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白直男友》江涵秋

6、守株待兔

　　加个微信吧，陆南说。
　　他一边从兜里往外掏手机，一边嘴上喋喋不休的解释，生怕邵炑会拒绝他，“万一以后我爸还想给你爸送东西，加个微信方便联系，我不用找人给你传话，买冰淇淋时也能提前和你打个招呼……”

　　陆南的话还没说话，邵炑已经把自己的二维码摆在了他眼前。
　　陆南突然觉得是男的，话真别那么多，不要以小人的猥琐之心度君子的坦荡之腹。
　　他以秒速加上了邵炑。

　　邵炑收回手机，朝家的方向走去，陆南看着邵炑的头像发呆，邵炑的头像是他的背影照，那张照片的采光非常好，极显少年蓬勃的朝气和年轻的身段。陆南握着手机，朝刚刚陆明磊站的地方望了一眼，心情颇为愉悦，这种报复的快感像酒精一样使人上头，世间再没有哪种报复方式，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让人解恨的了。

　　陆南不想当别人感情里的插足者，他是个直男，让他当也当不了，但他还是想看陆明磊吃瘪的样子，陆南看邵炑对谁都一副很冷漠的样子，觉得这件事搞不好是陆明磊一个人的电影，他一厢情愿，他单相思，说不定邵炑明天转身就牵了一个姑娘的手。

　　想到这里，陆南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他作为一个直的不能再直的少男，一直以来都觉得俩男的在一块儿很奇怪，意识到陆明磊是个gay之后他对他的厌恶明显又多了几分，但同时还生出一些同情，好端端一个男的，干嘛要喜欢另一个男的呢，真是……呕呕呕。

　　自从决定要勾搭邵炑，和他成为好朋友之后，陆南对八班的关注多了起来，他和陈彰以及杨智博是那种一下课就要往外跑、仿佛在教室里多待一秒都吃亏的人，陆南总会站在九班的后门，也就是靠近八班的前门的地方，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在不经意间观察进进出出的人，顺带扫一眼邵炑和陆明磊的动静。

　　如陆南所料，邵炑对陆明磊其实并不亲近，倒是陆明磊，像个尽情燃烧的小火炉，抓着机会就想释放自己的光和热，上赶着往上贴，邵炑擦黑板他蹬蹬跑上去帮着擦，邵炑发卷子他很自然地接过一叠帮着发，邵炑给人讲题他还要刷一下自己学霸的存在感，除此以外，他打水要叫上邵炑，放学回家要叫上邵炑，甚至连做题都要叫上邵炑。

　　你不是学霸吗？做个题都要叫上人？真是尖子生里的一股清流。

　　陆南倚在栏杆旁冷眼看着这一切，课间操时间，陆明磊穿过人群又挤在邵炑旁边，出教室的时候，他朝邵炑温和说着话：“周六下午陪我去书店吧？我想挑本化学参考书，不知道选哪本。”

　　邵炑没答应，也没拒绝，他眉间像积聚着浓云，似在思索着什么。
　　陆明磊讨好着说：“听说书店新回来一批竞赛题，一起去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邵炑点了点头，他有参加省里的理科竞赛的念头，多看几本竞赛书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陆明磊心里大喜，一偏头正对上了陆南的无机质般的眸子。
　　四目相对，两人各自无言，像看见什么晦气物一样转过了头。

　　陆南琢磨着他们的话，问陈彰：“这周六下午我们原打算干什么来着？”
　　陈彰人在教室外面，眼珠子却死咬着教室里面的何若不放，连看都没看陆南一眼，“当然是开黑啊，我们仨，再加上杨狗的俩初中同学，都是大佬，上分妥了。”

　　陆南看着邵炑空荡荡的位子，隔了半天说：“不开黑了，换个地方玩儿，你们要是想打游戏就去打，别带我了。”

　　陈彰这才诧异地转过头：“不开黑了？你想去哪儿玩？”
　　陆南缓缓说：“书店。”

　　陈彰一眨不眨盯着陆南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放上他的额头，嘴里碎碎念着：“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陆南胳膊一抬甩开他的手：“别激动，我只是……想去看看漫画。”

　　陈彰终于放下心来，“吓死我了，不早说，我也好久没看漫画了，要不一起吧，你不和我们开黑，玩着没意思。”
　　陆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周六下午，陆南本着守株待兔的原则，和陈彰及杨智博早早到了学校外最大的一家书店，大部分人的学习参考书都是在这家店买的，学校周边的店无非四种，书店、文具店、便利店和小吃店，他们三个人走进今日书局，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沾染了文化气息。

