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至微暖》叶静羌

2、下界

　　冥王殿正上空，幕岚伫立在高空，孟婆抬眼，幕岚眼眸如同罩了层冰看着她。

　　她头微垂，飞向远处，只留下一道声音，“上尊，您相信阿艺一回，阿艺真的是为了您好。”

　　救下小天孙，才察觉霜雪的杀气从高空罩下，即将碾压下来，整个地府纷纷恐惧，都安静下来。

　　孟婆开口道，“您若是不相信阿艺，现在就把阿艺给杀了，只是求您不要错杀无辜鬼神。”

　　幕岚似乎收了手，她感受着那点寒意完全消逝，略微抬头看到上方空荡荡，轻声道，“司命大人和小天孙速速离开，冥王不在冥府便没有人能拦下上尊。”

　　司命检查小天孙只是昏迷过去，摸了摸脖子，有些委屈，“这跟之前戏本不一样啊，上尊莫不是脑子有病。”

　　“小声点，上尊听力跟顺风耳有得一拼。司命大人与冥王约定已成，请司命大人带小天孙赶紧离开。”孟婆取出一枚白色药丸喂与小天孙，“这药可助小天孙淡化穿越道印记，想彻底消除穿越道的印记只能靠小天孙自已了，上尊既然出来了，记住提醒小天孙不要在做违规穿越的事，不然印记会一直在。”

　　孟婆接过司命的黑色锦盒，目送走两人，幕岚突然出现在孟婆阿艺后方，“冥王好本事，人都不在了，还能演这一出。”

　　阿艺双手奉上，施礼请罪，“上尊，万年了，这解药终于等到了，您吃了以后不用呆在冰川。”

　　幕岚带着一身迷离之光，看了一眼锦盒却不接过，淡淡说了一句。

　　“今日地府这一乱，是冥王利用我找出小天孙穿越道的印记，冥王大费苦心。”

　　“小天孙是唯一的嫡系，太子不可能让任何人动他，再说小天孙年纪小，每每要受穿越的雷刑痛不欲生，小天孙修行本就不易遭受雷刑总是功亏一篑，小天孙也不容易。还有您更不要怪冥王大人，冥王大人为了救您，谋划了万年，就是为了这颗解药，冥王大人这么做是因为他想救您，让您解脱。”

　　“我是尊，他是神，尊比神高，乃度人，神则自保，他如今都不能自保还想着要度我，笑话。”

　　风从北方袭来，夹杂着浓郁白色雾气，白色雾气的中间挟持着刚才离开的司命和小天孙，孟婆阿艺施法查了两人只是昏迷过去，又看到白色雾气奇异般的围着整个冥府。

　　孟婆阿艺一种难以言表的压抑感涌上心头，知道上尊动了杀机，静立不动，不时微抬头向远方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

　　一片一片如血的鲜艳灿烂的花朵飘了过来，铺的满满一条路。

　　孟婆阿艺小心翼翼道，“这是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您还记得？。”

　　幕岚脸上拂过一丝声音，极轻，如蜻蜓点水。

　　四处幽香，花影灿漫，空寂的冥府突然有着不一样色彩。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她当然记得，守护彼岸花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

　　万年前，她执掌穿越道，曼珠和沙华两个小妖一直陪着她，陪着她度过数不清漫长岁月，不过后来她被关到冰川，他们被打入轮回，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

　　幕岚轻抚花瓣，静静看了会，心生欢喜，“万年不见了，白色的彼岸花怎么变红色了，真好看。”

　　浓郁的白雾散了去，孟婆阿艺察觉不到了她的杀意，看见她朝着忘川飞去，吩咐鬼差救下司命和小天孙，快将其送走。

　　孟婆阿艺去忘川找她，嗓子有些嘶哑，“上尊，一直有件事忘记告诉您，彼岸花其实是白色的，冥王为讨您欢心，用自已的血浇灌的，这才变成了红色。冥王。他是喜欢.....”

