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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015章 ...

  •   萱草苑。

      窗前,人影树影两相交横。

      少年紧张地站在微掩着的门前,不知过了多久,见着芸娘终于推门走出来了,他连忙上前,眸光里满是焦急。

      “放心,娆姑娘已经不烧了。”

      芸娘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如释重负地安慰他道。

      那便好。

      刈楚也松了一口气,眸光却仍是不自觉地往门内瞟了瞟,还未回过神,就被芸娘轻轻拍了一下肩膀。

      “若是你撑不住,就去睡吧,有我守着姑娘就够了。”

      他连忙摇头,“婆婆,我不困的。”

      他也可以陪着芸娘守着阿娆。

      闻言,芸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也没说,再次推了门走进了屋内。

      独留他一人立于院中。

      夜风微凉,吹得他的心情竟莫名烦躁起来,望着微掩的房门,刈楚突然想起姜娆下轿后给他的半壶酒来。

      阿娆曾教过他,有一个词叫作,借酒浇愁。

      “借酒浇愁。”他从袖中取出那小半壶酒,心中没来由地生了渴望。

      于是他便斜靠着门外的墙壁,随意地坐了下来,一面将腿盘起,一面拔开了瓶塞。

      顷时,满瓶的酒香一下子便逸了出来,萦绕在他的鼻尖,竟让他一时心驰神往起来。

      眉心微微动了动,刈楚将唇凑在了酒瓶口边儿,垂了眼,他仿佛可以看见酒面上皎皎的明月,映在酒中,泛着莹白的光。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轻抿了一口。

      涩。
      辛。

      辛辣的酒气引得他不由得顿了顿唇,手上的动作微滞,心中却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来。

      莫名的舒畅。

      他将酒壶举起来,与视线平齐了,略一思量间,又将剩下的酒悉数灌入了喉咙之中。

      “咳!咳咳——”

      剧烈的辛意让少年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引得屋内的芸娘开了口:“刈楚,你若是嫌冷,便先去睡吧,不用硬撑着了。”

      他慌忙盖上了酒塞,生怕被别人发现他在偷喝阿娆剩下的酒,抹了抹唇边的酒渍,“婆婆,我不冷的。”

      芸娘无奈:“你这孩子,在这里守着又有什么用呢?”

      “……”

      少年没有吱声,过了片刻,才终于低低地吐出了几个字:“没有用。”

      “婆婆,我知道没有用,但我就是想守着阿姐。”

      芸娘一愣,提着水壶的手不由得一松,登时一声刺耳的摔裂之声便传来过来。

      “婆婆,怎么了?”

      刈楚连忙站起来,刚准备冲进来,却被芸娘止住了:“一时没拿稳水壶,不碍事的。”

      她弓了身,将地上的水壶拾起来,看着满地的水渍和卧在浴盆中的少女,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方准备收拾地面,却听见门口那孩子冷声开了口。

      “你来做什么。”

      门外又传来七婆婆的声音:“我把你们带回去。”

      “苏六姨只说了不准给我们送水送药,何时说过要囚禁我们了?”

      “……”七婆婆一噎,旋即又道,“是六姨让我把你们带回去的,她说有话要同娆姑娘说。”

      少年冷哼了一声:“我阿姐现在还昏迷着,你们是想怎么同她说话?”

      “你——”

      七婆婆刚气得拔高了声,却见芸娘恰时推门走了出来。刈楚见了芸娘后,目光明显缓和了些,却仍是警惕地盯着站在院中的七婆婆。

      “刈楚,不要鲁莽。”

      芸娘对着少年说道,旋即又扭过头去,含笑望着七婆婆,“姑娘还在昏睡着,有什么话,还请七婆婆同我说。”

      对方目光一顿,思索了片刻:“也好,你同我去见六姨吧。”

      “婆婆,”见着芸娘抬脚欲走,少年连忙唤了一声,“您走了,阿姐怎么办?”

      芸娘将语气放缓了些:“你莫要担心,姑娘用水泡着身子,已经无大碍了,我去见六姨,很快就会回来。”

      “好。”见她这么说,刈楚只能应声,见两人的身影走远了,这才又重新靠在门边儿坐下来。

      掏出藏在袖中的空酒壶,一下子便甩了老远。

      撇了撇嘴,他开始望着天上的月亮兀自发起呆来。

      他好像看见那一轮皎月上闪过了一道影影绰绰的靓影,袅袅的身姿浮动在一片清辉中,久久挥之不去。

      恍惚之间,又有一声闷哼幽幽传来,少年心头猛地一紧,立马将目光敛了回来。

      “阿姐,怎么了?”

      他刚一小心翼翼地将头偏过去,那声闷哼却戛然而止了。

      屏息凝神了许久,确认对方不再出声了之后,刈楚又重新靠回了门边儿上,盯着不远处自己刚扔过去的酒瓶,愣愣地出神儿。

      心里却陡然升起了一团燥意,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与寂寥。

      片刻之后,他又听见了女人娇柔的喘息之声。

      心尖儿微颤,面色微潮。

      月色之下,他的影与树影交错在一起,逐渐纷乱起来。

      那吐息之声,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引得他只消一瞬间,已轻轻推开了房门。

      缓缓吸了一口气,少年轻柔地探了声:“阿姐,怎么了?”

