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STER》抚琴旧时光

1、第 1 章 初见

　　山坡之上，熊熊烈火燃烧着。

　　那仿佛能够把人灼烧的热浪夹杂着丝丝火星扑面袭来，碎石沉沙在火焰中欢乐迸溅着。

　　萧肃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火舌疯狂地舔舐着他的衣袖，被烧焦的树枝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身上，碎石泥沙拍打着他的面庞。可他好像浑然不知，目光呆滞地向前走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你以为，这样就能够为他赎罪了？”

　　萧肃停下了脚步，喃喃道：“不......不，我没有......他不是我杀的，不是啊！”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有些许颤抖和哭腔，最后竟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呐喊：

　　“我没有！不是我！”

　　冥冥之中，那声音似乎冷哼了一声，道：“那么他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犯下的错，你不认就会自己消失？”

　　萧肃痛苦地抱着头，瘫坐在地上，任火苗拍打着衣襟。许久才颤颤巍巍地道：“杀了我......杀了我吧......”

　　“死？你倒是想的容易。”

　　忽然，萧肃瞪大了眼睛直视着前方的忽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那人面向着他，举起右臂，手中似乎还握着闪闪发亮的东西。

　　萧肃心头猛然一颤。他自然知晓，那是一把枪，瞄准的是自己的脑袋。

　　尽管有火焰的舞动，萧肃看不清那人的脸。可他极其地确定，那人在笑，笑得阴森，笑得萧肃心底有些发毛。

　　那人的嘴唇缓缓张开，冰冷得不带有一丝温度的低沉声音响起：

　　“下地狱吧，和我一起。”

　　......

　　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了，刺眼的阳光直射进眼眸，不由得有些刺痛。萧肃举起修长白皙的手指，遮住了眼睛。

　　许久过后，他才适应了光线，随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坐起身来。

　　多少次梦中，萧肃竭尽全力去注视那人的脸，可每次都是朦胧一片，只有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深深烙在萧肃的脑海中。

　　“他”是谁，为什么我要赎罪，赎什么罪，那个用枪瞄准自己脑袋的又是谁？

　　萧肃的脑袋像炸裂了一般疼痛，他不得不弓起身子，把头深深埋在臂窝间。

　　正当他反复斟酌着梦境的内容时，吵嚷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萧肃暗骂一声，烦躁地甩了甩头，伸手划开了接听键。

　　“老萧，有新案子了！清水雅居有情况，资料和现场照片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了，麻溜撒冷地赶紧去！”

　　萧肃翻了个白眼。尽管内心百般无奈，萧肃还是好声好气地冲电话回了一声。

　　他点进刑警支队的工作群，点开一张照片，不由得一愣。

　　只见一不知男女的无名尸体以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横倒在血泊之中。

　　照片中心的尸体已经完全溃烂了，竟然认不出是男是女，只能判断出死者体型臃肿。带有血迹的脑浆飞溅了好些距离，面部的五官塌进去了大半，死相极惨。

　　萧肃划动着手机，越看越心惊。案件介绍说是跳楼自杀，可萧肃的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他立马披上警服，抓着墨镜，叼起两块面包，窜上门前的银色跑车。

　　引擎轰鸣着。银色跑车画了个完美的三角急转弯，冲出了硕大的停车场。

　　......

　　“萧队，您来啦！”

　　萧肃打开车门，迈出长腿。无视某个满脸狗腿笑容的数名小警官，接过手套径直走向案发现场。

　　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标志的面庞，温和而耀眼。漆黑的墨镜将肤色衬托得更加白皙。再往下看便是那薄薄的嘴唇，平添了几许冷漠。

　　也许是制服的缘故，萧肃整个人显得格外高挑修长。

　　他越过警戒线，走到了尸体旁，缓缓蹲下身去。

　　他瞥向身后的小女警，冷漠地问道：“死者什么情况？”

　　那小女警脸一红，忙道：“死死死......死者吴建国，男，五十六岁，无儿无女。珲阳市法医学院教授。”

　　萧肃眉头微瞥，道：“这些资料我都看过了。我问的是死者为什么自杀？”

　　小女警抿了抿嘴，有些后怕地道：“工作压力太大，抑郁自杀。”

　　这时，一声悦耳的轻笑传入萧肃耳中。

　　他猛然回过头，只见一身材修长的青年盘着手，轻飘飘地穿过警戒线，悠哉悠哉地走来。

　　“喂！你......”几个小警察想要冲上去拦住那人，却都被萧肃用眼神示意，停了下来。

　　萧肃缓缓起身。待那人走到身边时他才发现，这名面容英俊的青年竟然比自己还高。

　　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位朋友，请您移至警戒线外，不要妨碍警方执行公务。”

