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春晓[穿书]》浮朱

21、堂前明月

　　安却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前，眼神空落落的，还打了个哈欠。

　　不得不说，他连打哈欠的动作，微微皱着的眉头，看起来也是美的。

　　小白围着安却绕了几圈，“不应该啊，繁花塔二层被称为‘人间销魂窟’，你居然在这里也能打瞌睡？”

　　安却：“可是我困啊。”

　　小白的翅膀伸展着，撅着肚子，往人群中心一指，“你看，看见那群翩翩起舞的少女，你看到了什么？”

　　安却：？
　　“舞跳得挺好的，”安却往那边瞟了瞟，“和歌乐的拍子也合上了。”

　　小白：？
　　“你你你……除了这些，就没别的感想吗？”小白震惊了，纵使作为一只鹤，它的眼睛小得可怜，但此时也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在它七十多年的鹤生里，除了修无情道的少年以外，还从没有遇见过少年郎，对于美人没有任何遐思。

　　它看安却这副模样，恹恹的，无精打采得很，望美人如在望着一幅画。

　　它又想起刚刚叶遥之的事情，心中陡然一惊。

　　不妥啊，这样很不妥。

　　恰逢此时，从他们身前施施然走过了一位美人。乌发垂到了脚踝，白裙上无任何装饰物，拉出一抹纤腰，耳垂坠着白玉坠，随着夜明珠光一晃一晃的。

　　她的侧脸望了过来，眼睛如一汪寒潭，面容白如高山之雪，无端地让人觉得遥远而高洁。

　　小白失了失神。

　　“你这样的少年，也来这等地方寻欢作乐吗？”她的声音如玉环佩般。

　　“是我哥哥要来的，”安却看上去很正经，“现在他在里面，让我在外边把风。”

　　小白：“……”

　　白衣美人笑了笑，她不笑时已经美得如天上仙，笑时仿若花影摇曳。她轻轻地问：“那你愿同我作乐一番吗？”

　　“姐姐乃天上仙，与你说话已是亵渎了，哪里敢有更多想？”安却拱了拱手，面容显出一种疏朗而豁达的神色。

　　“是修剑的吗？也只有你们这种已达到剑心通明的剑修，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白衣美人蹙着眉。

　　安却心惊了下，道：“是修剑的，只不过将将至‘剑意如雪’之境罢了。”

　　“是吗？可我观你眼中，透彻明亮，连一丝一毫的情欲之色都没有。”她笑了笑。

　　“七洲十一海也就罢了，这素月洲的剑修，除了剑心通明之外的人，还没有见了我，连神情都不改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过分自恃美貌了，但对着那张脸和周身的气质，安却又觉得这真可能是真的。

　　安却微微地愣了愣神，然而并不是摄于这美貌里，而是在意她所提到的“剑心通明”四字。

　　“可我真没有到剑心通明的境界。”

　　她瞥了安却一眼：“为何你们这些剑修，都如此喜欢掩盖实力呢？算了，剑心通明者总不会是泛泛之辈，等你来日登天榜前列，可来找姐姐当入幕之宾哦。”

　　她手中掐了个法决，木门如灰尘般一粒粒地湮灭，不过眨眼便空空荡荡，房里之事一览无余。

　　“进去找你的哥哥吧，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哥哥在里边寻欢作乐，留着弟弟在外边守房门。”

　　她笑了笑，“最好拿着你的剑去，以剑心通明之境，把这屋子给戳穿了。”

　　安却望了望木门的碎屑，定了定心神，道，“多谢姐姐了。”

　　话毕，白衣美人如天上月一般又慢慢离去了。

　　徒留着安却和小白，对着连门都没有的房间。

　　房间里有烛光摇曳，以安却的视角，只看得见一扇屏风，而屏风后的景象则不可得知了。

　　小白仍不放弃，觉得安却只是装得很淡定，内心还是有遐思的，“你刚才，唤那仙子叫姐姐，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好看？”

　　“是很好看，但是……小白你没认出来吗？”安却很疑惑，“那样的装扮，那样的说话做事风格，又是在繁花塔的二层，她该是天榜第一百零一位，‘红尘仙’。”

