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谨慎地养狗崽子》秦有琴

12、小操场

　　桌肚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震了震。
　　林白术原本没准备管，但这震动一直没有停下。

　　“唉。”林白术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把手伸进桌肚里，摸索一番后抽出来了陆轻山的手机。

　　手机荧幕正亮着，上面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二月春风：小山哥哥，你人呢？]
　　[二月春风：歪歪歪？]
　　[二月春风：回一下我啊，我在教学楼门口。我们是不是刚好错过了？]
　　[二月春风：/委屈/委屈]

　　林白术愣了一下。
　　他想起之前看见的那张纸条，难不成陆轻山去赴约，结果忘记带手机还错过了？

　　林白术往窗外看去。
　　光线透过玻璃窗细细碎碎地洒下，窗外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如洗。蓝红底的操场上聚着三三两两的学生，隔着窗也能被青春蓬勃的气息感染。

　　他视线在操场上勾了一圈，掠过嬉笑着的孩子，最后在靠近足球网的地方瞧见了显眼的一堆肉山。
　　王凯身边坐着几个人，都低着头，把玩着什么东西。紧接着，他们几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齐刷刷抬起头来。
　　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林白术终于找到了陆轻山。

　　陆轻山在这一干人里显得尤为突出，他身形笔直而瘦长，明明平日里也算得上是健硕的身材，在王凯身边却纤细得要命。

　　他们站着说了些什么，有人率先离开，过了一会后，别的人围着陆轻山一并走向教学楼另一侧的小操场。
　　那里四周都是树，平日里罕有人来运动，大都是小情侣偶尔会到那里卿卿我我。

　　林白术垂着眼，睫毛浓密，掩去了眼中神色。

　　这个年纪的孩子，除非大事不会专门把人约出来，而王凯和陆轻山……似乎也没什么好事可以讲。
　　王凯也不像是会黏黏糊糊叫小山哥哥的人。

　　正想着，台上的张瑞忽然提高了音量，热情洋溢道：“我相信，家长朋友们一定好奇我们班的优秀学生是如何做到这么优秀的，恰好今天我们班这次考试班级前三的同学的家长都来了。不如，让他们给我们分享分享经验怎么样？”
　　教室里的家长配合地鼓掌：“好！”

　　“首先有请我们班第一——陆轻山同学的家长来给我们讲一讲他的教育经验。”张瑞笑着说，目光投向最后一排的林白术。

　　林白术：“……”

　　张瑞体贴道：“我们之前并没有安排这个环节，不如我们给各位家长一点时间，让他们组织一下语言？”
　　林白术并没有拒绝。

　　随着张瑞话音的落下，不少家长都好奇地往后看，教室里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坐在林白术前方的两位家长并没有收敛音量，林白术甚至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么年轻，你说会是陆轻山的谁？”女家长问。
　　“不知道。”她旁边的人小声回答，“但应该不是爸爸，不然就打起来了。”
　　女家长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被问的人愣了愣，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道：“你是第一次来给孩子开家长会吗？”

　　“是呀，你怎么看出来的？之前都是孩子他爸来，今天他有事，才让我来开一回。”
　　“就上学期发生的事，这事你随便问哪个家长估计都记得。”那人说，还摇了摇头，“家长会的时候有个自称是陆轻山爸爸的人来了。好家伙，开到一半，这孩子跟个小牛犊似的冲了进来，单手就把他爸爸提起来了。他还说什么，你不是我爸，别这么死皮赖脸。你是没来不知道，当时他那个表情和凶劲啊，好几个男家长冲上去都没把他拉走。”
　　“竟然还有这种事？这孩子真不是个善茬。那这就是他爸爸吗？”
　　“不知道……没见过他。陆轻山几乎没有家长来开会的。”

　　林白术并非有意偷听他人谈话，但他听力正常，这实在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沉吟片刻，站起身，面不改色地说：“我是陆轻山的叔叔，很抱歉，平时我没太管过他。不过我觉得，他能有这么好的成绩，主要是靠他是一个自觉的好孩子……其次是靠我们互相尊重。家长给他尊重，他也很尊重家长，所以给出了好成绩的答卷。”
　　“谢谢，我要说的结束了。”林白术冲张瑞点了点头，随即施施然坐下。

　　坐他前面的家长小声说道：“天啊，陆轻山叔叔怎么好意思说他是好孩子……在校外一个打九个的好孩子？”
　　“还有这种事？”女家长回道，“我只知道王凯好像跟社会上的有点关系。我从来不让我们家孩子接近这帮人。”
　　“王凯他表舅是校长，管不了。”那人叹了口气说，“王凯的表哥王林枫是混社会的，向来喜欢帮自己这个表弟出头。不过还好王凯性子软，平时不怎么惹是生非……”

　　林白术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混社会的、出头。
　　那照这么说……

　　林白术敛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片刻后，他举起手。

　　另一位家长正在分享自己的教育经验，张瑞不好打断她，便只将疑惑的视线投给了林白术。
　　林白术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门。

　　张瑞顿悟，冲林白术点点头，目送对方从教室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一直到家长会结束，林白术这通“电话”都没打完。

　　.