　　那人不屑地笑了笑，道：“抑郁自杀？笑话。”

　　尽管萧肃也觉得其中有蹊跷，可他还是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道：“此话何解？”

　　“简单。第一，一个大学教授工资那么高。你看他一块表就十来万，肯定不缺钱花。看那边哭的死去活来的老婆，他能有什么烦恼？”

　　萧肃闻声挑了挑眉，向一旁瞥去。果真看见那名衣着考究的妇女痛哭流涕，一派要死要活的景象。

　　那名青年笑了笑，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道：“第二，清水雅居是高端小区。天台的栏杆......你觉得以那什么建国的臃肿身材，他能翻过去？再说了，身为一个男人竟然无儿无女，我都替他感到惋惜。”

　　萧肃轻挑眉头，道：“这位朋友，你似乎很有经验。不过你为何对此次案件抱有超乎寻常的关注度和参与度？”

　　那人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略微观察罢了。不过关注也说不上，觉得好玩罢了。”

　　萧肃道了谢，便不再理会他，率一支勘查小队向天台奔去。

　　那人被冷落了也不恼，挠了挠头无奈地笑笑，低声嘀咕了两句便转身离去。

　　......

　　已经被封锁的天台之上。

　　萧肃盯着眼前一米来高的栅栏，想象吴建国那臃肿的身材爬栏杆的情景，摇了摇头。

　　一小刑警道：“萧队，万一那小子就是纯粹的恶作剧呢。人的求死欲达到一定境界了却是可以创造奇迹......”

　　萧肃向后瞥了一眼。那小警官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不再做声。

　　萧肃走到栏杆旁，左手一撑长腿一迈，轻松地跃了过去，脚下便是几十米的高空。

　　那小刑警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萧......萧队小心。”

　　萧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按照原来的方式跃了回来，拍拍手，道：“至少，想要跳过栅栏需要具备我一样的身材。”

　　那小刑警抿了抿嘴，不再做声。

　　“所以，那什么......什么国，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小。”

　　“......吴建国。”小女警在一旁温和地提示。

　　萧肃茅塞顿开，眉头一挑道：“哦对，吴建国。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警一愣，难以置信地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许久才道：“我......我么？”

　　萧肃眉头一撇，道：“要不然呢？”

　　“报......报告队长，珲阳市刑警支队实习警员，钱盼盼。”

　　萧肃点了点头，蹲下来继续寻找线索。忽然道：“不过当女孩子当警察还是少见了些。”

　　钱盼盼红着脸，忙乱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当警察？”

　　钱盼盼腼腆一笑，道：“因......因为妈妈说，当警察不会挨打。”

　　“......”萧肃翻了个白眼，在护栏旁进行勘测。

　　忽然，萧肃的瞳孔猛地一收缩。

　　他抓起地上泛着淡黄色荧光的小玻璃瓶，回头看了看其他刑警。见没人注意到这里，便不动声色地揣进了口袋，长舒了口气。

　　萧肃缓缓起身，漠然道：“我要去吴建国生前的居所，告诉我地点。”

　　钱盼盼一愣，慌乱道：“啊......是！”

　　......

　　在萧肃推开防盗门的那一刻，吴建国的夫人秦素烟忽然像发疯了一般，扑了上去。但没等她碰到萧肃的衣袖，便被几名刑警死死地按倒在地。

　　萧肃眉头一挑，蹲下身去，直视秦素烟狰狞的目光，淡淡地道：“秦夫人为何反应如此强烈，莫非屋内还藏有什么秘密？”

　　秦素烟吞了口唾沫，目光闪躲，颤颤巍巍地道：“能有什么......人都死了，我无儿无女孤寡老人一个，你们还想让我怎么办......”

　　萧肃冷笑了一声，不顾秦夫人愕然的目光，转身走入屋内。

　　屋子里一切干净整洁，应该不久前刚被人打扫过。但屋内有些浑浊的气息还是掩盖不了。

　　萧肃一惊。

　　这空气中蔓延淡淡的浑.浊气息，除了毒.品还能是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毒.品了。

　　萧肃皱了皱眉，继续向里屋走去。

　　吴建国的卧室比想象中的干净整洁，白色的被褥一丝不苟地叠放在床头。

　　鬼使神差地，萧肃俯下身，将鼻子轻轻覆在床单上，淡淡的刺鼻味道飘进鼻翼。

　　这是......氯水的味道。

　　但普通教授怎么能用得上氯水？

　　萧肃心中陡然升起狐疑，他又仔细嗅了两下——不是氯水，但味道非常类似。应该是......漂白剂？！

　　他瞥向墙角还剩下小半瓶的漂白剂。

　　这种氯酸钠漂白剂是专门用来清洗厕所的，怎么好端端的放在床底下......

