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食神[重生]》何枝

4、004卤猪蹄

　　赵安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倚着自行车站在路边等自己。

　　赵跃进在来往人群之中很是显眼。哪怕赵父今天特意从工地上提前离开，然后回到家中冲了凉再来学校，但是他有些佝偻的后背、黝黑粗糙的皮肤以及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都让他和周围同龄的家长格格不入。

　　1992年，全国已经实行户口制度了。一般情况下农民子女是没有办法到十四附小这种城市小学读书的，所以周围父母都很好奇一个农民工为什么会这里，甚至有的家长对赵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生怕赵跃进是人贩子。

　　同样，放学的学生们也注意到了赵父的存在，其中也包括和赵安一起从校门走出来的同班同学。

　　赵安突然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小跑来到自己父亲的身边，然后一头扑了过去，紧紧抱住赵父，然后说道：“爸，你来了。”

　　身后五年四班的班长徐露露、白裙女生等同学，都看见了赵安的动作，立刻明白了这便是赵安的父亲。有人甚至无意识地嘀咕道：“原来这就是赵安的爸爸啊。”

　　上一辈子的赵安，在学校里已经察觉到了班上同学对他的另目以对，聪慧的赵安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所以在放学后看到赵父站在学校门口等自己的时候，他做了一辈子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直接从赵父的面前跑了过去。

　　“这辈子，绝对不能再做错事了。”赵安在心中发誓。

　　当然赵父并不知道赵安心中闪过的种种念头，只是觉得今天的赵安格外黏他，虽然赵父心中很开心，但是嘴上还是说着：“多大的人了，还这样黏糊。快点上车，你妈还在家里等着我们两呢。”

　　说完之后，赵父直接用双手将赵安举起，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等赵安坐稳抱住自己后，赵父便开始蹬自行车，一路秋风拂面。

　　等回到家楼下，父子二人正准备上楼的时候，恰逢旁边路过两人，他们边走边聊：“这是谁家在做饭啊，这么香。”

　　这个时候的楼房大多只有五六层，由灰色的石砖建成，邻里之间说话的声音、做饭的香气经常“互通有无”。这时正好一阵浓郁肉香传来，伴随着各种香料的气味，让人咽了咽口中无意识分泌的口水。

　　“闻这味道应该是在卤什么东西吧，肯定很好吃。”

　　赵家父子在一旁听着二人的谈话，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这飘下楼的香气，他们实在太熟悉了，正是赵母在做饭。

　　“走吧，你妈应该快做好了。搞快点。”

　　父子推开房门的时候，赵母正好在摆放碗筷，赵安立马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一旁的置物台上，然后走上前去帮忙。

　　赵母想要拒绝赵安的帮忙，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在学校上了一整天的课也累了。”

　　赵安却不由分说地从自己母亲手中抢过盘子，说道：“一点都不累。”

　　从进城读书开始，赵安的父母渐渐不再让他做家务，等赵安开始学习钢琴之后更是如此，生怕赵安累着。

　　谁都有懒惰的本能，以前的赵安没有丝毫愧疚接受了这一切。可是现在的赵安不想再这么做。

　　他把菜端到桌子上，然后又摆好碗筷，只要是他能做的家务他都抢着做。

　　很快一家三口就坐到了桌子上，桌子上有三个菜，一荤一素一汤。这在赵安家中已经算是特别丰盛的晚餐了，更别说中间卤的半个猪蹄。

　　亮红色的猪皮上面泛着油光，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卤制而颜色暗沉。赵母在猪蹄起锅之后，还刷上了一层自制的酱料，猪蹄本身的油脂和酱料中冰糖的香气扑面而来，色香味已得其二。

　　看着这熟悉的猪蹄，赵安心中感慨万千。

　　与农村菜不同的大荤大量不同，赵母的厨艺相当精致，据说是当年知/青下乡时，跟着一位先生学的，其中细节赵安并不清楚，只知道这卤料便是赵母当初学到的厨艺之一。

　　他记忆中的儿时，家中条件并不好，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赵母才会卤制猪蹄。每次吃猪蹄的时候，父母总会把最香糯的猪皮夹给他。

　　赵安也推辞过，不过每次父母都会笑着说自己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猪皮，然后让赵安吃下。

　　每天辛苦进行大量体力劳动的赵父赵母怎么可能不喜欢吃既能补充能量又美味的卤猪蹄呢？只不过二人一直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赵安罢了。

