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绝境 ...
-
夏依沫他们失踪两天,张云已经报警。旅行宣告停止,同学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被各自父母接回家。
夏母和夏应隆也来了,看到夏月月,夏应隆劈头盖脸一通怒骂。
夏月月眼泪如长河,一个劲地哭。
夏母劝了几句,夏应隆还是消不了火气:“你妹妹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煽动她来这种地方玩,都不告诉我们。”
夏月月啜泣着:“我没煽动,是妹妹自己……”
“你还说!”夏应隆气得扬起巴掌,眼看着要落下被夏母拦下来。
“别从月月发这么大的火,沫沫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我都够担心的了。”夏母说着掩面而泣。
夏应隆赶紧安慰她:“沫沫会没事的。”
说着,夏应隆看着夏月月又来火气:“沫沫的性格,我们还不知道吗?这件事情,没有月月怂恿,沫沫是绝对不会敢瞒着我们出来的。”
夏应隆很少动这么大火气,夏月月不敢顶嘴,只是一个劲地哭。
为今之计,只有哭了!
夏母揉着太阳穴,感觉天旋地转,夏应隆忙着安慰她,一会功夫也没空再管夏月月。
夏月月哭了一会儿,自己到旁边坐着。
夏父夏母都在,张云在旁边看了半天了,也没好意思过来。见这个空隙,张云这才过来,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站着一直看着夏月月。
夏月月缓了一会,看了看张云。
张云出声安慰:“没事……”
夏月月抽抽搭搭地问:“你也相信是我故意唆使妹妹的吗?”
张云使劲摇头。
夏月月笑了。
*
一伙人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这样又等了一天。
夏母忍不住问:“不是已经报警了吗?警察不是已经都来了吗?为什么这么久还找不到人?”
夏应隆脸色也铁青如山,可毕竟是男人,沉着点:“这块景区还没得到审批,是原始山寨,山上很多处都没有地标,一时半会找人很难。”
夏母几乎崩溃:“可是已经三天了,正常的人都挨不过,我们沫沫身体这么弱,怎么得了。”
夏应隆只能无奈安慰:“快了,警方说只要歹徒能主动联系上线,信号就能瞬间定位,就能很快找到沫沫。”
夏母摇头:“歹徒怎么会主动联系,这个时候怎么会……”
说话间,忽然见山涧上盘桓的警卫队迅速出动,似乎是有了情况。
夏应隆眉头收紧:“我去问问怎么了。”
夏母一个人孤立无助地坐在石头上,双手紧紧握着,掉不完的眼泪。
彭魃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会儿才递上去一杯热水:“阿姨,你别担心,我同学寇焕也跟夏依沫在一起的。他小时候在军校里面练过功夫,会保护她的。”
夏母接过热水,感激地点点头。
*
夏依沫正在咬着牙关没命地跑,寇焕拉着她,拉不动就背着她。最后实在背不动了,也没放下她。
夏依沫伏在他的背上,颠簸上下,看着他脚下尖锐的石子路,泪眼模糊。
寇焕光着脚,步子飞快,浑然感觉不到脚上的刺痛,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生死之际,满脑子是被死亡威胁刺激出的癫狂。他知道如果在平常,他也许早就倒下了。可是偏偏背上的这个小累赘,像一根强心剂一样,让他咬着牙关,一路狂奔。
然而命运却不肯放过他们。
寇焕背着夏依沫一路披荆斩棘,喘着重气爬上最后一处陡坡之后,看到的是万丈深渊。
寇焕狂骂:“草他娘的张坤,什么狗屁地方,想钱想疯了吧。”
被困的几日,寇换大致想清楚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张云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好,医院几进几出。张坤趁这个时候勾搭上张母,可是张母显然对张坤有所保留,还在犹豫之际。
张坤这时候就急了,借此机会,想给张云惹上点事情。
偏偏这时候,张云为了帮他,想起集体毕业旅游。张云毕竟年轻,张坤老辣,自然在这次活动上动好手脚。稍微搞点小动作,到时候让张氏企业担责任。
而追加到底,张氏的这场风波还是张小少爷闯的祸,跟他张坤毛线关系都没有。
以寇焕对张叔叔的了解,张父肯定暴怒,不肯轻易绕过张云。张母走投无路,一定会找张坤出主意……
寇焕顿住脚步,把夏依沫轻轻放下来。夏依沫早就脚步虚浮,连站着都费力气,呼吸都感到头晕。夏依沫刚刚站好,寇焕就拉住她的手。
夏依沫忍住眼泪,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哭。
大哥哥跑得那么快,没有她的话,他自己早就脱险了。
虽然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但是夏依沫感觉那些人好像真的是冲着她来的,从头至尾不关寇焕什么事情。
草丛中人头攒动,很快冒出了十来个蒙面黑影的人。
夏依沫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寇焕握着她的手加紧了力道。
夏依沫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是悬崖万丈,缥缈无底。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夏依沫眼前只觉得黑压压的一片人,耳边是寇焕的咒骂声。
他粗着嗓子,呼吸声沉重,肌肉紧绷,脸部线条分明,眼神凌厉宛若剜骨刀。夏依沫的手腕被他死死地捏在手里,腕骨生疼。
混乱中,寇焕也抢了一把刀子,在空中左右乱挥,顿时吓退一波人。
然而他们虎视眈眈,瞄准时机随时会伺机而上。
夏依沫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困兽之斗,尽管他们不想放弃,可是前无平路,后有凶徒,他们无路可走。
歹徒开始谈话:“放下那个女的,我们让你走。”
夏依沫心念一动,心里想放手,可是肢体却出卖了她。她怕,她做不到放手。
可是如果他放手了呢?