　　“这位仙子平生最自恃美貌，我若唤一声‘前辈’，恐怕当场要血溅三尺了。”

　　小白缩了缩头：“……”

　　“可她为何要说我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呢？”安却想不明白，他分明连灵心都未开，剑法境界不过只是虚谈，为何‘红尘仙’如此笃定他已达‘剑心通明’之境。

　　小白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担心这少年又开始苦恼自己没有灵力的事情，心中神思百转，另起了个话头，“你知道，这琅琊界中媚术的境界吗？”

　　安却：“……哈？”

　　“以老夫所见，最低重的境界，是以赤|身裸|体之姿，求得垂怜，再行人伦敦和之事。”

　　安却看着小白，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是说正事呢，你日后行走七洲十一海，得提防着这种术法，我这是提醒你。”

　　“不是，白啊，你这张一本正经的鹤脸，真的好好笑啊……”

　　小白“哼”了一声，“再高一点的境界呢，便如那位‘春水恨’杜挽若前辈，身姿步法中自生婀娜，眼梢嘴角尽是风情。”

　　“你若碰上这样的人，还是离远一点好，免得被勾了三魂七魄去，到时候伤心的是自己。”小白叹着气。

　　安却很努力地憋着笑，来了些兴致，“那最高的境界呢？”

　　“便是刚刚那位‘红尘仙子’了，”小白仿佛有些怅惘一般，“只远远望上一眼，便觉得天地失色，风声止息。”

　　“若你真遇上了让你看一眼就难忘的人，都是命数，这是避不过的。”它垂下了头。

　　安却不是很明白小白突如其来的花前月下般的绮思，本想再说几句，眼前忽而拉长了一段阴影。

　　叶遥之不知何时，倚在门边，抱着剑，神色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也不知听了多久他们的谈话。

　　“它在说什么？”叶遥之的声音冷冷清清。

　　小白忽而来了精神，“老夫在谈论这世间媚术境界，阿却，你要记住，万万不能被……”

　　它忽而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

　　——叶遥之把小白的脖颈提起来，慢悠悠地道，“你聊些什么不好啊？偏偏聊这个？前辈，不要为老不尊啊。”

　　小白扑棱着翅膀，“啊，你这不尊前辈的臭小子，你心里想得多，自然觉得别人聊得不对……呜呜呜放我下来。”

　　叶遥之一路提着它，在窗边往下一扔。

　　小白扇起翅膀，飞得远远的，还不忘留一句，“我必与你这傻小子血战到天明。”

　　叶遥之望了望它，挑了挑眉，回头看向安却。

　　安却仍然待在门边，站得笔直，面容如海棠花盛。

　　也没错，叶遥之想，我是想得多。

　　他稍稍别开眼，“走吧，从这窗边可御剑而走。”

　　安却慢慢地进了这屋，只见床榻上沉沉地睡着两人，衣物皆坠于地上。

　　说来奇怪，刚刚小白怎么和他聊风月之事，他只觉得好笑，但在这逼仄的屋内，忽而觉得有些紧张。

　　明月如流水般缓缓倾泻于地，窗外是远山朦胧，江影漫漫。

　　“那我……等小白过来载我吗？”安却问，可这粗粗一晃，这窗外已没了小白的踪影。

　　叶遥之的剑出鞘，漂浮于窗外，他轻巧地翻过窗，踏在剑上。他一身都是黑色的，此时仿佛熔铸在了夜色里。

　　他伸出了手，那手却偏偏被皎皎的月光映着，更显得骨节分明。

　　“不若你求求我，可带你一起御剑而走？”

　　安却望了望那只手，想着他平日里也经常求之之，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但是“求”这个字眼被之之提出来，为什么他就觉得，有了那么一点点旖旎的意味。

　　这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好。

　　他尽量显得面色平静，“……遥之哥哥？”

　　叶遥之神色未改，只是身形晃了晃，手撑在了窗沿上。

　　“这剑有些钝了，御剑时总是不太灵光。”

　　安却：“……”
　　御剑和剑钝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