　　“彼岸花生彼岸，生生相错，其实有何尝不是生生相依，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幕岚遮着面纱，垂落眼睫，轻闪两下，孟婆阿艺静立不言。

　　“他的喜欢骗鬼鬼都不会相信。他将我关冰川数万年，我不怪他，曼珠和沙华是我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将他们打入轮回，阿艺，跟我说实话，冥王文渊到底在哪里，说了，我便放过司命和小天孙。”

　　孟婆阿艺躬身回禀，“炼制去穿越道印记解药要耗费十万年的法力，冥王在炼制解药时伤了根本，大限将至，冥王没有抵挡住，是真的魂飞魄散了，这颗解药，您收下吧。”

　　幕岚手里拿着一朵曼珠沙华，无声笑看一刻。

　　“诸法唯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真死了也好，省的我亲手杀了他，脏了手坠了魔。”

　　孟婆阿艺道，“冥王在走之前吩咐，一定要将上尊送离冥界，不能圈您在冥界永生永世，您自由了。”

　　“怎么叫自由，他用他的死换我自由，这话比鬼话更难相信。明明是夺命的阎君，为什么还要夺心，夺心比夺命更加可怕。好，他既然想我下界，我如他所愿，自此以后，我不欠他了。”

　　孟婆阿艺看着幕岚离开，鬼差回禀一切恢复正常。

　　“去查一下，上尊下界，去的哪里？”

　　“天佑国，如今二十八年了。”

　　孟婆阿艺无奈，“难道真的是孽缘。让小八和十三快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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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佑宣丰城外。

　　温秉林来到军队前方的阵垒中，沉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掩护百姓平安回城，听明白了吗？”

　　“是！”众人齐齐回答。

　　温秉林将手一招，温家军霎时成一阵风地冲了出去。

　　弓箭流矢顿时发射出来，温秉林带着小分队，每个人握紧长刀，侧挂在马匹右边，朝西凉军的伏击的弓箭手砍去。

　　身后不断传来呐喊、人马仰翻声，他和心腹们忍住痛意冲向前方，劈开两边叛军，斩断栅栏与绳索，攻破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弩桩阵。

　　狼烟燃起，锣声震耳，狂风袭来，沙尘漫天。

　　温秉林收回长刀，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一边擦去嘴角涎下的血水，高声道：“活着的，站起来，我们回家！”

　　其中一个精疲力尽倒在地上，“三哥，我死而无憾，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

　　温秉林走过去，拉起他揽着他的肩，“李愈，再难我们一起都过了，走，我带你回城。”

　　突然，一声铿锵响彻。

　　他听声辨位，立马挡在战友的前面，低头看见一把金色的长刀深深的捅进小腹处，随即被毫不留情拔出。

　　鲜血汨汨溅出，染红了衣衫，粘稠鲜红的血液顺着金色的刀刃滴到了地上，染红了一片。

　　李愈握住剑柄，周围站着全是西凉军。眼底闪现兴奋，嘴角露出虚假的笑容。

　　“以百姓作饵，果然能引三哥入局。三哥可知我为何唱这一出，实在是因为三哥太厉害，把守的宣丰城密不透风。”

　　温秉林的唇色发白，点了穴位止血，看着是他不可置信，“无耻之徒，我真是错看了你。”

　　李愈讥笑道，“是觉得这一刻我比你长得帅，不是吧，想要看帅哥，好好看看你自已，翩翩公子少年郎沦落为阶下囚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俊俏，那些世家女子们无论天佑还是西凉都是喜欢好颜色的。我琢磨着三哥的颜值值万金，不过，我并不缺钱，还是把你杀了好了。”

　　温秉林脸色越来越冷，气沉丹田，斩杀了一排西凉军，柱着刀不解问道，“当年你病重危在旦夕，是我救了你，我待你不薄，为何叛我？”

　　“腹部贯穿还能动用内力，三哥果然厉害。”李愈眯着眼睛看着他，“才华横溢，教书育人，流芳百世，不是很好，三哥非要弃笔从戎，还与我为敌。”

