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橙》优雅的溺死

1、执念

　　“红舞，鬼橙呢？”坐在电脑前的小人儿漫不经心的问道，表情痴呆，语气平缓。
　　“……没看见。”
　　飘在空中的红衣女郎在练着剑。
　　过了一会儿……
　　“让他去办的事情有着落了没？”
　　“……不知道。”
　　“……”
　　电脑嗒嗒的在响，里面的编码像洪水一样涌出，连绵不绝，整个屏幕黑白交替着，很是斑马。
　　“好了。”冥加把键盘推进抽屉，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细细的品起来。
　　总是这样，这个家伙只要一跑出去不惹点祸绝不罢休。
　　“有时我真的怀疑他留下来是为了玩儿我，这人，太不可靠。”
　　“你说错了，这只‘鬼’还是很靠得住的。”平时少语的红舞难得纠正错误。
　　冥加抬起头。
　　“他并没有跟我订契约，只是自愿留在这儿。”冥加涣散的眼睛忽然精光一闪，透露出与她年龄一点符合的成熟，“对于此，我很好奇。然而我更好奇的是……”见红舞脸色微变，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我更好奇的是一向严谨的红舞竟然说他很可靠。”
　　看着红舞尴尬的表情她不以为意。
　　好半天红舞才说出一句话：“这是有原因的。”
　　“好啊，原因。”冥加的眼瞳更加晶亮。
　　“我不能说。”
　　“为什么？”她再接再厉。
　　“这是我与鬼橙的契约。要么是你自己想起来，要么等他来告诉你。”
　　听此话，小人儿赌气似的喝光了杯里的毛尖，木头脸终于现了11岁小孩应有表情：“无所谓，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
　　“……”
　　“怎么了？”
　　“你上一世也说过同样的话。”
　　“啊？”
　　“可惜什么都没想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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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我用力摇摇头，脑子又变迷糊了，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低头看看下面的城镇，微风吹得我的身子晃晃悠悠的。
　　哦，对了，我现在是一只鬼。
　　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厉鬼——食魂鬼。
　　因为平常的厉鬼都已人的鲜血为食，而我却可以人鬼魂大小通吃，还不坏肚子。
　　这大大提高了我的生存几率。
　　看得太多的鬼来魂往，不是被消灭掉，就是被超度了，要么就是自己饿死了。
　　所以说我能活到这岁数还真是不容易。

　　那个女人说我最起码我已有２０００年了。
　　她说她叫橙。
　　只记得初次相见时，她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但很奇怪，竟然给我温暖的感觉。
　　真美。尤其是她眼睛里的那一抹幽光。
　　但也很可怕。
　　这不，我被打得快魂飞魄散了。
　　哦，不对，纠正一下，我是鬼，哪来的魂魄。
　　看着自己的身影越来越黯淡，我竟然有一种不甘。
　　向来什么也不在乎的我竟然也有不甘？
　　“原来鬼也是怕死的么？”她看着我挣扎的样子，口气中透着一点点戏谑， “也对，鬼都是由执念支撑着，当然怕死。”
　　执念？
　　２０００年来已看过许多抛下执念重新投胎的鬼。
　　在升天那一霎那真是绚丽至极。
　　但……我头一次正视自己的执念问题。
　　肯定有，因为我是鬼。
　　是什么呢？
　　“这样吧”，她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这一次姑且放了你，如果下次再抓到你，你就必须和我订一世契约。”
　　无风，但她的头发还是飘了起来。
　　好熟悉的感觉。
　　我想了想，说好。
　　于是后果很严重。
　　竟然演变成了七擒七纵。
　　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红舞以后没少拿这件事讽刺我。不过她也好不到哪去。
　　我说你好歹还是一个魂，何必订永久契约？
　　作为个鬼我都比你有骨气。
　　第七次被抓到时，我这么对红舞说。
　　可她只是浅浅笑笑，并不言语。
　　我咬牙切齿，但已没有办法，无奈了。
　　订就订吧。
　　她帮我起了个名字。叫鬼橙。
　　像她一个附属品似的。
　　撇眼望见红舞幸灾乐祸的笑。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开始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她吆五喝六，指东指西，实在郁闷了就找红舞拌拌嘴，打打小架的日子。
　　无形的剑魂在红舞手里都快成鞭子了，被舞得虎虎生风，不留一丝破绽。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毕竟也有2000年的道行，王巴都不一定比我时间长。
　　所以和红舞打架感觉格外过瘾。
　　这难道就是强将底下无弱兵？
　　橙真的很强。她是阴阳师，又是通灵者。总之与要魔鬼怪占点边的事她都干，还很得心应手。一般般的小罗罗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她曾经仅用半柱香的时间把五百只怨灵覆灭。看得我胆战心惊，寒气逼升。但又有该死的熟悉感。
　　第一次见到她时这种感觉就如影随形。
　　特别是当她头依窗栏，举头沉思时。她的嘴，她的鼻，她的眼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种包裹在冰冷后的孤寂简直让我发疯。
　　我到底遗忘了什么东西？

