斥岂非要名声扫地。“丞相,兴许是走错了,就不必罚了吧。”

      “秦先生,这二人便拜托你了,我去一趟。”闻人宴交代完后便离开,朝着不远处的小林子走过去。

      王业忍不住嘀咕:“破林子除了焦土烂木头什么也没有,跑那边幽会,这不有病吗?”

      秦喻一戒尺打在他手上,顿时留下一道红印,王业吓得大叫一声弹起来。徐子恪摇摇头不敢说话,只能认命陪着缺心眼兄弟受罚。

      而沈离经拿完想要的东西就在假山旁停了一会儿,寻思如何解释裙上的泥土,还有那闻人熏,看她空手回来定是要哭闹的,干脆给她重新买一个。

      树和假山把光遮得严严实实,她就坐在背光的草地上打量玄机符。余光扫过假山的阴影旁还投下一人的高大身影来,沈离经急忙把玉牌一塞站起来。
      谁知她坐得久了,起来时眼前一黑站立不稳的晃了两下,那人伸臂将她揽住,扶稳后又松开。

      仅仅是看到那白色衣袖,沈离经头都大了。
      她现在真是忍不住感叹:怎么哪都有闻人宴?哪都有?!

      “好了吗?”闻人宴沉眸问她。

      逆着光的闻人宴身上笼着一层金色光辉,如玉般的容颜,白衣胜雪,沈离经恍惚了一下,觉得世人称他仙人之姿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事,多谢丞相。”她意识到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近了,想起说闻人宴不喜别人靠近,尤其是女子,沈离经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他察觉到沈离经的动作,隐含着细微的抗拒,眸光不经意间暗了一瞬,很快又如常。“走吧。”

      沈离经很诧异闻人宴不问她为什么出现在此,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碰上了他,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问道:“大人不问小女为何在此吗?”

      闻人宴停住脚步,“你要告诉我吗?”

      沈离经:“......”当然不啊。

      她说出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是过来捡纸鸢的,飞到了这边的树林。”大不了一口咬定不知道这是男院。

      闻人宴清撇过她的衣裙:“哦,那你是在树林里摔了几跤,纸鸢也没找到吗?”

      他的语气让然听不出喜怒,一时之间她也不知如何应答。

      “还要吗?”

      “什么?”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纸鸢。”

      沈离经摇摇头,不明白他一个丞相怎么这么闲,这种小事也要管。“不必了,其实也不是我的,是小小姐的,再帮她买一支就是。”

      “熏儿?”

      “是......”

      “去找吧,她不会善罢甘休的。”闻人宴说完后顿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手,那一瞬间沈离经险些以为他是要摸自己的脸。还以为是被认出来了,要看看她有没有面具呢。

      他的衣袖随着动作往下滑了两寸,露出细腻洁净的手腕来。她脑子里突然就蹦出那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来,这形容美人的诗用在闻人宴身上倒是一点不为过。

      沈离经没有说话,却感受到了发丝正在被人摆弄,没多久就散落下来。

      “丞相做什么?”

      “发髻乱了,你想这样出去吗?”他的语气太正经,完全让人听不出别的意思,但是无论如何都太奇怪了,闻人宴怎么会帮一个结识不过三天的女子编发?他一个男人怎么会梳女子发髻?

      “谢丞相......”沈离经真的很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瞧瞧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中似乎有笑意。

      捕捉到她的目光,闻人宴轻轻扯了一缕发丝,冷声道:“别乱动。”

      她又低下头去,压着眼底难以置信。

      怎么总感觉被认出来了,但这是绝无可能的啊。她全身上下都是崔琬妍的模样,这世上不会有人凭借一双眼就认出她,闻人宴更不可能,仅仅是撞见了她摘下禁步,也断不可能想到沈离经身上。她当初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徐之修一剑贯穿心腹,闻人氏也有人在场,没人会怀疑她活着。

      “好了。”他收回手,退开几步。

      沈离经抬手摸了摸发髻,几下就编成了另一个模样,摸上去还算不错,应该不会难看。她随口问道:“丞相可曾帮女子梳过发髻。”

      “很久之前。”他的眼中被光影衬得晦暗不明,但那目光始终是向着沈离经一人的。

      她并未多想,也不去问闻人宴那个女子是谁,兴许是闻人钰闻人熏之类的亲人,又或者他曾经心仪哪个姑娘,反正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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