下一秒夏依沫手腕上的疼痛比刚才更甚,是寇焕加紧了力道,握住她,将她避在身后。
歹徒们一个个手握短刀器械,目露凶光,也是被寇焕搞醉了。原本买主跟他们说好的只是一票绑架恐吓的买卖,对象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家势一般,敌不过买主家业。
出了问题,买主家出钱肯定可以摆平。
可是现在横道杀出一个虎狼一样的少年,玩了命一样跟他们缠斗。肥票的生意落空不说,对方还已经报警。现在事情搞得太大,这伙人也没了主意,只是一心先把小姑娘弄到手再说。
歹徒短短几秒钟的犹豫,分毫不差地落入寇焕眼中。
夏依沫站在寇焕的斜侧方,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少年挺拔的背脊。她凌乱的眼神在他的脊背处寻到安慰,心跳也渐渐平稳,耳畔是呼啸的风。
原来离死亡最近的一秒,是没有恐惧的。
“来吧,”寇焕忽然举刀大喝,“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带着她从这里跳下去。”
夏依沫被他的喝喊声吓了一跳,拼命地稳住自己的表情,努力做到不动声色。
她能安安静静地,是给他最大的帮助。
夏依沫分明觉察到那只抓着她手,温度骤冷,掌心汗湿,臂膀间还有隐约的颤抖。
寇焕一喝一下,歹徒们纷纷愣住。
然而过了一会,便有人讥讽狂笑,把寇焕的话听成了笑话。一个人笑,跟着是更多的人笑,渐渐地,一群人冲着他们肆虐地狂笑。
甚至有人怂恿:“跳啊,小子,老子看你敢不敢带着这丫头玩命。”
生死面前,没有人相信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在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歹徒很快上前逼近,如狼似虎。
寇焕拉着夏依沫也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夏依沫几乎已经踩到了悬崖边缘,小腿肚都在颤抖。她很想撒腿狂奔,离开这里,她很想一步跪下来,哭声求饶。
然而怼上少年坚定沉静的眼神,夏依沫把所有情绪都忍了下来。
她木然地跟着他后退,直到崖边……寇焕猛地推了一把夏依沫,跟她交换了位置。
一直以来隐匿在寇焕身后的夏依沫忽然站在了前面,寇焕踩在悬崖边,破烂的T恤在狂风下被吹得凌乱飞舞。
夏依沫惊诧:“你……”
歹徒们也都变了脸色。
寇焕仍然没有放开夏依沫,却换了语气,冲着一众匪人道:“我是不敢带着她跳。”
夏依沫失语,望着寇焕说不出话。
寇焕又道:“我就把她留在这里了。你们再逼,老子一个人跳下去。”
“不要,不要……”夏依沫心里狂喊,可是嗓子好像已经失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匪首冲上来大喊:“你小子疯了是不是,不要命了!”
寇焕指着他们狂笑:“老子就是想试试不要命怎么玩。你们敢不敢,来,上来。”
匪首默语,脚步停下。
寇焕又道:“联系你们上线,看现在怎么办。”
匪徒们谁都没想到闹成这种局面,果然开始犹豫。
寇焕接着大喊:“你们不过是想要钱,玩出人命,我看你们谁担得起!”
匪首跟寇焕直直地对视了十来分钟的时间,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张坤的电话……
坐在警察旁边喝茶的张坤,在手机响起的那一刻,愤恨捶地。
*
夏依沫再醒来的时候,口里面甜甜的,还有人温柔地摸着她的额头。她张开眼睛,看见了妈妈。
夏母心疼地安慰:“没事了。”
夏依沫满眼疑惑。
夏应隆憔悴的面孔也映入眼帘:“真的没事了,沫沫,你们已经得救了。”
夏依沫稍微清醒,发现他们还在山上。她手上打着点滴,急救站的医护人员也在身边照顾,周围还有未散的警察。
“我……”夏依沫刚张口发现嗓子又哑了。
“别说话。”夏母安慰,“你只是简单输了一点葡萄糖,身体还很虚弱。山上风大,不要说话。一切等回家再说。”
原来是刚刚得救不久,她还没有晕太久。
可是,刚才那个情况,她就那样晕过去了吗?那寇焕呢?那个时候她晕过去,他该怎么办?
夏依沫茫然环绕四周,熙熙攘攘,纷乱嘈杂,来来往往的人。
唯独没有寇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