　　“鬼橙……你的愿望是什么？”
　　专注的看着她的影，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不是完成你的执念？说一说，没准我可以帮你。”
　　“我忘记了。”确实，不是假话。不过我很惊讶她的关心。
　　“呵呵，别作出这种受气包表情好不好。你既然和我订了契约，那我必将会满足你一个与之等价的愿望。”
　　我被她揶揄得浑身火辣辣的，“说得自己跟神似的。”
　　她安静了。诡异的不再说话。
　　后来听红舞说她是冥帝，只是力量还没有完全觉醒。以后她又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堆。故事也是九曲回肠，可我的脑袋支撑不住，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
　　只是熟悉感越发强烈。

　　你的愿望是什么？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是会想起她这句话。
　　缠绕了我10年。
　　10年里我努力的回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我还留在人间。
　　可无果。

　　直到那一天。
　　我看着她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已然成半昏迷状态。血染衣裙，但她依然艳丽。
　　我发疯似的啃噬着那些怨灵恶鬼。要不是她已被强者所伤，岂容得你们如此放肆？
　　“我快死了。”她淡淡的说着，云淡风清，“别犯病了，把握带到各清静的地方。”

　　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惨败，我头痛欲裂。
　　“不，你不会死。你是冥帝，连阎王都归你管，你的魂魄没人敢收的。而且你不是还要我等价的愿望么？”我喃喃自语。头痛更严重了。
　　她看着我，露出了温柔的目光，“估计是没戏了。要不这样？下一世我来帮你完成……”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光就黯淡了下来。
　　“不！你不会死的！你不是神吗？”我已经口不择言。
　　看着她身旁的红舞，看着她的身形渐渐变浅，我突然羡慕起她来。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不像我……
　　在红舞完全消失之后我吃了她的肉，喝了血。感觉她就在我的体内。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她。
　　因为她的血肉，我比以前又强大了好多。强得连阎王都开始忌惮起来，强得我的思维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强到想记起早已被封存的记忆。
　　原来我与她早已认识。
　　只可远观，可望而不可求。
　　原来她就是我的执念。

　　孽缘。
　　这是身为最强祭祀生前卜出的最后一卦。
　　“无论人还是鬼魂，你永世都是为她而生。”沙哑的声音中透出沧桑。
　　那时的我少年轻狂，直至死时才相信。
　　于是我变成了鬼。

　　但是，鬼有了执念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真该问问她。
　　于是在百年后，我找到了再转世的她。虽然她已近乎油尽灯枯，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身上的微弱气，还有那双不随时间改变的眼睛。
　　当看见她的一霎那，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虽然苍老，但依旧是我心里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从她嘴里传出了虚弱的声音，傲气十足。
　　我看着她，不知话从何说起。
　　“我与你前世有关，你不记得也很正常。”能在你身边看看也是好的。我暗暗的想。
　　可是她不干了，“无所谓，我会想起来的。”自傲不允许她低头。
　　我竟然觉得可爱。
　　于是陪着她，偶尔脱线，度过了作为鬼以来最安定的日子。我很满足。
　　至少当时是这么认为。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天。我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恐惧。
　　我不怕她死，只要在下一世我能找到她。
　　“像这样？只陪她过最后的日子么?”红舞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的。
　　她的身影又变得极淡，好像随时都能消失，然后陪着她，永世。
　　我没有回答。
　　我真的很羡慕她。
　　“你跟我订契约如何？”她说。
　　“我可以在她转世出生起就让你找到。”
　　我挑挑眉，这个主意不错。
　　看我点头，她又说：“不过你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这很正常。等价交换么。不过为什么她笑得那么奸诈？
　　不管了。
　　“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想也没想，红舞答应着。
　　又是一次一开口成千古恨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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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0年后，现在。
　　“冥加，你让我查的事好困难……”鬼橙在抱怨着。
　　“查到了没？”坐在椅子上的人儿一幅老大姿态。
　　“……”鬼橙欲哭无泪。
　　看着貌似奶气未脱的人儿，粉粉嫩嫩，可爱是可爱，就是不要说话。
　　一说话，本质就出来了。
　　心里超级不平衡。
　　可又如何？

　　他知道一般人转世二十年，包括她。
　　这是经红舞验证的。
　　可是为什么再次见到她让他等了足足150年？王巴壳上都长早了。
　　“我很奇怪，她的灵力通常都是到二十岁才会苏醒，不知为何，这次才九岁，就已能看见你我了。”他看着红舞，希望得到解答，这是不是就是她归来时间如此之久的原因？
　　红舞又一次装蒙娜丽莎。
　　她一定知道。
　　他笃定。
　　他又开始嫉妒。
　　开始考虑要不要订个永久性契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