　　杨智博闻着扑面而来的书墨气，心里有无限感慨，可到了嘴边，才发觉自己肚子里没点儿墨水，于是随手翻起一本漫画册，看了起来。
　　“南哥，我记得你不爱看这个啊？”他说。

　　“人是会变的，现在会变，将来说不定也会变，这谁又能说得准呢？”陆南也随手拿起一本漫画，无聊翻了几页，他的确不爱看这些，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一是圆谎，二是消磨时间。

　　到了下午三点，陆南终于等到了他的兔子。
　　邵炑和陆明磊两个人结伴推门进来，一进门便直奔课外辅导书的专区。

　　陈彰用胳膊肘撞了撞陆南，“我刚刚看见陆傻X进来了，和姓邵的一起。”

　　陆南自然比陈彰发现的要早，他注视着参考书那边的书架，透过缝隙看见了二人模糊的轮廓和时不时低头凑到一起交流的剪影，说：“嗯，想不明白选本参考书叽歪这么久干什么，直接随便抽一本不就行吗？”

　　杨智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插话道：“一听你们说的这话就知道你们没当过好学生，不同的参考书侧重点肯定不同的嘛，有的注重基础知识，有的注重难点扩展，哪能随便挑一本。”

　　陈彰若有所思：“那就全买，简单的做了，难的也做了，这下不用纠结了，是不是完美？”

　　杨智博感慨：“尖子生也是人呐，全做了不得过劳死，祖国的小树苗还没长大呢先被书本压垮了，你俩这思维明显就是混倒数的。”

　　陈彰斜眼看他：“呵呵。”内心潜台词：大家水平半斤八两，谦虚点，夹起尾巴做人行吗？

　　这俩人正打着嘴炮，陆南已经走到了辅导书旁边的小说读物区，他随便拿了一本书抓在手里，想听清邵炑和陆明磊究竟在说什么。

　　书架里，陆明磊拿着一本物理竞赛书问邵炑，“这本你做了吗？”
　　邵炑看了一眼：“做了。”

　　“啧啧啧。”陆明磊说，“你这是将来要考清华。”
　　“清华汽车系。”邵炑翻着另一本书说。

　　陆明磊明显愣了一下，在他这个年纪，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和目标，包括他自己，连将来想考哪个学校都还没定，邵炑这人却凶残到连未来的专业都想好了。
　　清华汽车系，陆明磊在心里默念道。

　　“没想到你目标这么清晰。”陆明磊朝邵炑笑道。
　　邵炑继续翻着手上的书，说：“其实大部分人的人生轨迹都是可以预料到的，比如十年之后我在哪里，某某某又在哪里，有时候是可以从现在窥见未来的。”

　　邵炑不否认自己有时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以前程为中心，他从一开始就相信，自己值得一个精彩的未来，也会有一个耀眼的未来。

　　陆明磊想着邵炑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说：“你说的有道理，就像我和陆……”话音戛然而止，在邵炑面前，对陆南的鄙夷和讨厌他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便堪堪停了下来。

　　然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邵炑知道他要说的是陆南，隔着一排书架的陆南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南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陈彰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南此刻只想缝上陈彰的嘴。

　　邵炑和陆明磊听见这边的响动，转头看了过去，杨智博还用眼神和陆明磊打了个充满杀气的招呼。

　　陆明磊刚刚说陆南的坏话未遂，此刻有些不自在，他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陆南微笑着走上前去，把着手里的书给他看：“我们怎么不能在这里，虽然我烂人一个，每天混吃等死，但也想丰富一下精神生活。”

　　他这话一下子点出了陆明磊刚刚在背后议论他的事情。
　　陆明磊不想和他多言，拿好自己的书叫上邵炑欲走，邵炑走前伸手拿过陆南手里的书，把书放正重新放回到陆南手里。
　　陆南：“.…..”

　　邵炑和陆明磊走后，陆南又回头看那本被邵炑摆正的书，书名是《爱过你的夏天不悲伤》。
　　陆南：“.…..”

　　杨智博看见了他手里的书，顿时爆笑，笑得气儿都喘不匀了，并震惊道：“你什么时候变文艺的，还看这种青春疼痛小说？”

　　陆南一脸生无可恋，笑着说：“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