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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种胎(七) ...

  •   周四。

      张勤早上起床,又给女友孙恬恬打了一通电话,依旧是不在服务区。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打不通的电话了,张勤盯着手机屏幕,期待着下一秒会有一个电话回过来,然而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也没有等来。

      一周前他和孙恬恬吵过一架,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挺着个肚子就敢夜里离家出走。

      他当时还喊她滚,让她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整层楼都能听见他的吼声。

      谁知孙恬恬一去,真的就没有再打开这个家的门……

      几天的独自生活,张勤心里已经由怒火转为平静,现在开始有些担忧起来。

      换谁的女朋友离家七八天不回来,如果男朋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那他们的感情也不剩什么了。

      张勤感觉自己这两天像丢了魂似的,做事情总是心不在焉,院长以为他做手术太累了,批准他回家充充电,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孙恬恬。

      也许再闹几天,就会自己回来了。张勤安慰着自己。

      家里的食物快吃完了,以前都是孙恬恬出去采购,现在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张勤只好带着购物袋自己去超市。

      他一开门,便被站在门口的一群人吓着了。

      “你、你们……”张勤抓着门把手,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吴铭刚准备敲门,门就自己开了,他的手反应迟钝地在半空中举了几秒,被看不下去的吴筱妙给拽了下来。

      “你是张勤吗?”傅藏云上前一步问。

      张勤愣了愣,惶惶然地点点头:“我是。”

      “孙恬恬是你女朋友吗?”

      “她……”张勤忐忑不安地扫了两眼门外的几个人,其中还有三个穿着警服,他咽了咽唾沫,“恬恬是出什么事了吗?”

      傅藏云熟稔地亮出警察证,冰山脸作为云安市刑警大队的招牌门面,一脸没有商量的余地:“进去聊聊?”

      张勤看了眼傅藏云的警官证,便垂下眼睑,没有看第二眼的勇气,他侧过身:“请进。”

      “能看看吗?”傅藏云进门后,大略看了几眼张勤家的布设,例行公事地问。

      张勤摆摆手:“请随意。”然后他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往客厅的沙发上一瘫,随口招呼了下傅藏云他们,“警官坐吧。”

      傅藏云侧过脸,对吴筱妙和另外几个警察点了点头,他们便分开检查起张勤的家里有什么线索。吴铭则随着傅藏云在张勤的对面坐下,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你跟孙恬恬……”傅藏云坐好后问道。

      张勤没等傅藏云问完,便急切地打断他:“我女朋友出什么事了?”

      吴铭抬起头和傅藏云对视了一眼,帮他回答:“一天前,你女朋友孙恬恬的尸体被人在宝参山发现了。”

      “什么?恬恬她……她死了?”张勤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嗫嚅着嘴,满脸难以置信。

      “你先冷静,坐下跟我们聊聊你女朋友的事。”傅藏云抬了抬手,安抚道。

      “我怎么冷静!”张勤手足无措,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重重地倒在沙发上,他抱住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告诉我,要是你女朋友死了,你还能冷静吗?”

      傅藏云难得地沉默了。

      吴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问题未免太为难他的领导了,傅藏云的对象问题,到现在八字还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一撇呢。

      张勤懊恼地抓揉着自己的头发,呜呜哼哼的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不管怎样,张先生,请你先配合警方查案,否则杀死你女朋友的凶手可能永远都会逍遥法外。”傅藏云等他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开口说。

      “凶手?”张勤顿了顿,愣了几秒猛地抬起头,“你是说,恬恬她不是自杀的?”

      傅藏云盯着张勤的脸,摇了摇头:“从现场勘察和法医的检查来看,确定是他杀。”

      张勤这才慢慢直起身子,往后面一靠,翻着眼睛痴愣愣地瞪了会儿天花板,才调整过来状态,对傅藏云他们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傅藏云问:“你跟孙恬恬认识多久了?”

      “六年前就认识了,他爸爸患病,要动手术,我主的刀。”张勤说着看了眼傅藏云,“对了,我是个外科医生,这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傅藏云点点头:“继续。”

      “手术后她爸住院,她基本每天都来看看,我时不时来给老人家检查病情,一来二去就熟了。”张勤说,“可惜她爸还是没挺过去,刚入冬就去世了,她妈又走得早,我看她一个女孩孤苦伶仃的,就帮了她几次,后来就在一起了。”

      “孙恬恬多久没回家了?”傅藏云重新问了个问题。

      张勤回忆了一番:“大概有一周多了。”

      “孙恬恬的死亡时间也在一周之前。”傅藏云紧盯着张勤的眼睛,“她出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张勤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抿抿唇:“我们那天吵了一架,谁想她火大了,一赌气就离家出走,我原以为她只是找个小旅馆住两天,等气消了就自己回来,谁能想到……”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脑袋也再次垂了下来。

      “我看你火气也不小吧?”吴铭在一旁忍不住揶揄,别看这小子性别男,可总喜欢为女性同胞说话,这一点深受警花吴筱妙的欣赏。

      张勤点了点头:“那天我声音是比平常大了些,恬恬的死,我也有责任。”

      “你女朋友怀孕了,你知道吗?”吴铭又问。

      张勤握着的手又紧了紧,他沉默了几秒:“之前我出过差,还没注意到这件事。”

      吴铭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质问,却被傅藏云不急不慢地抢先一步:“那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医院流产?”

      奇怪,他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呢?

