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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天色微黑,余家人吃完晚饭,坐在中堂商量下批酱油出坛的事,听到有人敲门。

      门童小潮生倒腾小短腿跟个小炮弹似地冲出去开门,踮起脚费劲地把门栓扯开。

      一只大猪,褪了毛,开膛破肚的大白条猪跟他脸对脸,潮生吓得哇哇大哭,“猪啊,猪啊。”

      “怎么回事?谁在门口捣乱?”余凌峰闻声第一个冲出去。

      门口,小潮生面前二百多斤的大白猪身上绑了朵大红花,猪眼睛微弯,猪嘴咧开,看起来又诡异又喜庆,余家大人看到这场景也禁不住头皮发麻。

      余泽湃有些奇怪,“谁大晚上给咱家送猪?绑朵花跟古代送三牲礼似的。”

      “给咱们送三牲礼的还能有谁?早晨跟那傻小子说了,再来打断他的腿,这不已经开始藏头露尾了。”

      余凌霄嘴角微抽,给猪绑花还不算,猪身下还压了张纸,“猪已送出,概不退换”。

      他媳妇季秀珍噗嗤笑出声,“那傻小子介绍自己是小金的干兄弟,小金那么聪明一人,上哪找了个这么愣头愣脑的傻弟弟,送猪还送出花样了。”

      绮芳觉得夜色中那头猪在对自己笑,挑衅的笑容,一定是她的幻觉,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要被大反派缠上了。

      这猪到底收还是不收?做主的当然是周莲漪。

      看小辈都在等她拿主意,叹一口气,“既然都送到家门口,你们就抬进来吧,这孩子办事讲究,是想补上端午的节礼,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人情我们想办法以后慢慢还。”

      门关上后,周莲漪想了想,说道:“我们两家以后不能不往来,咱们这里是交通枢纽,外来做生意的多,金姓在周边几个县都有分布,不稀罕,他当年离开才六七岁的年纪,是佘家人眼中的死人,在龙城短时间不会引起怀疑,咱们以后就喊他小金,少呼全名,对外称是家荣的远房外甥。泽湃,你明天一早去跟他们说一声,咱们对外统一下说法。”

      全家人没有不同意的。

      躲在金银花丛后面的三虎见猪被抬回余家,露出一脸笑,收下就好。

      这次送猪,下次送什么好呢?回去他要好好想想。

      整整一头猪,就算余家人多也吃不完,天气热了,放不住就坏了。全家齐上阵,连夜把猪肉分解开,腌了一部分咸猪肉,明早找船托人给大儿子和小女儿送些过去,也给彭家荣的娘家哥哥分一些。

      剩下的周莲漪做主,全都带到集古村季家,马上出坛的酱油比上批老抽多,余家人忙不过来,找村里人帮忙要请人吃顿好的。

      忙乎一晚上,终于躺上床。人老了觉也少,周莲漪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越想越睡不着。

      碰碰了身旁的老头子,说道:“这批酱油是沪市的国营食品商店定的,价钱给的不低,今天答应了凌巍,我想等货款收回来,把钱给老大一部分,凌巍、凌祟两个孩子都被家里耽误了,趁着现在房子还算便宜,赶紧把住的问题解决好,安居才能乐业,有了家,小日子就过起来了。”

      放下正式场合的威严,私底下周莲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疼爱孩子的好奶奶。

      余友渔:“听你的。”

      “有钱难买心头好,小金送来的那箱东西,盒子里装的那把翻簧竹雕扇子,比瓷器更能卖出价钱。你找找识货的人,如果有人价出得合适,就卖了吧,房子的钱那点货款可能不够,再给补些。

      卖的钱给泽湃和泽漫也分点,两个孩子都不容易。尤其泽湃,家里三个孩子他付出最多,被绑在酱园,没有别的来钱的路子,手里连点私房钱都没有,不能亏了他。至于徐建和方雅,就那点小心思,我的孩子我了解,有泽漫和泽涵看着,他们折腾不起来。

      剩下的都投到酱园,钱到位后,跟亲家商量下,看能不能再承包些土地,咱们家的生意回钱太慢,必须尽快扩大规模,才能见效益,而且香醋也该酿上了。”

      余友渔:“听你的。”

      周莲漪有些气闷,“什么都听我的,要你干吗?吃干饭吗?我看你这两天有点魂不守舍,连干饭都吃不进嘴里。”

      “我在想,我当年图好玩,确实弄了几块乾隆年的金元宝回来。”

      周莲漪:“……”这都哪跟哪。

      不过想起小金那孩子,周莲漪沉默了一瞬,开口道:“那孩子那天回答你问题的时候,根本就不想提当年的经历,不知道他藏在洞里那两天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么小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不怪他现在身上的戾气那么重。

      对佘家不知道他想做到什么程度,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们老了倒是不怕,既然他想跟芳芳续亲,要是影响到芳芳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我孙女就该快快乐乐的生活,不该受这些事打扰。”

      余友渔半天没说话,周莲漪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身旁才响起一声梦呓般的低语,“你不恨吗?”

      “恨,怎么会不恨,你现在轻易不上街,别告诉我不想出去,不就是不想看到那些人吗?躲得过吗,有几个没参与?

