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养猫》瑶花漫

4、避嫌

　　少女用勺子在碗里调了调，摸着温度适中，伸手去捏猫老大的下颌，猫老大不能动，轻易就被人捏开了嘴巴，一股温热的液体顺势被放进它的喉咙，咕咚咽了下去。

　　猫老大做好了被毒死的准备，谁知入口之物不仅没有方才闻到的苦涩之味，甚至带着些许香甜。

　　猫老大倏地睁开了眼，只见面前的小碗里是颗颗饱满的白米粒，因为火候掌握到位，软糯香甜的白米粒，不用咀嚼便可直接下咽。

　　猫老大这辈子几乎没怎么吃过热乎的东西，更别说是上好的白米现煮出的粥，这种唇齿生香的滋味太过奇妙，猫老大瞬间感觉自己的猫生都被点亮了。

　　“真不敢相信，愚蠢的人族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见它眼睛都亮了，少女笑盈盈的说道，“很好喝是吧？不是姐姐自夸，姐姐还是很会做饭的。等改天，姐姐做鱼给你吃。”

　　一听到“鱼”这个字眼，猫老大整只喵都不淡定了，然而，听她一口一个“姐姐”，猫老大忍不住又想炸毛，“多管闲事！”

　　少女解读不了猫老大复杂又纠结的眼神，只继续温柔的为它喂粥。

　　猫老大含泪吞粥：“真难喝，真难喝……”

　　生无可恋的猫老大被迫仰着小猫脑袋，不安分的大眼睛到处胡瞄，用以分散被白米粥吸引的注意力。猫老大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少女的额角，大约是出汗的缘故，少女的额角落着几缕细碎的青丝。屋子很大，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太暗，以至于猫老大方才并未注意到少女额角散落的青丝下，沾染了一抹烟熏火燎的炭灰。

　　细瞧之下，其实挺明显的，尤其是和她凝霜若雪的肌肤一对比，那抹黑灰显得格外扎眼。

　　猫是种爱干净的动物，猫老大尤甚，下意识就想伸爪帮她擦掉那抹灰。虽然它的爪子并没有乖乖听它指挥，然而，等意识到自己心底的冲动时，不明所以的猫老大当下变得气急败坏，“这该死的天性！”

　　喂完粥，少女端着空碗返回桌边，取下温在小火炉上的药罐，将药倒进另一只碗里，然后，端着碗重新回到床边。

　　被逼着喝光“难喝”的粥，猫老大一丢丢意犹未尽的心思还未完全收回来，眼见少女又端着碗走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就知道人族没一个好货！”历经三番两次的精神折磨，猫老大整只喵都颓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就是可怜了它的鱼仔子们。猫老大感慨道，“话说，断头饭要是条鱼，本老大也不算亏！”

　　少女试好温度，便开始给猫老大喂药。见猫老大静静的盯着她看，一脸的呆萌和无辜，少女主动宽慰起它来，“很苦吧，辛苦你忍耐一下。良药苦口，喝完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少女一边给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猫老大喂药，一边自言自语般絮叨，“你别看宗爷爷脾气古怪，他的药还是很管用的。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被送到这里，也是个像这样一个冬天。那时，我因为不小心染了风寒，大晚上高热不退，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大半夜的，又人生地不熟，冬藏姐冒着风雪，挨家挨户的求人帮忙救治我。那时，她听庄子里的人说宗爷爷以前是很厉害的大夫，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选择收山归隐，再也不给人治病。迫于形势，冬藏姐为了我，只得硬着头皮跑去求宗爷爷。在冬藏姐的软磨硬泡之下，宗爷爷虽然嘴上一直没答应，却还是给了冬藏姐药。后来，我喝了宗爷爷给的药，很快就退热了。”

　　“所以说，宗爷爷其实人很好。”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冬藏姐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姐姐。可惜，后来，夫人就再也不让她陪我一起来了。”

　　猫老大一向清净惯了，还没谁在它耳边念经似的絮絮叨叨，被迫忍受的猫老大只觉脑袋里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个马蜂窝，嗡嗡嗡个不停。同时，口齿间又持续不断的被苦涩的汤药来回洗礼，猫老大生平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人族最高规格的待遇——凌迟。

　　好不容易等她闭了嘴，药也喝的差不多，猫老大感觉自己整只喵都虚脱了。时至今日，猫老大连一句遗言都懒得再提，只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惨死。

　　然而，好半晌过去了，它的肠胃还是没什么反应，正当猫老大庆幸失去身体控制权居然有免遭痛苦的好处时，方才被它全身心抗拒在外的少女的话音，一点一点回归。

　　此时，先入为主的猫老大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等等，这是治病的药？不是毒药？不是吧，治病的东西怎么会这么难闻又这么难喝？！这简直不合常理！”

　　猫老大活了上千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平日闲来无事，也会顺手拔根草来啃啃，好打发打发时间。可它长这么大，就没见山林里的野花野草有这么难吃过！

　　猫老大对人族的鄙视又爬上了新的台阶，“人族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能把治病救人的东西整得如此不堪入口、难以下咽！说实在话，这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啊？”

　　“好了，辛苦你了！”少女放开了猫老大的下颌，顺势在被迫乖巧的猫老大脑袋上摸了两下，不等猫老大炸毛，她站起身来，接着道，“喝了药就快些休息吧。”

