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铭君倾》天问怀沙

30、你改变世界，我改变你

　　雨开始越下越大，很快街道上的行人就走光了，剩下梁仲筠和罗蔓萱撑伞站在风雨中。她仍旧牵着他的手。
　　“相公，等到邺都城破后，我若是被那些食人恶魔抓住，你会救我吗？”走在街上，罗蔓萱面色平静，突然轻轻张口，问起来了梁仲筠这个奇怪的问题。
　　听完这话，梁仲筠有些惊愕地看着罗蔓萱，他的思绪被这么一问全给他乱了，他不敢想象，眼前这个女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问这样的问题？还有你为什么会认为邺都会被攻破呢？”梁仲筠有些吃惊地反问。
　　“那相公你又为什么不肯直面回答我呢？其实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会有怎样的结果。你有着自己的想法，渴望去改变很多事情，却始终没有一个能为你分担忧愁的人。只是从现在开始，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你遇到怎样的危险，我都会保护你，相公。”
　　罗蔓萱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梁仲筠却仿无比地惊愕，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梁仲筠不由得惶恐地问了起来。
　　“我只是罗蔓萱，相公。其实蔓萱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天下若大乱，无一人能苟且偷生，况我们这些女子，红颜多薄命。蔓萱自家破人亡后，一个人来到邺都，靠弹琴谋生。这几年来，我独自面对各类人，这期间有不少人向我表达过爱慕之意，不乏权贵人士，但都被蔓萱所拒绝，虽然蔓萱也因此吃过不少苦头，但始终保持着清白之身……”
　　“那东离王王爷他有想过娶你吗？”梁仲筠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问了这个问题。
　　“王爷他没有，王爷他并不是贪图女色之人。蔓萱也幸赖有王爷他的照顾，才得以一直安处。”
　　听罢，梁仲筠轻声哼笑一下，说道：“也是，他这个人心里所在意的没有其他，只有……”皇位两个字他并没有说出来，而停了下来。
　　“直到那天我遇见你，我们两个人一同被关入地牢中，都以为就要死在那里了。可那个时候，你让我真正了解了你，让我明白了你内心的孤独，也让我认识到只有你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梁公子你是当朝宰相之子，大理寺少卿，年少有为，而且公主她还喜欢你，而蔓萱自知自己只是一介琴姬，身份低微，年岁又长，配不上你。蔓萱本不敢奢求，但我不想在意世俗的眼光，哪怕千难万险……”
　　听着罗蔓萱的深情告白，梁仲筠倒也没什么想法，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在捉弄自己，但不管怎样，做做样子梁仲筠还是会的。
　　雨中，他凝视着罗蔓萱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只是和我在一起，也许根本不知道哪天会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你，害了你……”
　　罗蔓萱突然松开牵着梁仲筠的手，用食指放在他的嘴前，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轻轻说道：“我不在乎，也不会害怕，无论生死，我都会陪着你。从今天起，你尽可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默默支持你，做一个好妻子，将来做一个好母亲。”说完，罗蔓萱又放下了手。
　　梁仲筠私认为这个女人在和自己开玩笑，他只是不知道罗蔓萱，应该说是尹千雪对他的一片痴心，过去的七世，她一直希望他放下人间的是非恩怨，和自己在一起，但无论她怎样去做，都是以失败告终。这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残酷的只是地狱一般，都并不是他的过错，但他的执念只是在折磨自己。尹千雪不希望他一世一世的轮回，这样无休止地持续，希望能够去改变他。她每一世都去尝试，来到他的身边，经历了太多失败后，尹千雪索性就顺着他的心思来，看能否成功改变他。
　　“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明天会怎样。”梁仲筠抬头看了看伞外的天空，又接着说道：“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世俗的眼光，只是这世事沧桑，并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改变世界，我改变你。卿若有言，蔓萱唯倾世为君。”
　　一阵凉风吹过，雨滴滴打在两个人的脸庞上。
　　沉默半晌，梁仲筠方才缓缓开口，对罗蔓萱说：“我明白了，七日之后，我会娶你，无论受到怎样的阻碍和反对，我都不会低头。”
　　话音一落，梁仲筠松了口气，嘴上说得深情，其实心里也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先应付一下得了。
　　拿终身大事糊弄人，别人一般不会这么做，不代表梁仲筠不会这么做。他之所以要答应罗蔓萱，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找出一个人来对抗来自薛阳公主赵嫣的婚约，他是铁了心不会当那个驸马的。如今一开始盘算计划的东离王赵承朔也自己跑了，只要赵嫣并不能从她皇兄那里得来赐婚的圣旨，而他又及早娶了罗蔓萱为妻，那就算是公主也无可奈何，事情就算成功了。毕竟，相较于公主赵嫣，他也更倾向罗蔓萱。