　　他盯着漂白剂，心头一颤。

　　“也许......也许是？！”

　　萧肃像猛然想到什么了一般，伏在地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每一寸瓷砖，连一丝灰尘都不放过。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瓷砖的缝隙里，有一丝如头发丝般细小的暗红色痕迹。

　　——那是血。

　　萧肃猛地抬起头大喊：“来人，封锁现场！”

　　说罢，他缓缓起身，向刚迈进屋子的钱盼盼道：“鲁米诺反应剂，给我。”

　　见钱盼盼愣在原地，萧肃皱了皱眉，不悦地催促道：“给我，快点。”

　　感受到萧肃寒冷的目光，钱盼盼一个激灵，连忙把一旁备用的鲁米诺试剂抓过来，双手供给这位惹不起的大仙，一脸无辜地杵在原地。

　　萧肃刷刷地喷了两下，拉上窗帘，带着钱盼盼退出卧室。

　　“萧......萧队，您发现什么血迹了么......”

　　萧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推开门进入卧室。

　　钱盼盼捂住了嘴巴，黑暗中床单上星星点点，地面慢慢亮起大片荧光。

　　“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萧肃回过头，漠然道。

　　钱盼盼慌乱点头，道：“可......可是萧队，氯酸漂白剂在氯米诺的反应下也会发光......”

　　萧肃轻笑了一声，道：“氯酸催化出的强荧光亮起来快，铁离子催化出的荧光反应慢。别告诉我这些你上警校时没学过。”

　　“唔......”

　　萧肃道：“那么告诉我，怎样分辨氯酸和铁离子。”

　　钱盼盼战战兢兢地道：“可以......可以通过拍照曝光来进行分......分辨。”

　　萧肃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打了个哈欠道：“那么去做你该做的事，结果出来了告诉我。”

　　“是......诶？萧队，您去哪？！”

　　萧肃回头轻轻一挑眉，道：“我啊，去好好感受幸福生活去！”

　　......

　　萧肃戴着耳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显示器，修长白皙的右手不断按动着鼠标，左手在键盘上灵活地来回移动着。

　　“靠！‘齐天大圣’别特么上了，回来回来啊！卧槽，送人头啊？傻逼！！”萧肃怒气冲冲地把鼠标一砸，骂道。

　　这时，旁边的青年也放下了耳机，笑了笑，温和地道：“朋友，别那么大火气嘛，很伤身体的。”

　　萧肃闻声一愣，看到这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人们对美丽的东西总是颇有好感，萧肃也不例外。盯着眼前俊美异常英气逼人的面庞，心中的火气不由得消了大半。

　　他挑了挑眉，道：“这位朋友，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那人挑了挑眉，道：“萧警官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在清水雅居咱们才刚刚见过呀！”

　　萧肃一拍脑袋，道了句抱歉，随即道：“朋友怎么称呼？”

　　那人噗呲一笑，道：“裴风。不过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萧肃满脸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就是‘齐天大圣’呀！”

　　萧肃揉着眉心，强忍住忍住暴起的冲动。

　　裴风很庆幸，萧肃掐的只是眉心，而不是自己的喉咙。

　　许久，萧肃感受到了身上的异动，皱了皱眉，不悦地道：“你干嘛？”

　　裴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向萧肃展示了夹在其中的手机，得意地笑了笑，道：“留个联系方式嘛萧警官。”

　　“不要。”

　　萧肃起身想要抢夺手机，而裴风也站了起来，把手机举过头顶，玩闹一般不让他如意。

　　由于身高的差距，萧肃的指尖总和手机的边缘差那么一点，然而就是够不到。

　　忽然，萧肃脚下一滑，险些栽倒。裴风胳膊一揽，把萧肃拥入怀里，轻轻地笑了笑，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萧肃头顶响起：“萧警官，刚才还那么冷漠呢，怎么这么一会就急着投送怀抱，我们真的有那么熟？”

　　萧肃耳根微微有些泛红，一把将裴风推开。许久才道：“你拿我手机做什么？我设了密码，你打不......”

　　手机在修长的指尖来回翻转。裴风抬起头，似乎没听清楚。一挑眉头道：“怎么了？”

　　萧肃看着已经被破开了密码的手机，吞了口唾沫，道：“没事了......”

　　裴风打了个哈欠，随手把手机丢给萧肃。萧肃伸手一接，盯着屏幕上闪闪发亮的“大帅逼”，一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