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格蕾思琳

28、地下战争

　　地面上的战争打得轰轰烈烈，然而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一场不为人知的军事行动也在悄悄展开。五条如同巨型蚯蚓的黑色地龙不停地钻动着前方的泥土，兽人们将这些泥土往外搬出，隧道变得越来越长，离出口也越来越近。
　　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达旺，那只是冈比斯的一座守护城，人类将大量的兵力屯驻在那里，很难攻克得下。于是从一开始魔王就决定另辟捷径，一边从正面发动进攻，一边从地下进行奇袭，一旦拿下冈比斯，守在达旺的人类军队就会腹背受敌，到时候魔族军团前呼后应，将他们一举消灭。
　　率领这支偷袭部队的将军摸了摸刚被钻出的泥土，沙土逐渐变得松软，依稀能感受到人类的气息，他们的工程已经进行了五日，或许明天就能打开出口！
　　另一方面，在达旺城里的一条小河边，一团黏糊糊的浆糊花费了不少工夫，终于登上了岸。
　　在水里泡了一整天，身体膨胀了不少，挤了挤多余的水分，全速向前蠕动。
　　说是全速，其实比蜗牛快不了多少，肯达估计到了它可以凭感觉去送信，却没预料到它的速度慢得可怜。
　　即使如此，史莱姆依然十分努力地蠕动蠕动，它可以感受到当时主人传递给自己的焦急和期待，希望自己能去找和他有过誓约的人。
　　花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爬到了街上，史莱姆从没碰到过这么多人类，各种各样的气味混合在空气中，淹没了它要寻找的气息，人多脚杂，它只好缩在了角落里头，以免被人一脚踩碎。
　　还是爬高一点再感觉一下吧，嗯。
　　于是向着那面在它觉得如山脊般高耸的大墙，使劲地蠕动蠕动蠕动……

　　冈比斯城
　　平日里繁华的街道少了人来人往，似乎变得宽敞了。
　　偶尔有人经过，也是形色匆匆，没有了到处闲逛的心情。
　　表面上王城平静如昔，然而战争的阴云在每个人心上挥散不去，兽人就在几十里外的地方，虽然王储殿下一直鼓舞大家要有信心，然而战争一天不结束，心情一天不能平复。
　　其实不只普通百姓，在议事厅里主持大局的杰伊也是心怀忐忑。
　　他连睡觉都在牵挂着前方的战事，派去的快马每天一报，魔族五天来发动了三次进攻，均被我军战士拼死击溃。想到父王和弟弟在前线浴血奋战，他却只能呆在王宫里等消息，心里憋着一团火，烧得他坐立不安。
　　但是身为暂理政事的王储，他却不能将忧虑和不安表现出来，臣民们都在看他的表现，他的一点不冷静都会动摇整个局势——稳定民心，巩固城池，让前方作战的父王没有后顾之忧，这是他必须做到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每天他都要工作到深夜，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似乎这样才能对得起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将士。
　　在堆积如山的文卷中抬起头时，又是夜深人静。
　　杰伊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感觉有点疲意，是时候回宫就寝了。
　　在贴身侍卫的陪同下，慢慢踱步回去，刚刚离开议事厅，就听见有人慌慌张张地喊：“殿下！殿下！！”
　　杰伊回头一看，那名侍卫还在远处就高声大喊了，在王宫中高声喧哗极不礼貌，身为侍卫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杰伊的心马上提了起来：“什么事！快讲！”
　　侍卫跪下禀报：“西大门的艾里大街发现了兽人！”
　　“什么！”杰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听报告的士兵说，是从地里钻出来的！”
　　“给我备马！”杰伊震惊过后，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留下侍卫一队守卫王宫，其他人随我去迎战魔物！”
　　这时杰伊身边最为信任的一名贴身侍卫艾斯朗站了出来：“殿下，陛下临走前曾吩咐过您，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亲自和敌人交锋，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给我让开！”杰伊怒斥道，“你们的王子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在王宫里头已经待够了！”
　　随即推开挡在前面的艾斯朗，大步流星地朝马厩方向走去，众侍卫见劝说不住，只好在身后紧紧跟随。

