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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最中意哪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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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大军抵达宽州的时候,季萧已经带着人在回往江南的路上了。等到达万清山庄,已是一个月过去,此时正值三月时节,朝廷顺利攻下宽州,擒住宽王,正在押解回京的途中。
一月前魔教被擒后,周衍受了一天一夜的刑,最终还是没能抗住,将埋藏在中原的暗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如今已经被武林盟清除了半数有余。而周衍本人,则是被押到了林家墓前,跪满九天九夜再行处死。
提及魔教被除一事,最激动的不是武林盟,反倒是乐于关注江湖动向的普通百姓。
自打季萧和花酌他们回来以后,万清山庄山脚下就没消停过,秋江城的百姓纷至沓来,敲锣打鼓的庆贺,恨不得要请个戏班子来搭台唱戏,热烈澎湃的夸赞声大得几乎要传到山顶去。导致花酌这些天来一直闷在屋里,根本不敢出门。
这么一闲下来,就反倒是个麻烦了。花酌一连几天都待在屋里,对着略显单调乏味的房间心痒难耐,最终还是闷出了点不该有的心思,暗自谋划了一天,将二福喊了进去……
季萧这几日一是忙着给魔教之事收尾,二是身为武林盟主,大小宴请不断,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日日到了亥时才能回来。
这晚临近子时,他刚回到庄内,尚未踏入院门,便听影卫前来禀报,说夫人今日在书房中待了半天,直到现在还没回房。
书房那种地方,花酌平日无事是绝不会踏入的,更何况是在里面待上几个时辰。季萧闻言觉得奇怪,便改道去了书房找人,推开门,就见到花酌正坐在桌案前认真的捧着本书,表情十分入神,不知在看什么。
季萧走过去,正想叫他回去休息,还未开口便见到花酌手里那本书——熟悉的粗制滥造的封皮,已经读了近一半,旁边还摆着厚厚的一摞,不知是没来得及看还是已经看完了。
季萧一僵。
“今天回来得好晚啊……”花酌笑眯眯的把书放下,神色与平时无异,语调故意拉长,“可用过晚饭了么,官人?”
季萧脸色又是一变,异样的看着他。
见他不答话,花酌眨了眨眼道:“不好听么?那……夫君?情郎?好哥哥?”
季萧面色僵硬,知道他这恐怕是把那些话本都看了,还有意照着打趣,心情一时复杂:“别喊了。”
“怎么了?”花酌憋不住的笑,站起身来,“这些书里都是这么写的,我见你藏了这么多,还以为你喜欢……”
季萧隐隐头痛,闭口不提话本的事,保持着镇定道:“子时了,回去睡觉。”
花酌撇撇嘴,道:“睡什么觉?看了这么多话本,你觉得我还能睡着么?”
季萧眉角抽了下。
花酌决心赖在这儿不走,从桌上拿起几本书,一副想要秉烛夜谈的模样,道:“要不我们来聊一聊吧?喏,你看这几本,是我觉得挺不错的,情节构思很好,那什么写得也香艳……还有这几本,内容别出心裁,文笔相当细致。而且我还仔细对照了一下,这里有些好似不在秋江城这边的书肆卖,你是从哪里买到的?我看这上面……”
“行了!”季萧听不下去,将他手里那几本书抽了出去,微怒道,“你……跟我讨论这干什么?!”
花酌满脸无辜,“怎么了?许你背着我藏话本,就不许我说说了?”
季萧太阳穴狂跳。
花酌丝毫不知收敛,转而又探究起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这些的?你平日是不是经常看?那你先前那些招,是不是都从这上面学来的?就比如上次……”
“花、承、颜!”季萧知道他是故意的,忍无可忍,咬牙道,“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季萧攥住他的手腕,“给我回去睡觉!”
花酌被他拖出了书房,心里不情不愿,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草草过去,于是把话题折了回来,商量道:“那要不你先说说……方才这些称呼里,你最中意哪个?”
“官人?相公?夫君?还是情郎?”花酌上瘾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季萧听得字字刺耳,怒道:“我哪个也不喜欢!”
“真的啊?”花酌略失望,又不甘心道,“那,哥哥呢?”
季萧眉角一抽,双眸中满是愠色,根本不理他。
花酌隐约感觉抓到了关窍,又喊了声:“清昀哥哥?”
