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铭君倾》天问怀沙

22、生死之间

　　黑暗中，梁仲筠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墙壁灯台上的油灯。
　　罗蔓萱也从昏迷中渐渐苏醒了过来，靠在一面墙壁上。她纤细的右手下意识的向旁边摸索了一下，摸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她随即看了过去。
　　罗蔓萱被吓了一跳，因为她的旁边坐着一具完整的人尸骨。
　　慢慢平复了心情，罗蔓萱目光移向了四周，她现在处在一个六面都是石壁的密闭房间内。而梁仲筠也在这里，他正站在灯台下，似有所思。
　　“蔓萱姑娘，对不起，连累你了。”看到罗蔓萱苏醒后，梁仲筠先开口说了。
　　恢复了意识，想起了前面的事情，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可罗蔓萱也没有很害怕，对着梁仲筠说道：“梁公子，你没必要自责。”
　　“这地方四周我都检查过了，密不透风，由石壁围成，应该是校尉府后院下方的一座石牢，没有别的出口，只有上面一个，但是从里边无法打开，只能从外边打开。没想到刘坤这家伙在自己府中建了这样一座牢，这是要困死我们呐！”
　　“梁公子，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知道。你旁边那具尸骨也说明以前也有个倒霉的家伙栽在了这里。”
　　罗蔓萱慢慢站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东离王王爷他跟说四年前因为一件事情，他派了一名手下去给刘坤说些事情，说是说事情，倒不如说是警告刘坤一些话语。结果那名手下没回去复命，一直都没有，王爷怀疑是刘坤搞鬼，派人查了他的这个府邸，什么踪迹都没查到。那名手下是死是活，就是没找到。苦于没有证据，最终王爷也没能把刘坤怎样。此番因为命案的发生，再查刘坤的府邸，王爷才向圣上请命，让我做大理寺的探案顾问，查案同时搜寻他那名手下的下落。现在好了，找到了，那具尸骨就是。真是的，不故意被刘坤抓住还真找不到。”
　　“可我们……”
　　“困在这里，无论怎么叫喊，外边也听不到。要么等着渴死，要么没什么空气呼吸了，闷死。”
　　“梁公子，你不用这么沮丧，我们一定能出去的。”罗蔓萱也没办法，只能走到他的身旁安慰他。
　　“或许我们真的可能走不出去了。”
　　深夜，被大理寺的人团团围住的左骑校尉府中。一只白色的猫咪出现在了院中最高的房檐上，是梁仲筠养的那只猫咪“小清”。
　　小清“喵”了两声，也没人在意它，只是猫叫罢了。
　　“真不让我省心，算上这次也不知道第几次救你的命了。”这只猫看着下面的院子，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人话，而且还是女孩子的声音，然后又跳向了另一处屋檐。
　　当年在神界没什么存在感，神力半吊子水平的天神牧寻，如今的梁仲筠。虽然千年过去了，不过依旧没什么改变，依旧那么少年气，那么得自以为是。
　　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皆已疲倦，蹲在墙角，靠在一起。连一向爱逞强的梁仲筠这次也开始感到失落，头次感受到了无助，失去了掌控。
　　“怪我，不该做事贸然。”梁仲筠双手搭在一起，放在膝盖上，自责了起来。
　　“真的，梁公子，不怪你。”
　　“你这样说有什么用，我们会死在这里的。”梁仲筠终于也开始垂头丧气了。
　　罗蔓萱的明眸看了梁仲筠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梁仲筠突然站了起来，双掌拍在石壁上，低着头说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应该是最后一次。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能死。这个时代还需要变革，这个世界还需要被改变。暴君仍在，胡虏肆虐，纷争不止，还有很多不幸的人依旧在受难。不能就这样结束。可是，可是……也真是可笑，每一个被杀死的人又由谁是心甘情愿的。这个世界真可笑。”
　　梁仲筠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或许我们也是同种人。”罗蔓萱也是有气无力地说道。两个人都没了多少力气，这么长时间，滴水未尽，嘴唇都开始干裂了。
　　“或许吧。蔓萱姑娘，我看的出来，你有很多心事埋在心中，不肯告于他人。只是我也不会去问什么。反正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想想也是，有些帝王自己死就死了，还要拉一些漂亮的女子跟着陪葬，也不管她们是否真的愿意。蔓萱姑娘，是我对不起你，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希望你不要再见到我。真的，我说真的。”