      每次看到他们我就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个人当初曾经在我身上抽过鞭子,那个曾经狠心把我们小凌霄推倒,摔得孩子一脸血,把泽湃腿打断的还是咱们余家的本家亲戚。现在见了我还笑嘻嘻喊我姑婆,我真想上前把他的脸撕烂。

      从来没有人道过歉,一个也没有……”

      余友渔叹了口气,“要是亲自上门搜,龙城一半的人家里都有咱家的东西,值钱的不说,光作坊拆掉的梁柱砖瓦就给他们起了多少间屋子,可这些人里,我最恨的还是佘家。”

      “是啊,佘家,有时我真恨老天不开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个佘福贵身体比咱们两个还硬朗,亲家在县城一手遮天,听说就等着县里的酒厂搞承包,把酒厂弄到他们家。”

      余友渔翻过身面对老妻,“说到酒,你说我们要不要把那东西的去向告诉小金那孩子?看他的样子对那东西一定执着不放,别以为我不知道,佘家那条毒蛇这些年也在找它的下落,这两天我吃不好,睡不着就是想着这件事,我们对不住金大哥啊。”

      这次周莲漪沉默的时间更久,“就算说了,想找回来何尝容易,等我找个时间跟他谈一谈,这孩子身上的秘密不少,我们先听听他的想法。”

      “哎,听你的。”

      酱油交货前要过滤、二次蒸煮,余家人留老两口在家带孩子,其余人都去酱园帮忙。

      家里船小一次装不下那么多人,余凌峰先送父母、大哥两口子去对岸,再回来接二哥二嫂还有妹妹,没忘记装上被收拾好的大猪头。

      余家的船一驶入龙城的主水道,就见身后一艘小船跟了上来,转身一看,金镰侃正在船头站着。

      “真是阴魂不散。”绮芳小声嘀咕。

      金镰侃眼睛瞥向船尾绑着的大猪头,翘起唇角对绮芳说:“这个对你来说大补,下次考试兴许能前进两名……排倒数十二。”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跟金镰侃打招呼,谢谢他送猪肉的凌岳、凌峰两兄弟立时闭嘴。

      有的人就是有办法,送人东西还让人一点都不感激,就这样还想做他们妹夫,下辈子吧。

      划船的余凌峰不待见他,加快摇桨的速度,想先金镰侃一步穿过城门的洞口。

      也是运气不好,对面城外快速驶过来一艘装满蔬菜的船,摇船的估计是第一次进城卖货的愣头青,分不清哪边是进城的洞口,驶进出城的水道,哐当一下两艘船撞到了一起。

      后面金镰侃那艘船,摇船的船夫站在船尾,视野被金镰侃挡住,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也一头撞了上去。

      三船连撞,水上交通事故。

      余家哥嫂兄妹被撞得七荤八素,装菜的船上的货筐绑得严实也没什么事,摇船的小伙一个劲哈腰道歉,余家几人互相检查,自家人都没什么事,抬头一望。

      欸?金镰侃呢?

      人在水里扑腾呢,绮芳好笑,成天在水上漂,这人怎么还不会水?水乡的孩子不会水,说出去谁信?

      摇船的船夫显然也有些懵,赶紧提着桨伸向金镰侃,见他扑腾一通不去抓船桨,眼看人要往下沉。

      余凌峰和余凌岳对视一眼,凌峰起身一跃跳下水,朝金镰侃游去,近了身才发现金镰侃双目紧闭,四肢僵硬,赶紧抓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吗,无意识的金镰侃收紧胳膊,差点没把他勒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上船,就见被捞上船的金镰侃面色惨白如纸,四肢轻微抽搐,绮芳皱眉,这也不像是溺水啊?

      季秀梅焦急催促丈夫,“快给他控控水。”

      余凌岳摇头,“才这么一会,他肚子应该没灌水。”

      那怎么回事?绮芳准备伸手去拍金镰侃的脸,被一旁活动脖子的余凌峰制止,“别动他,我刚才脖子差点被他拧断,要是再抓着你不放,拉拉扯扯,说都说不清,以后彻底赖上你了怎么办。”

      我谢谢你啊三哥,这种时候还有空担心你妹妹我的清白。

      人不能这么躺着,三条船把洞口挡住,城里出来的船都出不去,在后面排成长排,余凌岳对妹妹说,“芳芳,你今天别过去了,坐他的船送他回铺子找刘三虎,把人送医院找大夫看看。”

      绮芳不可能把这人丢下不管,只能听二哥的让船家拐到左边进城的门洞,掉头往回划。

      刘三虎正在铺子里磨刀,为开业做准备,就听有人在外面喊他。出去一看,好吗,他哥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了。

      金哥今早出城去浅湾村看他们承包的那块地,才这么一小会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在小嫂子面前,等会醒了,心里指不定会有多懊恼呢,他必须有多远躲多远。

      见刘三虎不担心,绮芳催道:“你哥掉水里了,捞上来就这样,赶紧送县医院啊,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金镰侃这个样子,刘三虎再熟悉不过,悄声对绮芳说,“我哥这是恐慌症发作了,好久没犯这毛病,没大事,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用去医院,大夫也没办法。”

      眼珠一转,刘三虎声音又高起来,“嫂……哦不,绮芳妹妹,我们睡觉的地方还没收拾好,要不先带回你家给他换身衣服再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你等着哈。”金哥,弟弟我见缝插针就给你创造机会,你可要争气啊。

      “哎,你回来。”没事把人带我家算怎么回事?

      刘三虎装作听不见,只用五秒就把衣服取出来,一股脑放绮芳怀里,吩咐划船的船夫,“去城南我表姨家,就是余家。”他反应倒是快,才论上的亲,已经叫得特别顺口。

      速度快得让绮芳想不怀疑他都难。船立即动起来了,绮芳无奈摇头,就当是意外伤害赔偿吧。

      低头去看金镰侃,刘三虎说的不错,这么一小会人已经好多了,呼吸平缓,身体也放松下来不再战栗。

      绮芳也放松下来,指关节轻轻敲击船侧木板,多年逻辑训练,意识流在流淌,“肤色苍白,喜黑衣,怕见光……恐慌症,见水恐慌,恐水……恐光又恐水的症状,是那种病症的表现?狂犬病……狂犬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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