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至微暖》叶静羌

10、心情

　　夜深了，殿内传来巡夜仙侍们打更的声音，声音听着不大纯碎，夹杂着其他的声音，脚步声很轻，伴随的咳嗽声很细.......

　　幕岚挥动衣袖，殿内外的兰花灯散发出花清香气愈盛，纷纷化解了尘宵峰夜里的寒气。

　　司命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欲言又止的。幕岚垂袖走下台阶，淡淡道，“有什么话直说。”

　　司命拱了拱手，恭顺回禀，“上神斗法，小鬼遭殃。小仙说得好听是神仙，其实也是小鬼，可恨小仙能力太弱，品级太低，只能听命行事。小仙不是故意冒犯您，望上尊您明察。”

　　腰间催命铃响了一声，幕岚轻握了一下催命铃，后抬眼看他，“你与孟婆是听谁的命？”

　　司命一脸坦诚，声音却略带沉敛，“三界与您有仇，您唯一的对头——冥王文渊。”

　　冥王文渊的师傅是三界资格老，权势大，修为高的鸿钧老祖，他的亲父是跳出五行外的散仙之祖陆压道君。

　　陆压道君是一位不在三界内的古神，在其鸿蒙初开时，拥混沌火焰的神识成神。她的阿爹泰山府君曾说过，三界无论是哪位她都能惹，独有这陆压道君得离远点。陆压道君乃三界是离火之精，三界不灭天地永存，若是被其火焰沾了一星半点，无论多高的修为也会废掉半身。

　　冥王文渊三万岁飞升上仙，十万岁飞升上神，其法力和术法震惊三界。三界的宠儿，仙界中不可思议的人物，幕岚怎么也没法相信他会魂飞魄散。

　　“真死了？你可曾听说过别的什么？”幕岚一边说着，一边释放元神闯进他的神海。

　　司命忽然觉得脑袋有些重，从袖中取出神清散服下，可还是不自控地讲述一段往事。

　　“您的曾祖父创始大帝有四大弟子，其中混鲲祖师和女娲娘娘应劫身归混沌，只留下鸿钧老祖和陆压道君。封天之战平息后，鸿钧老祖去了三清幻境的菩提净土。这陆压道君虽是冥王文渊的亲父，但也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古神，小仙好奇曾打听过这位古神，三界老人都说陆压道君从未在仙界出现过。冥王文渊说得好听是帮小天孙炼制去穿越道印记的解药耗费修为没逃过雷劫，也是因为应劫失败导致魂飞魄散。冥王文渊当年逆天而行，致穿越道万年无主，六道轮回秩序混乱.......小仙再次恭喜您，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幕岚在冰川沉睡了万年，同时也被冥王文渊关了万年。

　　后来，穿越道万年无主，穿越者横行，生死不入轮回，天地大乱.......

　　天君急召天界会议，寻天下安定的对策，众神皆无法，太上老君曰，上尊出，天下定。

　　天君慎重地将此事委托太上老君，天上老君炼制解药伤了身，将装入黑色锦盒的解药予司命，还细细吩咐相关事宜。

　　司命领命刚落至冥府，被冥王文渊拦了下来，被关地府天牢随即孟婆阿艺救了出来，又遇上太子御烨带着小天孙赶了来.......

　　最终，司命和孟婆陪着小天孙演了一出戏。

　　幕岚看到一幕幕的清晰画面，一切正如司命所说。

　　司命的笑容一直不变，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同时，时不时只是担忧望殿门口。

　　侍奉的殿门的小仙侍推开殿门，躬身分作在左右两边，跪在兰玉石板的阿艺漫不经心与石板上的蚂蚁玩耍。

　　司命轻咳一声，孟婆阿艺的心咯噔了一下。

　　幕岚经过她旁边，孟婆阿艺的脸上显现恼悔的神情，“上尊，阿艺是对您下了忘忧。”

　　幕岚的步子停了下来，“蚂蚁尚且都要比你勤劳，还会感恩。”

　　孟婆晃动了下身形，对着幕岚低头一拜，“上尊，阿艺一点也不懒，您不能因为阿艺瞒了您，就说阿艺懒呀，阿艺知错了，可对您下忘忧这件事，阿艺一点也不后悔。”

　　幕岚的神情浮起说不清意味的，孟婆阿艺感到寒意，缩了缩身子。

　　孟婆道，“当初他还是老冥王的义子时，到处散播谣言，说您杀人不眨眼，还蛊惑好多什么神仙诬蔑您，折磨您，残害您。他抢了本该属于您的位子才坐上冥王之位。后来又为了冥王之位做得稳固将您打入冥府的冰川，大义凛然对外界说是为了三界安定。您地位尊贵就连天界太子见了您，都是要下跪行礼，他害了您......这样的人您不记得他是好事，阿艺还期盼您最好将过去所有的伤心事都忘记了才好......”