　　北风冷冷吹过，压低了草木枝叶，让人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

　　温秉林抬了抬眼，看到前方掠起一阵尘土，心底盘算还得托一下时间，“国难当头，岂能坐视，你也是天佑人，这般做你的良心不会痛嘛，难道你是西凉人？”

　　“我呸，我他妈压根不是你们这的人，从我来到的一刻，无时无刻都觉得烦躁，天佑西凉北渝南岩我他妈都看不上，我要创建一个我的国度，我要将这一切重建。你救过我，我留你全尸，安心上路，黄泉路走慢点，等一等宣丰城的百姓。”

　　“不许。”温秉林冷声喝道。

　　“不许我杀人，杀人的场面可好看，你刚没仔细看，那叫声，多洪亮，那红色，多正点，你当年成亲大喜的日子都没有这么喜庆吧，你看这里人多，地方也宽敞明亮，好热闹，你知道的我可是最喜欢热闹的。

　　“疯子！”温秉林抬起肃杀眸子。

　　“我是疯子，不过我这个疯子比你这个傻子要好，三哥可是到死不能认祖归宗，不过没关系，我会顶替你的身份，你不用向我道谢，我这么好的人，那里需要三哥道谢，毕竟咱们兄弟一场，不用客气。”

　　“……”

　　温秉林再不多言，李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大笑道，“你们古人真是愚不可及，为着那些低如蝼蚁的百姓，为着所谓自私的君王，付出了自已的命。你终究不是亲生的，想等韩王的救兵，痴心妄想，你可知他从未想派兵支援——”。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利箭噗呲一声射了过来，李愈连连躲闪，穿透了左胸，又被另一股力量给轰的倒飞而出，砸落在地，将周围的崩轰一块。

　　所有人都是呆住了，李愈独自爬了起来，紧接着看见自已带来的人躺在苍茫的平原上，除了他，无一例外都倒下了。

　　日薄西山，又一阵长风掠过，折断的旗帜发出猎猎作响，一群黑色的乌鸦飞向天空，带来浓郁的雾气。等雾气飘散去，浮现出了一道娇俏而冰冷的身影。

　　一名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子瞬间移动过来，李愈看见来人摇摇欲坠，整个人摔在地上，一双眼睛却睁的老大，却不敢直视。

　　李愈磕头求饶，“求求你，放过我，要什么，我都付得起。”

　　幕岚握住回旋的箭，摸着手上的弓，“越来越没长进，杀个人都不会，返厂维修。”

　　“不要。”

　　弓和箭同时升空，变成一只会飞白色的小猫和一名身着长衫的年轻少年，小猫落在她的肩膀，乖巧可爱，絮絮叨叨说起话来。

　　“上尊大人，小八可是四海九州长得最美，能力最强，性格最好，寿命最长，魅力无边的猫，返厂了，您上哪去找貌美心善的助手，在说万把年前就跟着您了，您卸磨杀驴，太寒猫的心了。”

　　幕岚看着旁边长衫的年轻少年，“实习期可以通过，恭喜十三。”

　　少年向幕岚躬身施礼，语气很是认真，“我知道还不够好，上尊大人既然回来了在多带带我。”

　　“十三，你求我求我呀。”小八见幕岚不理它，直接飞到少年的头上，挠了挠他的发丝，“我可是有最高级别的经验，你跟着我绝对吃香喝辣。”

　　少年冷语道，“吃小鱼干喝鱼汤，真是没出息。”

　　“你不说实话会死嘛。”小八喵喵两声，“人家这么可爱，你就忍心让我伤心难过，你真是过分，下手太狠了，连只猫都不放过。”

　　“……”

　　一阵北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硝烟味和血腥味。

　　幕岚玉络发带被风卷起，腰间催命铃无缘由不停作响。

　　幕岚闭上了眼睛，动用灵力搜索，倾心听了周围片刻鸣叫，睁开眼睛，蹙眉质问道，“李愈，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自制违禁物。”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