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刺》琉璃秀

2、第 2 章

　　埃贝托星系是个不规则星系，由大大小小三十个多个星球组成，但人类真正开发利用的只有十二个，又因为这里是军校重区，军校生的校服大多为黑色，所以外界又戏称埃贝托星系为黑色禁区，或者十二区。
　　埃贝托星系的主星是珍珠星。因它外型圆润、星云闪烁着珍珠一般迷人的光彩而得名。帝国军事学院五百年前在此选址建校，当时的第一任院长培南中将还因嫌弃星球名字太过女性化缺乏男子气概试图改名，但遭到了当地原住民的强烈反对，不得已只好放弃，此后，也有跟前辈心思一致的院长们试图继续前辈未竟的“事业”，但无一不遭遇前辈同样下场，此事似乎成了院长们过不去的坎，于是，大家默契地不再提起，珍珠星也得以保持原名。
　　一月是珍珠星最热闹的季节，因为一月是帝国军事学校的新生入学季。也是帝国军事学校一年一度唯一对家长们半开放的日子，此后，家长们再想进入学院，那就只能等自家孩子的毕业典礼了。
　　平时寂寞冷清、只开放特定几条民用运输航线的港口，在开学季里，所有非军用航线全部开放，无数公共飞船、私家飞船，商船，甚至还有豪华的飞舰，挤挤拥拥的排在港口外等待进入，那场景，堪称壮观。而飞船上的人，哪怕不为这种壮观所动，也大多会好奇地趴在窗口或是干脆跑到甲板上看热闹，空气中，涌动着一种名为兴奋的味道，这种味道，大多来源于来报道的新生和随行的家长们。
　　佩恩.莱赛尔先生就是其中一位家长。
　　佩恩.莱赛尔自小就是个军事迷，长大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部队，后来在一次任务中受伤不得不退伍。现在在家乡庞罗星经营一家花木营造公司。最大的愿望就是生个儿子，女儿也可以，当然儿子更好，继承他的梦想。但他的儿子，只是个没牙齿、流口水、喜欢嗯嗯呀呀满地爬的小家伙，佩恩.莱赛尔一度觉得，他的梦想还很遥遥遥远——
　　当然，还存在着一种危险可能：他的儿子可能不喜欢他的梦想——那就不是遥远而是湮灭的问题了。
　　当然的当然，佩恩.莱赛尔也拒绝去思考这个可能性。
　　直到他的继女宣布要考军校。
　　佩恩.莱赛尔是二婚，跟第一任妻子没有生育。第二任妻子带来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对于这个继女，佩恩.莱赛尔十分宠爱，她在养殖花木上十分有天赋，佩恩一度觉得她就是自己公司以后的接班人了。
　　儿子参军，女儿接手公司。完美。
　　佩恩.莱赛尔一度是这么计划的。
　　直到他继女高考，为此两夫妇发动了所有亲戚朋友邻居同事帮忙搜集了所有能搜集到的学校院科系的资料信息以供继女参考选择——
　　当然没有任何军校方面的资料。佩恩.莱赛尔虽然痴迷军事，但从没想过让继女考军校。倒不是民主、个人意愿、志向之类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继女看起来跟军事没沾一点边。
　　他的继女很美丽，这在前面说过。有着雪白的肌肤、浓密如海草的美丽黑发，身材修长苗条，当她穿着美丽的裙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人会质疑这是一位优雅的淑女，但，参军？她能在太阳底下站十分钟吗？更别说各种堪称折磨的训练了。
　　他的继女欧吉拉小姐看起来就像温室里的迷香花，美丽、娇弱、难堪风雨。
　　但这朵娇花硬是说要去考军校——
　　佩恩.莱赛尔当时肯定自己听岔了：也许继女说的是蔷薇女子学院、圣女学院这类淑女学院？！
　　结果欧吉拉小姐很肯定地告诉他：你没听错。
　　她就是要去考帝国军事学院——那所号称黑色禁区中的禁区的军事学院。
　　佩恩.莱赛尔当时晕乎乎的脑袋只有一个想法：你可真敢说啊！
　　他的继女不但敢说，还相当地云淡风轻，以至于佩恩.莱赛尔有了一种自己大惊小怪的错觉。
　　佩恩怀疑继女是不是想讨好他——当然，佩恩对此也是十分欢喜的，继女想讨好他也是对他这么多年当继父的成绩的肯定嘛，但佩恩还是十分理智实际的，他怕打击继女的孝心，于是让她的母亲去劝说，为此特意交代：婉转些。不要说她考不上这种话。
　　结果，结果自然没什么效果。他的继女欧吉拉小姐一意孤行执意报考了帝国军事学院并且连后路也没给自己留：她连第二志愿也没填。
　　......
　　......