      傅藏云和吴铭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想不通。

      张勤怔了怔,然后自嘲地笑了两声:“原来你们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这都能查出来。”

      “你未免过于低估我们人民警察的侦查能力了,何况现在科技发达,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傅藏云淡淡地说,语气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张勤点点头,从茶几底下拿出一包烟,抖出一根,也不管其他的人,自顾自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才在烟雾中接着娓娓道来:“我在市医院干了五年外科,任劳任怨,成绩也做了不少,怎么说也该升上一级了。”说着他冷笑起来,“可总是有一两个后来者,凭着家里的关系背景插/我的队。”

      傅藏云抱着胳膊,一言不发。这种“插队”现象,在社会上处处可见,旁观者见怪不怪,只有等这事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或许才会真正地感同身受。

      “好在这一次,我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准备了很久,就为这一次。我连失败的后果都不敢想。”张勤苦笑,“可是恬恬她居然让我请假一个月,回家好好陪陪她。我平时工作就忙,有时候一场手术四五个小时连口水都喝不上,更别提现在要冲刺一把,争取升职。所以别说请假一个月,请假一天都是不可能的事。我赌不起了。”

      “你急着升职也用不着让你女朋友流产吧?”吴铭有些不想跟张勤说话,他对这种一心只有自己的人很是鄙视。

      张勤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工作太忙,没有精力照顾她,她即使把孩子生下来了,我更没有时间照顾一大一小两个人。”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跟她说过了,我们婚都没结,家里还要还房贷,她怀孕后就辞职了,以我们的经济水平,更负担不起以后的开销。”

      “我跟她说,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她偏偏不能理解我。”张勤越说声音越压抑,他猛吸了一口烟,竟然哽咽起来,“我压力很大……”

      往往男人更偏重于长远打算,而女人则是重感情的动物。

      傅藏云堪称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动容,他倾过身,拿起茶几上盛着水的玻璃壶,给张勤倒了半杯水:“说了这么多,喝口水吧。”

      张勤没想到堂堂刑警大队队长亲自给他倒水,脸上的痛苦转为怔愣,他不好意思地拿起杯子,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差点忘了,这水已经放了三天了。”

      场面有些尴尬,不过暂时稳定住了张勤的情绪。傅藏云于是开始下一个提问:“你带孙恬恬去流产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吧。我之前跟她说过暂时不想要孩子,所以直到显怀了,她才敢告诉我这件事。”

      “后来她自己去产检,这事你知道吗?”

      张勤摇摇头:“我待在医院的时候比较多,她想去哪儿我也管不了。我们在医院大吵一架后,就开始冷战了。”

      傅藏云见吴筱妙他们检查得差不多了,便也打算结束审问,最后问道:“你跟孙恬恬经常吵架吗?”

      张勤抬起头,愣了一下后回道:“不怎么吵,就在她怀孕后吵过两次,一次是在医院,一次是她离家之前,都是因为我想让她打胎的事。”说完,他懊恼地按住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都怪我,都怪我……”

      吴筱妙装好取证箱,走过来看了眼张勤,站到傅藏云身后,轻轻说了声:“可以了。”

      傅藏云听完后迅速站起身,对张勤说:“节哀顺变。谢谢你的配合。”

      张勤闻言赶紧也站起身:“应该的,拜托你们一定要查出凶手。”

      “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吴筱妙多嘴问了一句,“法医的尸检做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女朋友的尸体?”

      张勤听了,面有菜色,犹犹豫豫道:“我想还是不了,我担心看了心里更难过。”

      吴筱妙了然地点点头:“那行,到时案子破了,你来把尸体领走好好安葬吧。”

      “好。”张勤替傅藏云一行人打开了门,目送他们离开。

      吴铭开着吉普车,他很纳闷,按照往常,每当有了新的线索,傅藏云都会问问他的看法,为了防止他分心把车开进旁边的绿化带里,会代替他亲自开车,可是今天,傅藏云却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但是吴铭马上明白了是为什么,因为他的头儿“移情别恋”了。

      “小吴,有什么发现吗?”傅藏云开口道。

      车里有两个姓吴的,但吴铭很有自知之明,安安静静的没有应声。

      “能发现的东西很少,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吴筱妙开着车窗吹风,“孙恬恬和张勤一直同居是真的,手术刀、麻绳之类涉及凶器的东西也没有找到,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

      “什么?”

      吴筱妙将目光从外面收回来,坐直了身体,摸着下巴说:“张勤家里的一些家具样子看起来挺新的,可是边角有些地方却损坏得比较厉害。”

      傅藏云提高了注意力,吴铭也支起了耳朵:“什么意思?”

      “我换句话说,比如他们家一张九成新的桌子,桌角却磕掉了一块漆,桌脚磨损厉害,这按照一般家庭的家具消耗程度而言,有些不太正常。”吴筱妙解释道。

      “有可能这张桌子摆放的位置一开始不令人满意,所以在拖拽的时候磨蹭掉的呢?”吴铭插嘴。

      “如果是一件家具,这的确说得通。”吴筱妙抱起了胳膊,“不过若是四五件家具都有这样的情况,并且分布在客厅和卧室的居多,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而且还有最大的一个发现。”

      傅藏云看了眼后视镜:“别卖关子。”

      吴筱妙偷偷对傅藏云翻了个小白眼:“我在卧室的床头柜的一角上发现了残留的血迹,我把它提取出来了,过会儿到局里就比对下DNA。”

      “床头柜角上有血迹……”吴铭脑补了一番,“应该是人磕在上面,磕破了皮,留下的血吧?”这刚入夏,还没到蚊子出窝的时候,八成不会是蚊子血。

      “那么问题来了,”傅藏云目视前方,“这人是自己不小心磕的,还是被别人推倒后磕在上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吴筱妙小姐曾经不喜欢傅警官喊她“小吴”,明里暗里两次反对无效后,坦然接受了“小吴”这一称呼。
    当然,现在依然不喜欢“小吴小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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