      屏风那头儿又是娇滴滴地闷哼了一声。

      他的心跳得飞快了,“阿姐,你是不舒服吗?”

      头脑昏昏沉沉的,他已不自觉地开了口。屏风后,少女浅浅地“嗯”了一声,也是低低地开了口。

      “我冷……”

      “我好冷。”

      听了这句,少年一下子慌了,连忙抓起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准备往屏风那一头递过去。

      脚下却猛地一滑!

      他轻呼出声,双手连忙抓住身前的屏风,可那屏风怎堪少年重重的一扯,转眼间便被他抓倒在了地上。

      倒在一片水渍之中!

      “嘶——”

      脚下踩了水,他的背重重砸了地,缓了一会儿,刈楚这才扶着浴盆边儿站起了身子,却在站直的那一刻,如遭雷劈!

      “阿、阿姐……”

      他仓促别开了头,闭眼的那一刹那,少女赤.裸的身体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浴盆中,水色澄澈,毫无遮掩地暴露出她姣好的身形。长时间冷水的浸泡,让少女面色的绯红已经褪去。

      少年的耳尖,却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

      这下子,是两个人的呼吸一同紊乱起来了。

      酒意一下子上涌,带着些许燥热的气息,充斥在刈楚的鼻息。

      他的目光滚烫,落处生痕。

      “冷。”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又是一声寒颤,这才终于唤回了他吓被掉的七魂六魄。闻言,他立马将手上的衣服攥紧了些,却因她还在昏迷之中而犯了难。

      他总不能亲手将她从浴盆中抱起来,然后再为她换上衣服。

      眸光闪烁了阵儿,他的身体竟开始发烫起来。

      两手攥紧了衣角。

      嘤咛声入耳,落入心中,如激起千万巨浪,扑腾不止。

      头脑也被那阵狂浪搅动得晕眩起来,少年咬了咬牙,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面,思绪这才稍稍清晰了一些。

      待看到摔落在一旁的水壶时,刈楚心下一动,连忙去将水壶拾起。

      “阿姐,你等我回来。”

      只是一瞬,他便拎着水壶跑了出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万千月光扑腾入怀,少年的衣襟被风吹起,鬓角的发也被这清风吹乱,他却浑然不觉,喘着气往水池旁猛然跑去。

      水!他要水!

      打满了水后,他又回到了房内,把水壶放在炉子上,开始烧起水来。

      过了许久,水终于烧开了,刈楚松了一口气,提起水壶,从一旁抽来一个小铁盆。

      慢吞吞地倒一些热水到盆子中,再慢慢地浇到浴盆里。

      做这些事时,刈楚都尽量把视线从少女的身体上挪开,直到浴盆里的水终于温热了起来,他才将水壶放下,靠在盆边的角角上。

      他的声音里,仍是携着不自然的喘息:“阿姐,还冷吗?”

      “……嗯?”

      等了许久,那头却不应一声,少年只好继续候在那里,过一阵儿将浴盆里的凉水舀出来,再将温水倒进去。

      就如此反复折腾了好久。

      他终于忍不住了:“阿姐,不知怎的,我的身子也好热。”

      “阿姐,你是不是睡着了?”

      “阿姐……”

      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将少年的话骤然打住了,他将脑袋靠在浴盆的边缘,听着她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呼吸声。

      “阿姐,您安心睡,我会守着您的。”

      怔忡了片刻,他又喃喃了声,声音如蚊鸣般,细得叫人听不清楚。

      身子却越来越难受了,他看着炉上烧着的水壶,觉得壶中烧着的不是热水,而是他的身体。

      灼热难耐的身体。

      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伴着炉上“滋滋”的声响,他觉得浑身都要炸裂开来!

      他渴望!

      这是这个少年第一次从内心里读到“渴望”这两个字,那么纯粹,又那么沉重。

      他咬紧了牙关:“阿姐,我会好好守着您……”

      视线却愈发模糊起来。

      已过半夜,刈楚已将大腿面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却迟迟等不到芸娘的归来。

      唯有疼痛,让他可以保持暂时的清醒,唯有这仅存的清醒,可以让他照顾好正在昏迷的她,也才能让他不在一时冲动下做出傻事来。

      悔不该喝那半壶酒!

      自己的酒量怎么就那么差!

      少年低低地叹了声,喉咙肿却猛然涌上一股血腥之气,他一怔,下一刻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声。

      和粗重的喘息。

      心中的那把烈火又蹿上脑海来,他再次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这才能够勉强睁开眼。

      那团火却止不住。

      只因他的腿面上,是比疼痛还要剧烈的麻意。

      那股麻意,让头脑中的冲动将他麻.痹。

      他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扶着浴盆起了身,匆匆地提着水壶再次往外跑去了。

      却在跑到厨房旁时停了步子,转身推开房门,目光锁向案上放着的一把刀。

      没有丝毫犹豫,他紧紧握住了冰凉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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