　　小时候的赵安就这样天真地相信了父母的话，每次吃卤猪蹄的时候都特别开心。

　　不过等赵安进入华夏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尤其是在与经纪公司签订合同之后，赵安就开始严格地控制自己的饮食。哪怕他是那种并不容易吃胖的体质，也坚决远离猪蹄这样的事物。

　　当然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就是，在长大后的赵安心中，卤猪蹄这种重味重油的事物，一点都不够高雅。那些摆盘精致的低盐事物才应该是一名钢琴演奏家的食谱。

　　所以赵安心中再怎么喜欢吃自己母亲做的家常菜，再怎么怀念香而不腻卤猪蹄，也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口味，只有春节回家的时候，才偶有放肆。

　　赵安突然想起自己重生前母亲说要给自己卤猪蹄的事情，情绪不由地有些不受控制。赵父赵母刚坐上餐桌，果然赵母用筷子给赵安夹了块很大的猪蹄放入赵安的碗中，催促道：“快点吃饭了。”

　　“嗯，爸妈你们也快点吃饭。”赵安也站起来给自己的父母夹了菜。

　　父母二人虽然察觉到今天的赵安格外懂事，但把这一切归结于赵安进入十四附小读书又成熟了，并没有多想。

　　感受着口中肥而不腻，香糯顺口的猪蹄，赵安心中陡然升起安全与幸福之感，与此同时赵安觉得自己脑海之中闪过一个什么想法，但是并没能及时抓住。

　　饭后赵安主动对赵母提出要承担洗碗的责任，赵母满脸欣慰地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我们家的碗可经不起你摔。”

　　赵安还要争辩几句，但是一旁的赵父又开口了，说道：“快过来，安安。”

　　看到父亲是真的有事找自己，赵安只好放弃与母亲的“争论”，走到自己父亲面前。

　　“来，安安，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赵父从手中拿着两样东西。

　　赵安看清楚这两样东西是何物的时候，回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是随身听，92年的随身听还是那种和书本差不多大小，方方正正用来播放磁带的播放器。

　　而另外一物则是一张磁带，磁带上面印着一名身着燕尾服的外国男子，坐在钢琴面前，一脸忘我之姿。

　　他的名字是理查德·克莱德曼，一个华夏人最先接触到，也是最家喻户晓的钢琴演奏家，被称为“钢琴王子”，同时也是给赵安打开钢琴世界大门的人。

　　前几天赵父赵母带着赵安在附近散步，旁边的音像店[1]内突然传来了赵安从来没有听过声音。年幼的赵安甚至没有办法用恰当的形容词来描绘这种声音。

　　赵安拖拽着自己的父母来到音像店去询问这种美妙的声音到底是什么。音像店的工作人员给赵安说：这是钢琴，弹奏者是理查德·克莱德曼，在西方国家是一项很高雅的乐器。

　　就这样钢琴第一次走入了赵安的世界。

　　在询问了钢琴和磁带的相关信息后，赵安立刻把他心中那小小萌芽给按住，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拉着父母离开了。

　　9岁赵安的表情怎么可能瞒过赵父赵母，只不过他们两也囊中羞涩。直到今天，赵父赵母这个月工地的工资发下来，两人才咬了咬牙给赵安买了随身听和磁带。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一幕没有丝毫的变化。对于赵父赵母而言，哪怕省吃俭用，也要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儿子。

　　当时的赵安自然是欣喜若狂，只不过此时的赵安看着这两样东西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心酸与难过。这需要父母辛苦工作几天才能买到。

　　赵安说道：“我不喜欢这个，能拿回去退钱吗？”

　　虽然赵父赵母没读过多少书，但都在第一瞬间就看破了赵安的想法。赵父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说道：“好好拿着吧，你爸妈又不缺这一点钱。快去做作业。”

　　赵安不可能通过长篇大论来说服自己的父母，只好先收下了。想办法改变自己父母的生活水平才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赵安再次对自己说道。

　　赵父很快就把饭桌收拾好，然后把饭桌搬到靠墙的位置，对赵安说道：“该做作业了。”

　　赵安只要再一次中断自己的思绪，认命地开始做小学五年级的作业。虽然赵安已经十来年没有做过作业，但是面对最难不过两位数加减法的数学作业，赵安表示毫无难度。

　　不过有些纠结的是今天的语文作业，一篇200字以内的作文，题目还是“我的父母”。

　　上辈子那些糟糕的记忆此时格外清晰，赵安一点都不想逃避它们。思考再三赵安用钢笔在作文本上认认真真地写下：

　　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是农民，伟大而光荣的农民。他们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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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 音像店：活跃于20世纪九十年代和21世纪处的商店，贩卖磁带、CD。不过随着互联网的发展，逐渐消失的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