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谨慎地养狗崽子》秦有琴

14、广播站

　　王林枫不知这边两人的心理活动，只以为陆轻山是认怂了，嘲笑道：“之前不是还挺狠吗，现在知道错了？”

　　陆轻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王林枫被陆轻山的态度气到了，骂道：“你疯了？都输了还这么拽，怎么，不怕记过了？”

　　耳畔忽地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调试麦克风。
　　陆轻山嘲讽地看了王林枫一眼，没说话。

　　他如果是会怕记过的人，之前就不会踹王凯那一脚了。
　　……只是有些事没必要闹成那样而已。

　　陆轻山眼帘微垂。

　　林白术又想起医生的话，他试着揣测陆轻山的心思，斟酌着说：“你没有给我添麻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必顾虑这个。”

　　陆轻山绷着脸，齿关紧咬，一声不吭。

　　林白术看着他，叹了口气。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出现了，他发现陆轻山总是会在异常普通的地方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
　　但是既然陆轻山做出了决定，林白术也没有必要多费力气去干涉他。
　　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

　　“喂、喂？”小操场旁的广播忽然响了响，说话的人听起来声音还很幼稚。

　　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王林枫自觉扬眉吐气，恨不得冲每个人都炫耀一下自己终于逼得陆轻山服软了。
　　“你，很不错。”他眉开眼笑地拍了拍李乙的肩膀，“很会说话，很机灵，不错。”
　　他又哥俩好地搂过王凯，高高兴兴地说：“怎么样，哥帮你出了口恶气吧。跟你说，对付陆轻山，就不能怂，拿捏他的命脉然后捶他！”

　　王凯抖了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爸知道这件事后，到底会怎么收拾他。

　　王林枫看向陆轻山，扯扯嘴角，正准备说什么。

　　“喂，现在开始最新广播通报：请在小操场的同学速速到主席台集合，五分钟内未到达者记过处分。重复一遍，请在小操场的同学速速到主席台集合，五分钟内未到达者记过处分。目前在场人员名单已记录，请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再次重复……”广播里的声音重复着。

　　在场的人全都一怔。
　　林白术注意到陆轻山闻声后明显很吃惊，对方下意识抬头扫了一圈周围。

　　“怎么回事……”陆轻山声音很低。

　　王林枫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指着陆轻山点了点，道：“你也别想跑。等会就把东西拿过来。”
　　说完，他带着不良少年们大摇大摆地率先走出了小操场。

　　广播还在继续：“五分钟未到达者——哎呀。”
　　伴随着一声很轻的哎呀声，广播戛然而止。

　　林白术忽然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很像……

　　“你过来的时候碰见谁了？”陆轻山问。
　　他敛着眉，双手插兜也在往主席台的方向走，保持领先林白术三四步的距离。

　　林白术想了想，诚实道：“一个小男孩，应该十四五岁。”

　　陆轻山脸色沉了下去。
　　他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林白术一眼，问：“你去吗？去的话快点。”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比刚刚被围住时还要糟糕。

　　“怎么了？”林白术问，顺带跟上陆轻山加快的步伐。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二月春风”自称自己是广播委员，而且……他的声音和刚刚广播里的很相似。

　　陆轻山没说话，他跑得越来越快，几下就追上了前面的王林枫，然后超过他们。
　　王林枫一群人看了，也不甘示弱地跟着跑了起来。

　　明明只是到主席台集合，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一场竞速比赛。
　　陆轻山等要到了主席台才开始减速，他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紧紧地盯着主席台。
　　林白术也跟着看过去。

　　台上站了三个人，林白术只认识两个。
　　一个是之前那个男生，一个是校长王敬兵，还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师。

　　老师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柳溪简，怒道：“你又逃课，还翻进广播室去整什么幺蛾子！”
　　王敬兵也沉着脸看向柳溪简，“你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柳溪简双手交叉背在后脑勺，他望着天，装傻道：“校长你再等等嘛，马上就来了。他们干的可是严重违纪的行为。”
　　“别听他瞎说。”老师说，“那里也就是早恋的孩子喜欢去，巡逻的老师也说过了，没有情侣进去。”

　　王敬兵闻言却有些犹豫，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对于这些东西他根本不敢放松，他盯着柳溪简，“同学，希望你清楚，旷课加上私闯广播室胡乱广播，这足够你被记过了。”
　　“嗯嗯。”柳溪简胡乱地嗯了几声，“可是我有钥匙，这不算私闯。”

　　老师还没说话，柳溪简忽地目光一转，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这边这边，这边集合~”

　　两人顺着柳溪简的目光看过来，王敬兵在看见林白术的那一瞬间，严肃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他尴尬地站直身体，往下走了几步。
　　林白术抢先一步开口：“王校长，幸会幸会。”

　　王敬兵知趣地收回步子，也跟着客套道：“哪里哪里，不知道林先生今天也来了，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此时，跟在两人身后的不良少年一伙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王凯和王林枫一看见王敬兵也在，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大气不敢出。

　　王敬兵视线扫过陆轻山和王凯，脸色瞬间就变了。

　　看到王凯和王林枫在一起，他怎么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好有学生机灵，知道跑广播室叫人。
　　王敬兵顿时一阵后怕。
　　“你们在小操场干什么？”王敬兵沉声问。

　　几个不良少年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李乙站出来硬着头皮道：“报、报告校长，我们打球呢。”

　　这个年纪的少年，别看他们狠话放得一套是一套，见到校领导时往往一个比一个怂。

　　“打球？”王敬兵重复了一遍，他根本没信这套说辞，把视线投向陆轻山，关切地问，“陆轻山同学，你没事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小操场干了什么？”