　　佩恩到现在还清楚记得接到通知书时那种晕乎乎晕乎乎一直晕乎乎的心情——直到现在，那种心情也在影响着他。
　　怎么就考上了呢？！
　　那还是传说中最最最难考的帝国军事学院吗？
　　他的继女，欧吉拉小姐看起来不怎么用功啊，临近考试了，他也没看见她出去锻炼过一次，顺便一提，她继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睡觉，每天除了上学，剩余的时间，基本都在睡觉，呃，据说在学校也是睡觉的时间居多，他的夫人，艾莉丝甚至为此多次抱歉地跟他解释：吉拉有嗜睡症。希望他谅解。就是怕他有不好印象——总的来说，他的继女欧吉拉小姐考上传说中最难考的帝国军事学院的难易度给他的感觉就像她种了一株太阳花——
　　太阳花，草本多年生易生植物，只要有土，那怕不栽种，随随便便扔土皮上，也能活。
　　佩恩不敢质疑学校的权威性，那么，就只能是：她的继女太厉害了！
　　佩恩觉得，也许这么多年来，他都小看了这个继女！不，不是也许。是肯定。
　　所以，虽然欧吉拉小姐说自己来报道就成了，但佩恩还是很权威地决定全家出动，越临近珍珠星，他的兴奋就越无法控制，佩恩已经失眠多个夜晚，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疲倦，反而非常好精神，佩恩开始还为自己的兴奋不好意思，但当他发现船上其他也是来送孩子来报道的家长也一样，他就释然了。
　　他的继女欧吉拉小姐一点也没能体会他的心情，他还想跟她好好讲讲军校的生活、生存法则的——他可也是上过军校的人，虽然上的学校没有帝国军事学院级别这么高——不过欧吉拉小姐一上飞船就蒙头大睡，除了偶尔被她母亲叫起用餐就没清醒过，佩恩只好作罢，他忍不住有些担心：欧吉拉小姐这么爱睡，上了军校可怎么办？可千万别被退学。要不然当初那些“大跌眼镜”的，就会变成“我就知道”这样嘴脸。
　　因为这许许多多兴奋和种种担忧，佩恩.莱赛尔路上一点也不愁寂寞：船上有好几位家长可交流。他们不厌其烦地说着自己的担心、孩子的种种毛病，仿佛这样就可以稀释自己的兴奋和忧虑——
　　“我这孩子有点挑食，还挑剔，不爱吃的不吃、味道不好的不吃，不新鲜的不吃，这不吃那不吃的，我担心他去了学校吃不饱啊。”这是甲家长。
　　“你这还好，挑食毕竟不是不能吃，去了学校，没得挑，不能挑，也就不挑了。我这孩子，完全是不吃一些菜，一吃就吐，一吃就吐，在家里的时候为了能让他多吃点，我没操_死心。”这是乙家长。
　　佩恩心想：倒没见欧吉拉小姐有什么挑食现象——反正她母亲做什么都吃的。还好。
　　丙家长也忍不住加入讨论：这吃啊食总有办法解决的，大不了多给孩子生活费吃小食堂，我那孩子，你不知道我多糟心，爱睡觉，一睡起来，打雷都叫不醒，我家亲戚知道他考上了军校，送的礼物全部是闹钟——”
　　佩恩瞬间找到了知音：跟欧吉拉小姐一模一样。他忍不住搭讪，“请问你孩子是有‘嗜睡症’吗？”
　　那家长知道他也是送女儿来报道的家长，也没有觉得冒犯，叹了一口气，“不是。医生说了，就是睡眠太好了。”
　　睡眠太好也是让人困扰啊！那家长叹息着，“希望多带的闹钟能起作用吧！”
　　佩恩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完了，忘了这茬。迅速在心里记下这一重要待办事项：买闹钟。
　　旁边家长听他们讨论完“起不来”这个问题，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家孩子会做家务吗？”
　　这一下可捅家长们心口了，大家纷纷哀嚎：
　　“会个屁。连洗衣服也不会，更别说做家务了。我家那口子还骂我‘慈母多败儿’——真是冤枉，现在谁家不用家用机器人？”
　　“我家那孩子学了几天，终于学会用洗衣机了。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我听说帝国军事学院的内务要求可严格了。我那口子自从他拿到了通知书，就让人教他做家务，结果学了两个月，连折叠衣服都没能学好，学校里又不准带仆人。我都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内务太差毕业不了。”
　　佩恩：......欧吉拉小姐会不会做家务啊？！完全没注意过。赶紧回去问她妈妈，“欧吉拉会做家务吗？”
　　艾莉丝太太：......艾莉丝太太也不确定，“会......会吧？！”
　　“？？”
　　......
　　......
　　反正佩恩.莱赛尔先生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就在这些琐碎而又真实的兴奋、操心、希冀中，飞船开始缓缓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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