　　当然，梁仲筠心里所真正在乎的从来就不是这种事，他只是在担忧，担忧天下人和自己的命运。
　　但梁仲筠更想不到的是，他的心思罗蔓萱都是知道的，毕竟她现在是被一位拥有读心术能力的灵女给附了体的罗蔓萱。
　　邺都城东面五里处的那座破旧宅子，独自藏在树林之中，旁边没有其他民宅。幽静，无人知晓。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萧佩宁隔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她一袭红衣，与她的红色长发正相配，是柳雨莹的衣服，她给了她穿的。
　　萧佩宁坐在床榻上，浑身被铁锁链捆住，捆在床榻角的木柱上，浑身动弹不得，就这样她已经被绑了有七八日之久。
　　柳雨莹也是为了防止她跑掉，才这样做的。听了梁仲筠这位二少爷的安排，柳雨莹才不得不这么做。这几日一直呆在这座废宅子中，又不能让萧佩宁跑掉，也不能让她死掉，所以这阵子她还得天天给萧佩宁喂送水和食物，以及给她洗澡，她其实很不情愿，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做。好在萧佩宁没有绝食以抗，虽然她还在废心思想办法逃走。
　　只是，这几日过去了，梁仲筠就没来过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他这位二少爷在忙些什么，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自己。
　　萧佩宁仍旧试图挣脱那些铁链，但绑的太紧了，又缠了几层，以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挣脱。
　　这个时候柳雨莹也走了进来，一如既往地给她端来了一碗自己煮的粥，她的面色平静，秀眉微蹙，也不说什么话。
　　“你信不信我出去后，先杀你再杀梁仲筠？”萧佩宁冰冷的目光死盯着柳雨莹。
　　柳雨莹很是平静，端着粥走了过去在萧佩宁的面前，床榻上坐了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向萧佩宁的嘴唇边递过去，轻启朱唇说道：“把粥喝了。”
　　萧佩宁紧闭双唇，咬着牙关，脸庞扭到一旁，在她看来，柳雨莹这样只是在侮辱她。
　　“你以前在‘玄夜’组织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做为一名杀手，无论置于怎样的环境，都必须保持冷静吗？”柳雨莹平静地令人害怕，轻轻地一问。
　　“我怎样用不着你来教。”
　　“他救了你，你却只是想杀他？”
　　“我和你们不一样。梁仲筠，他怎么一直不来？”
　　“来，张嘴。不吃会饿的。”柳雨莹端着勺子到了萧佩宁的嘴边。
　　柳雨莹虽也是杀手身份出身，但她的性子确实相当温和，对待很多事情都不会焦躁。
　　窗外风雨声不断，雨打树叶沙沙作响。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柳雨莹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人来到了这座宅子。
　　柳雨莹将粥放在了一旁桌子上，拿起若梅剑，准备出去看看。
　　“看来有人来了，是梁仲筠吗？”萧佩宁好奇地问了一下柳雨莹，但柳雨莹没有回答她。
　　宅在外边，树林中，柳雨莹走出宅子，赫然站立在雨中，她的眼前站着一个人，一名少女，一名蓝色衣装的少女，也将自己完全曝立于雨中。
　　这名少女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那样，但身形娇小，看起来较为柔弱以及可爱，但脸上毫无任何表情，有着丝毫不输柳雨莹的美貌。
　　披散着柔软蓬松的蓝色半长发到脖颈间，在女子中绝对算是短发了，淡蓝色的双眸，好看的眉眼与唇齿，如仙子一般的面容，蓝色的衣袖短裙，袖口和裙子上绣着散碎的粉色小花，蓬松的短裙以下露出纤细的双腿，蓝紫相间的绣花高跟鞋，浑身上下散发着蓝色的气息，看来那么得清纯恬静与娇俏。
　　她凝视着眼前的柳雨莹，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张口说话。
　　她是海沙帮的人，唐洛的下属，有着深不可测的武功，而且打斗从来不用武器，她的名字是鸢尾，一种花的名字，她没有姓氏。
　　“你是什么人？”柳雨莹看着眼前这名少女，好奇地问了起来。
　　两名美丽的少女此刻都站在雨中。
　　鸢尾没有任何回答，瞬间，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就站在了柳雨莹的面前，然后右手伸出一掌朝着柳雨莹击了过去。
　　柳雨莹的心头一缠，快速闪躲了过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柳雨莹再次发问，但少女仍旧无任何回答，依旧面无表情。
　　看到来者不是善意，柳雨莹也不再犹豫什么了，拔出了若梅剑，指向这名少女。
　　鸢尾依旧不言，瞬间又站在柳雨莹的右侧，手臂朝着柳雨莹一挥，被柳雨莹曲臂一档，然后两人又分站两旁。
　　“看来用剑是欺负你了。”柳雨莹平静地说了一下，然后把若梅剑朝身后一掷，剑刃直直插入一棵粗壮的大树的树干中。柳雨莹弃了剑，对付不用武器的人，自己也不用武器。
　　两名少女的秀发在风中飘逸，沾着雨滴，被雨淋湿了衣衫也丝毫不在乎。
　　雨林中，一阵打斗。
　　而这个时候，唐洛撑伞走了过来。两名少女注意到了这名少年的到来，方停了手，一起把目光移向了他。
　　伞下，唐洛目光如炬，他走到两人的跟前，冲着鸢尾微微一笑，说道：“刚才在街上买了把伞，哎，忘了给你也买了把，让你淋着雨了，抱歉了，鸢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