　　不良少年们同时把恶狠狠的视线投向陆轻山，目带警告。
　　陆轻山皱了皱眉，但他也没有告状的闲心，于是只嗯了一声，道：“打球。”

　　“这……”王敬兵不敢看林白术的脸色，只能再度看向王凯，厉声问，“王凯，你说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王凯抖抖索索地说：“没、没干什么……”

　　柳溪简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故作惊讶道：“你们不是在聚众围殴吗？我和小山哥哥的叔叔都看见啦。”

　　林白术忽然被提到，于是迎着王敬兵的视线点了点头。

　　王敬兵表情更难看了。
　　“你们知不知道校内斗殴是要背处分的？”他眉间皱出深深的川字，来来回回地看着一群缩成鹌鹑的学生，“你们五个，立刻向陆轻山同学道歉，回去写检讨，周一升旗仪式公开批评！”

　　学生们骚动起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为什么没有陆轻山，他也参与了！”

　　王敬兵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他身后的老师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校长，小操场没有监控，按理来说双方都是要记过……的。”
　　迎着王敬兵的目光，老师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良少年们眼看能把陆轻山拉下水，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
　　“对啊，陆轻山也参与了，凭什么不记他过啊？”
　　“就是就是，我还说是他一个打我们一群呢。他不记过，我们也不应该记过！”

　　你们知不知道陆轻山家长是林家三少爷！
　　王敬兵有苦难言，只能咬着牙说：“人证俱在，你们……”

　　“记我过吧。”陆轻山却忽然打断了王敬兵。

　　陆轻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站得笔挺，那股锋锐的气势重新凝聚在了身上，看着王敬兵的眼神锐利得像钢刃。

　　“我也应该记过。”他重复了一遍。

　　王敬兵没有立刻应声，只是征询地看向了林白术。

　　林白术看着陆轻山。
　　片刻后他对着王敬兵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好吧。”王敬兵这才松口，“那陆轻山回去也写一份检讨，交给你们班主任。”
　　陆轻山却一口回绝：“不用，我跟他们受一样的罚。”

　　陆轻山抬眼看向不良少年，细碎的火花重新在他眸中亮起，如熠熠繁星。
　　“我们都记了过，这事扯平。之后别拿这件事说事。”

　　王林枫恨恨地看着陆轻山，打碎牙齿和血吞：“……行。”

　　林白术视线从陆轻山身上移开，望向王林枫，说：“那这事就这么处理吧，辛苦王校长亲自处理了。”
　　“哪里的事，都是为了学生、为了学生。”王敬兵说。

　　林白术笑而不语。

　　几人又呆了会，王敬兵还批评了学生们几句。主要火力是朝着王林枫那一群人，只轻轻带过了陆轻山几句。这一教训就教训到了放学铃响起，家长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王敬兵冲林白术歉意一笑，跟老师一并回到教学楼里。
　　不良少年们早散了，只有柳溪简还呆在原地好奇地看着林白术。

　　柳溪简眨巴眨巴眼，戳了戳陆轻山，小声说：“你叔叔好像真的很牛逼诶。”

　　陆轻山嗯了一声，然后跟林白术介绍道：“这是柳溪简……初二生，之前我买笔就是准备赔给他。”
　　林白术和善地点点头，“你好。”

　　“哥哥好~”柳溪简甜甜一笑。
　　林白术刚准备答应，陆轻山就黑着脸说：“不行，叫叔叔。”

　　林白术这才意识到辈分问题，他眼睛微弯，对柳溪简耸了耸肩，“你可以和陆轻山一起叫我‘叔叔’。”

　　“好的，白术叔叔~”柳溪简黏黏糊糊地喊。
　　他手背在身后，期待地踮了踮脚，“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白术叔叔？”

　　林白术没放在心上：“问吧。”

　　柳溪简小步地移到林白术身边，冲他招了招手。
　　林白术配合地俯下身子。

　　“叔叔。”柳溪简声音很小，刚好只够林白术听见。
　　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没有气流，只有甜美而空洞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帮助小山哥哥？”

　　林白术还没说话，柳溪简就又开口了，音调降了下来，语气很沉：“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出来你对他的在意。”

　　林白术垂着眼，笑容蓦然僵住。但是片刻后，他又展开了他惯用的、更自然的笑容。
　　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笑着看向柳溪简。眼角眉梢都像浸润了春风，冷白皮肤上一点泪痣，黑得惑人。

　　这一招却对柳溪简并不管用。
　　柳溪简同样笑着，看起来比林白术还要无懈可击。
　　“哦~”他声音拖得很长，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表情就淡了下来，“我懂了。”

　　“谢谢白术叔叔。”柳溪简笑着冲林白术鞠了一躬，侧身往之前的方向走。
　　在经过林白术身边时，他的声音细细微微地随着风飘过来：“可是小山哥哥，一定觉得你很关心他。”

　　林白术动了动嘴唇，还没说话，陆轻山就拍了拍柳溪简的头，“你们问什么了？小屁孩，还喜欢说悄悄话。”
　　柳溪简鼓了鼓脸颊，“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歪着头，冲着林白术wink了一下：“对吧，白术叔叔？”

　　林白术迎向柳溪简的目光，也笑着说：“嗯。”

　　陆轻山没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林白术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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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
柳溪简就是个热衷茶言茶语在别人忍耐底线上蹦迪的坏孩子（。）
9.6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