季萧阴着脸一声不响的拉着他进了院子,正想回去教训他一番,一推开门,却登时僵在了原处。
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脸色震惊又难看到了极点。
花酌跟在后面没刹住脚,踉跄了一步撞到他背上,边揉着额头,边探出脑袋来,这才记起有事未提,恍然道:“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我从一早就觉得这卧房太简素了,昨日便列了张单子,叫二福去置办了一下。”
“今日这才添了十几样摆件、挂画,定做的帘子和帷幔还得等过几日才能拿到,还有里边的屏风,我也叫人给换了个颜色亮丽些的……哦还有,你闻到这香味没?是我叫人特地从西域商人那里买的,这种香料在京城都少见呢,你觉得怎么样?”花酌谨慎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季萧:“……”
季萧盯着满屋过于晃眼的景象,吸了口气,松开他的手腕,强行闭了闭有些刺痛的眼睛,暗劝自己不要跟一只蝴蝶计较。
花酌见他果真生气了,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其实,还有样东西……那个浴桶,我也换成了新的,比先那个大一倍,你要不要……试试?”
季萧冷着脸微眯起双眸,偏头盯着他。
花酌小声明确道:“我是说,咱们两个,试试?”
季萧眉角一挑,眼底的阴霾果真散了些许。
用这种办法讨好,果真是照着话本学坏了。
“这可是你说的。”季萧自然不会拒绝这种请求,直接叫下人备了热水,把人拎到那花里胡哨的屏风后面,好好磋磨了一夜。
……倒是别说,这新浴桶,果真够宽敞。
……
待到百姓们那股热情劲下去,山下不再围着那么多人,花酌便带着陶霖去了江雪楼。
白逸和寒舟早在一月前便回来了,见花酌领了个水灵灵的小孩子过来,颇有些诧异。
白逸眯起眼睛,指了指自己,“让我养,你确定?”
花酌摸了摸鼻子,国师脾气这般暴躁,自然是养不了小孩的,但如今不是有个寒舟么。况且这世间也再难找出第二个像江雪楼这样的地方了,除了这里,陶霖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寒舟看起来倒是有些兴趣,将花酌身边的小孩叫过来,蹲下身来看着他,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陶霖。”小孩子软声软气的回答。
寒舟点了点头。这小孩如今才五岁便偶得机缘化了形,当年他和白逸可从未有过这等运气,全是靠着一点一点修炼才攒下的修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陶霖的积累浅薄,身形不稳,独留在外的确会有危险。
寒舟转头看向白逸,“我看这孩子有些慧根,不如就留下吧。”
白逸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寒舟朝花酌笑了笑,意思是同意了。
花酌弯起眼睛,“那就多谢啦。”
而后他又过去跟陶霖嘱咐了几句,临走时送了他一个青玉做的小吊坠,说告诉有空会带他出去玩。
做完这些,花酌也没多留,外面的马车还在等着,便直接回了山庄。
季萧这日难得回来得早些,进屋不见花酌,听影卫说是去了江雪楼,便没有多管,在屋中翻找先前在宽州时收的几封密函。
几张折起来的信纸放在一起,并不难找,就叠在木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季萧将那些拿出来,视线却被底下的那本朱砂色的书吸引了。先前他看不到上面的字,现在都呈现得一清二楚。
他暂时将手里的信纸放下,翻开了那本书,里面如花酌所言,记录的都是些法术,由易到难零零散散有上百种。
书的倒数几页有明显折过的痕迹,上面所记的乃是一种魂契,名曰“生死契”。大概意思就是完全将两人的性命拴在一起,令结契者同生同死,一旦一方死亡,另一人也会随之毙命,是魂契中极端又偏激的一种。
季萧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契符,眼底晦暗难明。
初夏的风微微吹拂,晌午的烈日卷着几分燥热,山中郁色葱茏,放眼望去满是欲滴而出的碧绿苍翠,相较而言倒多了丝清凉。
花酌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了几袋小食回来,见季萧正在屋中整理旧函,便凑过去跟他讲国师已经同意把陶霖留在江雪楼的事。
还不等他说完,季萧便低头在他还在絮叨的唇上亲了下。
花酌立时停了下来,眨眼看看他,笑道:“今天这么主动,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呀?”
季萧没答话,扣住他的腰将人揽到身边,一下下细致又轻缓的在他唇上轻吻,而后深深含住,直到对方有些喘息了,才终于放开。
“承颜。”季萧沉声道。
花酌用雾蒙蒙的眸子看他。
季萧揉了揉他的头发,“明日,随我出去。”
花酌不知其意,有点茫然的点头,手正好碰到桌上的食袋,随手便摸出了颗山楂糖来,问他:“吃吗?”
季萧不理他那破坏气氛的问题,将那递到嘴边的手按下去。
花酌问他:“明日要去哪里?”
季萧反问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花酌笑眯眯道:“有啊,想去雪山看雪!”
季萧挑眉,“说个近些的。”
花酌撇嘴,“那就去东街吧,几个月不在,肯定有不少店都上了新货。”
堂堂盟主夫人,向来出手阔绰,逛街随手一抖便是几千两银子,放眼整个江湖,怕也找不出几户人家能像万清山庄这般养得起他了。
季萧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勾了勾唇,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