　　“梁公子，我真的没有怪你。”罗蔓萱有气无力的说着。她已经回答了不止一次，她实在不明白梁仲筠为什么一直在自责。
　　“我曾经嘲讽过不少人，我并不喜欢嘲讽我自己，当然也并不是我从没嘲讽过自己。我这人挺欠揍的，不会有谁喜欢我这种人的。”
　　“可公主她喜欢你。”
　　“嫣儿，我知道，说来我也挺对不起她。或许就这样了，忘却一切，了无牵挂。或许……”或许是因为没力气了，或许是因为别的，终于一向话多的梁仲筠也说不下去了。
　　罗蔓萱也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想起了一些往事，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默。
　　“不要再睡了，不能再睡了，这次睡着也许就不会再醒来了。”梁仲筠用微弱的力气摇拽着罗蔓萱的衣角，尝试叫醒这位美貌佳人。除了还能感受到她微弱的气息，确认她还活着，却没能叫醒她。
　　终于他选择了放弃，嘴角微微颤抖，苦笑了一下。他开始思考自己，一直以来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的信仰开始崩塌。不，他从来没有信仰。
　　他总是爱口口声声念道这个天下，他总以为哪怕所有人都怀疑自己，他都还是不会犹豫的为天下人着想。可是现在呢，他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还连累了一名无辜的女子陪自己一起死。
　　所以，一直以来，到底所做的一切，改变了什么？终于，梁仲筠也慢慢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沉沉睡去。
　　等了三日之久，薛阳公主再也无法沉得住心了。赵承朔没有将这件事告知梁府，而是派人去梁府说明，梁仲筠忙于为自己查一宗案子，过于忙碌，一时不能回府，但一切安好。
　　终于，在赵嫣的再三央求下，赵承朔亲自带着赵嫣去了校尉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赵承朔的要求下，大理寺彻底封锁了校尉府，巡捕们又把这座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可是仍没查出任何线索。
　　赵嫣急了，她拿了一位大理寺巡捕的剑指着刘坤威胁他，若是让她知道是他害了梁仲筠，她绝对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这位校尉面对这位任性的公主依旧面不改色，异常冷静说自己亲自送的梁仲筠离开了校尉府，不知他的去向。
　　赵嫣没有办法了，她向她的六哥表示一定是校尉刘坤干的，她让赵承朔将刘坤抓起来，就是用刑逼问他也要逼问出梁仲筠的下落。
　　可赵承朔根本不理会她这个请求。
　　薛阳公主终究年少天真，不懂。可赵承朔又不傻，再怎么说刘坤也是朝廷命官，自己作为一位藩王，不得皇帝同意，就随意抓人，私自用刑。这若是让赵振乾知道，那还得了，纯属自己找死。
　　校尉府的后院，赵嫣正焦虑间，突然发现一只白色的猫咪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她随即追了过去。
　　白色猫咪跑到了院子的一片草地上，在那里挖了起来。
　　“都说兔子会打洞，第一次看到有猫挖土的。”一旁的两名大理寺巡捕看到那只猫，感到很是诧异。
　　“你们到底有找到一些线索没？”赵嫣走了过去，催促了一下这些漫不经心的巡捕。
　　“回公主殿下，并没有。”
　　“这只猫是怎么回事？”赵嫣看向那只白色猫咪，有些好奇？
　　“不晓得是哪里跑来的野猫，属下们也不认识。”
　　“哎，这片草地的泥土似乎有被翻动过。”一名留意那只白色猫咪的巡捕注意这只猫挖的那片草地，突然发现了异常。
　　几个人的目光移向了这片草地。“的确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赵嫣突然惊醒，有些恍惚，“一定……不可能，难道他们被埋在了这里？”
　　“公主，的确有这种可能。”
　　“快挖啊，快挖……”赵嫣慌忙命令了起来，并感到一阵眩晕，有些想要昏厥过去。
　　“是，公主殿下！”“去找铲子，挖！”
　　在一帮子大理寺巡捕的挖掘下，草地很快出现了一个大坑，露出了一块石板。一名巡捕下去敲了敲石板，并伏在石板上，用耳朵听了听后，慌忙喊道：“是空的！”
　　终于在一阵忙活后，打开了石板，薛阳公主看到了下面的石室，以及躺在里面，躺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的梁仲筠和罗蔓萱以及一具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