　　夜里灵气稀薄，修炼效果不及白日的三分之一，故而猫老大很少在夜间修炼。如今，为了尽快离开，猫老大破天荒的勤奋了起来。

　　少女一走，它立刻闭上双眼，凝结神识，吐纳天地灵气。

　　很快它就发现，稀薄的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之后，竟然莫名变得浓郁起来，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东西加持一般。

　　“难道是那碗黑乎乎的东西起了作用？”再一想到宗爷爷给它施针时的感觉，猫老大不由地在心底冷哼道，“没想到那糟老头还真有两下子！”

　　随便感慨了一句之后，猫老大便准备继续修炼，听到门响，高度警惕的猫老大立刻掀开眼皮去看，只见少女端着水盆，拿着抹布走了进来。

　　猫老大瞪圆了金色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女。不管她到底是想害它还是想救它，猫老大是绝不会放任自己在人族面前，放松警惕。

　　猫老大先是看着少女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又看她往屏风后的木桶里倒水。直到少女开始一件件褪下衣衫，慢半拍的猫老大才忽然反应过来。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注意一下！这里还有只猫在！”非礼勿视的道理猫老大还是懂的，绝不会放松警惕的猫老大二话不说闭上了猫眼，心底却仍在念念有词，“亏得人族整日将礼法挂在嘴边，竟然一点儿都不懂得避嫌，居然就这么当着本老大的面......”

　　“话说，她到底知不知道本老大夜能视物？真是没常识！”

　　“算了，”眨眼的功夫，猫老大就想通了，“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本老大。”

　　猫老大虽然闭上了眼睛，耳朵却没闲着。细微的水流声在安静的深夜里并不那么明显，断断续续响了一会儿后，忽听哗啦一声，反应过度的猫老大本能的望向声源方向，屏风上，朦朦胧胧映出一道倩影。

　　刚才是入浴，这会儿是出浴，一不小心全教猫老大给瞧了去。猫老大又一次认命的闭上眼，“哎，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不避嫌，还突然整出这么大的动静！”

　　沐浴之后，少女并未上床睡觉，而是拿出宗爷爷给她的书籍，对着微弱的烛光研究起来。

　　少女一刻不睡，猫老大就一刻没法安心修炼。它死死地盯着少女，不断在心里发问，“她怎么还不睡？怎么还不睡？还不睡？不睡？”

　　谁知这一熬直接就到了后半夜，就连身为夜猫子的猫老大都差点儿要熬不住的时候，端坐在桌边的少女终于起了身。

　　猫老大刚来了精神，准备大干一场好好修炼，结果少女一上床，顺势便将窝在床角的猫老大捞进了怀里，“家里没有炭火，后半夜会很冷，挨着姐姐睡，会暖和一些。”

　　“？”等她睡觉等了半天，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令猫尴尬的场面。猫老大一时没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安静的卧房里随之响起一道急促的“喵喵”声。

　　少女先是一怔，随即又惊又喜，“你可以出声了？！宗爷爷果真是厉害！”

　　猫老大也有些懵，它先是尝试着张了张嘴，一连喵喵喵了好几声，接着它惊奇的发现自己恢复的不仅仅是声音，而是整个猫脑袋的支配权。虽未完全复原，起码能动了。

　　猫老大快速凝结神识去查探自己的丹田，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随着天地灵气缓缓涌入，渐渐聚起了一小团灵力。

　　眼见猫老大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同时，又听它一连喵了好几声，少女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猫咪，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开心？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能痊愈了。”

　　少女一张口一出手，就戳到了猫老大两处死穴，脾气跟着本事见长的猫老大，二话不说，张嘴就去咬少女的小臂。

　　“啊！”少女的小臂猝不及防的触到猫老大锋利的牙齿，下意识发出一声低呼。

　　然而，少女却并未感受到随之而来的疼痛之感。她垂眸看向猫老大，只见它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短暂的四目相接过后，猫老大不忿的收回视线，紧接着主动松开了少女纤细的小臂，愤愤道：“看在你救了本老大的份上，这次就先放你一马。再有下次，本老大一定对你不客气！”

　　少女没养过猫，有关猫的习性，要么是以前从各种杂谈里东拼西凑看来的，要么就是刚从《猫苑》里学来的。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的有关内容，自行领悟一番过后，一脸真诚的看向猫老大，“小猫咪，你是不是需要什么东西来磨牙？”

　　“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说书？”好心喂了驴肝肺的猫老大气急败坏的澄清道，“再郑重的警告你一次，本老大我、已经活了上千年！你再敢将本老大当成未成年的小猫崽，本老大一定要你好看！”

　　然而，猫老大一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威胁听在少女耳中，就是几声虚弱不堪的喵喵喵。

　　“好，我懂了。”少女自以为猫老大是在回应她的猜测，认真的点了下头，“明天，我便去庄上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用来磨牙。”

　　“什么你就懂了？”心力交瘁的猫老大气得牙痒痒，“恢复的这点儿灵力都不够老子使一个小小的译言术！真是白瞎老子功夫！”

　　再一次听到喵叫声，少女就当它同意了，微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感谢你方才嘴下留情。”

　　然而，猫老大对人族少女的讨好并不领情，不忿的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然后决绝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憋了一肚子火的猫老大，好不容易等少女睡着了，便卯足了劲儿吸纳天地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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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译言术：实时自动翻译，跨物种交流，你值得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