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格蕾思琳

18、残酷真相

　　王子终于走了，法兰蒂尔心里松了口气，这位殿下真是活力十足，可以连说几个小时不停。
　　法兰蒂尔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不想见她胡思乱想，自己对他也不讨厌，他和那些趾高气昂的贵族不同，带着少年的阳光气息，待人的态度也温和，不论是对侍女还是下属，是真正的绅士风度。也许是因为身边和他聊天的人不多吧，他和自己相当投缘，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
　　法兰蒂尔的心情稍微晴朗了些，但她还是迫切地想看看肯达，伺候她的侍女中有一名年纪还很小，趁她端午餐给自己的时候，法兰蒂尔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这位妹妹，我有点事想向你打听。”
　　“小姐请吩咐。”小侍女怯怯地眨着眼睛。
　　“我被王子救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一位叫肯达的少年被救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小侍女细声应道：“王子殿下当时只救了小姐一人，没听说还有什么少年。”
　　法兰蒂尔以为肯达的级别不够，不配住在高官府邸，又继续问：“那你知道这里最近的医舍在哪儿吗？”
　　小侍女也没多想，如实告诉了她：“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塞蓬大街，走到街尽头就是了。”
　　“谢谢你。”法兰蒂尔露出一抹微笑。
　　感觉自己已经休息够了，法兰蒂尔决定瞒着王子去见肯达，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想要缓解这灼人的思念……
　　午餐过后，她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为今晚的行动积蓄体力，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嘴角不禁又微微勾起。

　　法兰蒂尔一直等到了午夜，给自己守夜的小侍女趴在床边睡着了，默默地把自己的毯子给她盖上，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最近在床上待的时间太多了，走路有点头重脚轻，法兰蒂尔稳住了一阵，确认自己还是撑得下去，医舍离这儿不是很远，很快就能到了。
　　被这股信念支撑着，她加了件衣服，推开门悄悄走了。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出了门才发现是在城主官邸的别院，已经是安静的深夜，幸好有月亮作为明灯，才找到了方向。
　　摸索了一会儿，发现大门就在前方，却见有门卫守着，从正门出去几乎不可能，只好退了回去，正愁思着怎么出去，伸手一摸，摸到了依附在墙上的青藤。用力拽了拽，还算坚韧，承受她的身体应该可以。
　　法兰蒂尔深吸了口气，拉着青藤爬上了墙壁，当男孩的时候爬过树，翻一道墙不是问题，只是这该死的女装实在碍事，长长的裙裾老是绊到脚。
　　一鼓作气爬了一半，大伤初愈的法兰蒂尔还是感到十分吃力，只好停下来歇口气。
　　“法兰蒂尔，是你吗？”
　　下面突然有人唤她，法兰蒂尔惊吓之余一脚踩空，“啊”地一声摔了下去。
　　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接住了她，避免了她的身躯直接摔到地上。
　　法兰蒂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王子殿下……您还没睡？”
　　“……我睡不着。”罗伊一脸阴郁，“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睡不着。”法兰蒂尔低下了头。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很想他……”法兰蒂尔见隐瞒不住，只好告诉罗伊，“我想去见他。”
　　“我不是告诉你，伤好了再去吗？”
　　“殿下，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请您让我去看他一眼吧，一眼就行！”
　　“不行。”罗伊抱着她，不由分说地往回走。
　　“为什么？”罗伊的举止让法兰蒂尔感到诧异，“他是我丈夫，我为什么不能去见他！”
　　“回房休息去！”
　　“不要！放我下来！”法兰蒂尔情急之下揪住了罗伊的衣服，“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说过，等你伤好了再去见他，这样对你比较好。”
　　“为什么这么说……”法兰蒂尔越想越不对劲，“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了？”
　　罗伊没有回答她，继续阔步往前走。
　　“殿下，请您告诉我，否则我不能安心养伤！”
　　听到这一句，罗伊停下了脚步，低头一看，她的双眼已经饱含泪水，心里又痛又怜。
　　“你先答应我，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好，我答应你……”法兰蒂尔攥紧了拳头，心颤抖着，“他怎么了？”
　　“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罗伊的话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向法兰蒂尔，脑海一片空白，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阵发黑，晕倒在罗伊怀里。
　　“法兰蒂尔！法兰蒂尔！！”罗伊的叫声引来了侍卫，罗伊对着他们喊道，“快去叫大夫！”
　　暂时昏厥的法兰蒂尔在罗伊的摇晃下醒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殿下，您在骗我的吧？”
　　“什么？”
　　“肯达怎么会死？那天我们一起受伤，我昏迷之前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是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的，绝对不会的！”法兰蒂尔激动地抓住罗伊，“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在骗我！！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让法兰蒂尔猛然挣脱了罗伊，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走不了几步，胸口一阵疼痛，一股激流汹涌而上，化作鲜血喷薄而出，终于像断线的木偶，瘫倒在地上。
　　“法兰蒂尔——！！”

　　法兰蒂尔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终于又回复了一点意识，游离在半梦半醒的混沌之间。
　　胸口冽冽地疼，不知是一时激动扯开了伤口，还是过度悲伤撕裂了心脏……总之是疼，比之前还要强烈千百倍的伤痛，好像生命里唯一一点亮光也被夺走了，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难过的时候，她总是想，不论发生什么，只要肯达还在身边，生活终归是美好的……但是现在，要她以什么理由再活下去呢？干脆就让伤口发作把如同游丝的呼吸夺走吧，让死神带她去肯达所在的世界，哪怕是地狱，对她来说也是天堂！
　　……等等，死神？上次在冥河岸上遇见哈帝斯时，他似乎没有看见肯达，难道是王子殿下弄错了，肯达尚在人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她不会甘心的！
　　想到这里，法兰蒂尔的生命之火重新点燃，她还是不信肯达会就这样死！
　　他们俩是夫妻啊，已经是同一个人了，如果肯达死了，身为他的另一半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
　　是的，他没有死！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回去，所以她现在也不能死！
　　凭着一股倔强劲，法兰蒂尔又缓过了一口气，慢慢地感受到了属于人间才有的温暖。
　　“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是王子殿下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禀王子，伤者情绪强烈波动，再加上运动剧烈，牵扯了伤口，幸好现在稳定下来了，接下来还要静心调养，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辛苦了，她还需要你多费心。”
　　“殿下放心，臣先告退。”
　　大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法兰蒂尔却没听见王子跟着他离开，他似乎就坐在床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眼光落在自己脸上的焦虑。
　　法兰蒂尔很累，不想睁开眼，任凭意识如同微弱的灯火忽明忽暗。
　　这时又听见了脚步声，有人走进房间，站在不远的地方：“王子殿下。”
　　“哦，你从王城回来了，有把我在这里遇到的事情禀告父王吗？”
　　“回殿下，属下已经将您救下红发女子的奇遇禀报国王，国王告知了大祭司，大祭司称这名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封印凤凰的传人，国王敦促殿下尽早将这位姑娘带回王城。”
　　“……还不行，法兰蒂尔受了重伤，不适宜车马劳顿。你再跑一趟，把姑娘的伤势禀报国王，要等她伤势痊愈，才能带她回去。”
　　“遵命！”
　　那人像阵风一样转身走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躺在床上的法兰蒂尔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段日子悬在心里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
　　王子救了她不是巧合，而是为了寻找凤凰传人，连日来精心照料耐心陪伴，也只是因为她的这个身份而已……难怪他会如此上心地救助自己！
　　这个世上真心对她好的，果然就只有肯达！
　　法兰蒂尔忍住无边的心痛，在隐忍的泪水中静待黎明。

作者有话说

　　本章节稍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