　　幕岚是三界唯一的上尊，掌管六道轮回之外的穿越道。

　　何为穿越道，诸有前生幸，余生未斩，缘亲为故，或因或念，入穿越道者，终生有记。

　　幕岚俯身看她，轻笑了一声，“我初醒时，你跟我说，让我不要怪他，他为了拿到救我的解药，谋划了万年助我解脱。如今你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多他的坏话，诋毁昔日的旧主，可谓是无情无义。”

　　“阿艺先前是重感情的，每次遇到熟悉的鬼魂哭诉定会帮忙，却总会帮出些麻烦事。阿艺后来才明白做一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神，日子才过得舒服自在些。”孟婆阿艺手紧了紧，接着道，“阿艺昔日确实说了冥王不少的好话，可是您不信啊，阿艺今儿说了他一些坏话，您还是不信，难啊，真的是太难了。阿艺承认先前对您不敬，要不您直接责罚阿艺吧。”

　　幕岚慢声说道，“有些事，避不了，逃不开。犯了罪，尘世的责罚避开了，死后入了地府，冥王将其打入六道轮回的一回，注定了其百年不得善终，可是若其运气好，逃脱了六道，其在六道之外凡被我遇见了，当场就会直接将其杀了。我自掌管穿越道，主司穿越律执行，以下犯上者，按律法处置，有可能想魂飞魄散都不大容易。”

　　幕岚在她脸上停顿许久，她的委屈很快被恐惧取代。她看向右边的司命，在他的脸上同样看到恐惧。

　　孟婆阿艺和司命的恐惧全部来源于她，若是被人看见还以为是她这个三界上尊在欺负小辈。

　　人人都说上尊是杀伐之祖，可却不知上尊杀的皆是违规违法该杀之人。

　　她遇到有一位不怕她，那位喜欢看书的温将军。

　　孟婆阿艺很是紧张，手心出了汗。当初她去冰川迎她，那时她容颜粗鄙，脾气暴躁，险些杀了神，拆了冥王殿，屠了冥王府。

　　幕岚敲了敲手中的蒲扇，发出噗噗的声音，孟婆更加恐慌，以额触地，跪伏不动。

　　“装柔弱，在男人面前能省力气，在女人面前能博同情，阿艺啊，万年了你还记得我当初的话，真让我惊讶。”幕岚道。

　　孟婆阿艺轻抬头看着，眼泪又不停地流了出来，拉着她的袖子，求饶道，“上尊，阿艺知错了，知错了。”

　　幕岚看着有些不忍，没有甩开她，只是将蒲扇略微挡了挡视线，“哭的样子真丑，你下次学美人哭记得照照镜子，最好多学几次。”

　　孟婆阿艺收回哽咽声，稳了稳嗓音，清楚说道，“上尊，阿艺认为的美人，这三界之中只有您这一位，阿艺从未见您哭，这让阿艺怎么学呢？”

　　幕岚呵呵笑了笑，脸上却没半点笑意，“你这奉承的手段没学会多高明前，以后在我面前小心行事。”

　　“阿艺不敢。”孟婆心中不安。

　　幕岚指尖凝聚灵力，浮现一道白光，片刻，孟婆阿艺被那白光给拉了起来。

　　刚站起身型有些不稳，幕岚将蒲扇松开，蒲扇帮忙她稳住身型，孟婆施礼道，“谢谢上尊。”

　　殿门前面是一方澜亭，澜亭设计巧妙，其四角挂在兰花灯。灯光温暖，照在她白净的脸庞上，显得娇柔灵动。

　　幕岚右手握着卷轴，走出澜亭，回头看了一眼司命，“凡界的银钱置办的好，前尘往事我一笔勾销。”

　　司命见她不生气，大着胆子追了上去，“小仙定会办好上尊吩咐的差事，只是下个月的册封大典还请您务必要参加。”

　　幕岚步子顿了下，目光锋锐在司命的脸上顿了一息。司命被她看得心里发虚，许久才道，“上尊，可是因为公务繁忙不能前往？不如.......”

　　司命的话还未说完，眨了眨眼，只见她早已离去，远远望着只有一道淡蓝色的影子。

　　孟婆阿艺一边仔细检查手中蒲扇有没有损害，一边提醒道，“三界的大人物皆会去册封大典，司命大人不怕上尊公示三界，告知众位仙家天界的小天孙实际上穿越而来？”

　　司命微微皱眉，随即散开，“小天孙得了冥王文渊亲自炼制的解药，只要上尊不说，众位仙家疑心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若是真的被晓得了，天界万年间只怕会动荡不安。四海九州如今平和安定，上尊在万年前可是出了不少力气，上尊是一位深明大义善良的好神仙，不忍心让天界动荡，肯定不会说，你想多了。”

　　孟婆收好蒲扇，抬起眼帘，“上尊自继接任穿越道之主，每天都要忍受着件痛苦的事。”孟婆阿艺慢慢道，“司命大人想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