　　达旺城
　　法兰蒂尔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恢复了意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法兰蒂尔！”罗伊激动得顾不上礼仪，一把就将她抱在了怀里，紧得好像她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殿下……”罗伊的这一出格举动，把昏沉的法兰蒂尔彻底惊醒了。
　　“抱歉，我失礼了……”罗伊偷偷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到床上，不敢告诉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昨天法兰蒂尔使出了大型的魔法之后就昏了过去，罗伊把她扶住，却发现她的呼吸心跳都没有了！罗伊吓得心脏也差点停止跳动，发了疯似的摇晃她，呼唤她，就是不见她有半点反应！
　　情急之下罗伊将所剩无几的灵力输入她的身体，然而这次的情况却和之前不同，法兰蒂尔的体内几乎停止了运作，不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得到她的回应。
　　不……不……不要死！！！
　　罗伊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用尽一切能用的办法，只求挽回一点生命奇迹！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军医无奈地摇了摇头，周围的士兵流下了泪滴，连国王也亲自到场，拍拍罗伊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罗伊就是不信！再试一次！再试一次说不定就能活过来了！
　　他没有流泪，而是咬紧牙关，再次提升起灵力，从她的掌心注入到心脏，不停地注入……
　　奇迹发生了！
　　法兰蒂尔的身体反射性地触动了一下，轻咳一声，缓过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周围的人都在欢呼，此时的罗伊却再也忍耐不住，顾不上王子的礼仪，抱起法兰蒂尔失声大哭。
　　原来失去她会这么可怕，罗伊从未察觉自己已经爱得这么深……
　　回想起那一幕，依然是惊心动魄。
　　“殿下，您怎么了？”
　　“法兰蒂尔，我在想，是不是不该把你带到这儿来，你还是回后方去吧。”
　　“您是在担心我吗……其实不必。”法兰蒂尔淡淡地笑了，“我是自愿上战场的，殿下不用自责。何况，自从肯达走了以后，生存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如果在生的时候能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那么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原来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他……”罗伊苦笑了下，温柔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即使是为国效劳，也不允许你不爱惜自己！肯达如果在世，也会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已经不适合参加战斗了，今天我就安排你回冈底斯！”
　　“殿下……”
　　“不必多说了，这是命令！”
　　罗伊说完之后夺门而去，留下法兰蒂尔在房间里，他的变化让自己深感不解，平时是那么温柔的一位王子……

　　没有什么行李收拾，罗伊给法兰蒂尔安排了一辆马车，又让五名侍卫护送，务必将她送离战场。
　　连送行都没有来，看来王子这次是鉄了心。
　　法兰蒂尔知道他这么做是为自己好，但是听他对自己说那么严厉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跟着侍卫默默地走向马车，正想登上去，突然听见“啪”地一声，旁边的一名侍卫好像踩到了什么。
　　“见鬼！”那名侍卫的鞋底好像被粘到了，往地上使劲地蹭蹭蹭，好不容易才将那团黏糊糊的东西蹭掉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泥巴不像泥巴，狗屎不像狗屎！”
　　那团粘状物被踩碎了一地，法兰蒂尔仔细一看，发现那飞溅出来的粘糊还会轻微蠕动，于是蹲下来看个究竟。
　　“小姐小心，不要弄脏了衣服。”
　　“不会的，谢谢。”
　　法兰蒂尔去看那一团比较大团的浆糊，发现里面竟然还藏在一条布片，伸手将它从浆糊里面捡了起来，上面还写着字！
　　“小心地道！”
　　红色的字体像是用血写的，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
　　小心地道……？
　　法兰蒂尔心里一惊，她知道魔物里有种怪兽钻地能力很强，数天就能挖通一条地道，如果被用到战场上就不妙了！
　　不论这条消息是真是假，多做准备总是好的！
　　“我要去见国王！”法兰蒂尔从地上站了起来，把布条收好。这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信息，虽然字迹写得匆忙潦草，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来不及深思了，侍卫带她往回走，在指挥作战的营房里找到了国王。
　　“什么？你说魔族有可能从地下发起偷袭？”
　　法兰蒂尔一语惊起四座，将军们都十分愕然。
　　“是的，陛下。虽然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显示他们会这么做，但是一定要加紧防范，特别是冈比斯城！我们只有三分之一的兵力留在城里，如果敌人绕开我们直接偷袭王城，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国王一听，紧皱的眉头又加深了：“但是这边的战事也十分吃紧，如果我们再抽调兵力回防，会不会反而中了敌人的计策？”
　　就在众人陷入疑虑进退两难之时，王子罗伊站了出来。
　　“父王，儿臣同意法兰蒂尔的看法，请赐儿臣五千兵马回防！”
　　“五千兵马……足够吗？”
　　“再加上城中的士兵，足够了！”
　　“好！就命你和法兰蒂尔一同回冈底斯城查看！”
　　“遵命！”
　　两人接到国王的命令，不敢耽误，亲自到营里点了五千精兵，快速地往冈比斯城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