　　林白术出了教室，一步不停地往小操场赶。他很少跑得这么快过，所以在出教学楼的时候被人叫住，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叔叔，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嚼着泡泡糖快步跑了过来。
　　他看见林白术的脸怔了怔，立刻改口道：“哥哥，你跑这么快去哪里呀？”

　　林白术扫少年一眼，随口道：“有点事，怎么了？”
　　“哥哥，你有没有空呀？”少年羞羞答答地说，他踢着地面小石子，“我和别人约好了要见面，但是我没找到他。你能帮我找找吗？”

　　林白术想到了什么，问：“……你叫二月春风？”
　　柳溪简，也就是少年，他眨巴着眼，甜甜一笑：“是的~哥哥怎么知道？”

　　林白术无语了一瞬，他还以为二月春风是个姑娘。
　　“那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跟我走吧。”林白术说。

　　柳溪简顿时愣住了。
　　就在林白术以为对方会以考虑安全为由要求林白术证明自己身份时，他却看见柳溪简骤然间绽开笑靥。

　　“好~谢谢哥哥！”柳溪简舔了舔嘴唇，眼睛诡异地亮了起来，声音甜美。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跟着陌生人走有什么后果，优哉游哉地跟在林白术身后，嘴里唠叨个不停。

　　“哥哥，你是来开家长会的吧？这个时间怎么会往小操场跑，难道你是去见哪位老师的吗？”柳溪简眯着眼坏笑，嘴角咧得很开。
　　“不是，有点事。”林白术说。

　　柳溪简哦了一声，又道：“哥哥，我是学校的广播委员~你呢？”
　　林白术沉默了一下，“……我是学生家长。”
　　“哈哈，哥哥你真幽默。”柳溪简笑得眉眼弯弯，“你连我要找谁都不知道，怎么就要带我来小树林呢？还是说……”
　　他捂住了嘴，歪着头说：“你想做点不好的事情？”

　　“……不是。”林白术哭笑不得。

　　恰好两人已经到了小操场入口。林白术示意柳溪简跟着放轻脚步，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一群人。
　　加上王凯，一共五个人背对着林白术围成一个半圆，陆轻山就插着兜站在半圆中央，正面对着林白术。
　　随着距离的缩短，六人的谈话声渐渐从中间传过来。

　　隔了大概百米，声音隐隐约约，有些小，但是凝神细听还是能听清。

　　林白术听见陆轻山的声音，极低极沉，像是把烦躁压抑到了顶点。

　　“我说了，这件事已经清算过了。”陆轻山说，他半阖着眼，下颌线绷紧，“只要你不去找她，我就不会提起。”

　　“大家都清楚，口头承诺可做不得数。”王林枫笑意盈盈地说，他搭着王凯的肩，半靠在对方身上，一副天底下我最吊的样子。
　　“陆哥不做点实际的，我们也怕你不守信啊。”

　　陆轻山很轻地叹了口气，抬起眼来，锐利的视线像是能把王凯刺穿。
　　“你想怎么样？”他对着王林枫说话，视线却只是看向王凯。

　　“好说好说。”王林枫搓了搓手，“压个东西在我们这吧……比如你跪下来道个歉，让我们拍个照。”

　　陆轻山嘴唇动了动。

　　“怎么是他们？”柳溪简小声说着，刚好盖住陆轻山的声音。
　　柳溪简躲在树后，往那边张望了几眼，念道：“王林枫、王凯、路甲、李乙和马启航……还有小山哥哥？”
　　他最后一句语调上扬，像是惊讶到了极点。
　　柳溪简啧啧两声：“胆子这么大。”

　　他攀着树，往那边看了好几眼，然后眨巴着眼睛望向林白术，问：“哥哥，你就是小山哥哥的‘爱心父母’吧？”

　　“是。”林白术敷衍道，他回过头继续往小操场望，却恰好撞上了陆轻山的目光。
　　陆轻山拧着眉，神色比刚刚更臭了。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直直望着林白术，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在示意林白术不要过来。

　　“那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柳溪简忽然说，他看起来很兴奋，“坚持到我回来的时候吧！哥哥加油~”
　　说完，这个古怪的少年风一样地跑了。

　　陆轻山的声音隐隐又传了过来。

　　“那看来是谈不拢了。”陆轻山声音很冷，“挑两个人出来吧，一对二。规矩应该都懂？”

　　不良少年们对视一眼，他们显然对这个状况有所准备。他们互相推攘一下，很快就推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深红色头发向后乱飞着，一脸桀骜的王林枫，另一个是狞笑着的马启航。

　　“真的要一对二吗？”王林枫虚情假意地问。

　　陆轻山懒散地嗯了一声，“硬东西都放下。”

　　马启航动作顿了一顿。
　　“当然，规矩都懂。”王林枫用肩膀挤了挤马启航，对方不情不愿地把手上的指虎脱了下来。

　　三个人把空无一物的手伸出来给彼此检查，还翻开了身上的兜，示意自己确实没有带武器，违背规矩。

　　林白术看了一会，觉得这件事陆轻山能自己解决，便不准备插手。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看见了王凯很慢地从帽子里掏出什么东西，然后递给旁边的人。

　　那个人低着头把东西装在手上，从陆轻山背后悄无声息地接近他。

　　很多问题，只有把对方打到不敢反抗，才能彻底解决。
　　——这就是王林枫的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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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之前抽了，莫名其妙抽没了TTTTTTTT
9.17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