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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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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狂风骤雨后,我的手腕脚腕已经酸麻的不是我的了,要不是我又掐又打,不停喊着明日还要同女眷们过节,他肯定是要把我连皮带肉拆进肚子的。
李承鄞帮我掖好被子,手试图伸到我脖间缝隙,我推开他:“不枕,硌得慌。”
他“唔”一声,沉默半晌:“明日我不能陪你了,西部派来使臣,我得同父王见一见。”
我本来还瞌睡着,顿时来了精神:“可有西州或者丹蚩来的?”
虽然记忆不完整,可我始终对家乡保有一丝眷念,若能来使交谈一次,也许能想起很多事情。
李承鄞一把捞住直起上身的我,拢了拢我的领口:“你这是引.诱吗?”
我乖乖趴下去,听他说:“你那里没来人,明日呆在宫里就行,千万别到处跑,过节时宫里来的人多,杂且不安全。”
我玩着他的衣角,瓮声瓮气的敷衍应和,他听我心不在焉,问道:“怎么?我不陪你你不高兴?”
“哪有,永娘都和我说了,节日时你格外忙,不能随意打扰。”
李承鄞按住我不安分的手:“那我和你说的你听见没?”
我点点头。
他的手松了松,忽而又紧:“你要是不听,永娘我也打发走。”
我抬眼看向他:“李承鄞,你不讲道理!你就这么不信我?”
李承鄞见我急了,连忙挪开手:“我不是不信你,我……”
他“我”了半天没“我”出名堂,只好终止这个话题,一把翻到我身上:“我睡不着…我们再来一次…”
“我明天还要早起!李承鄞你混蛋!手拿开!哎呀……”
*
漫天飞舞着黄绿色的萤火虫,闪闪烁烁,从蒸腾热气的泉水中飞入抖落数片黄叶的林子里。
一个穿着丹蚩衣服的人从枝丫中探身子,手里拽着鹿皮口袋,慢慢降落到眼前。
“小枫,你数数,有没有一百只…”
……
“顾小五?!”我突然挣扎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手心被冷汗浸透。
好奇怪的梦,感觉心里堵得慌。
永娘闻声而来,蹲到我床边:“太子妃怎么了?没事吧?”
我想再回忆一下,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好摆摆手说:“没事,帮我洗漱吧。”
七夕的女眷聚会在湖心亭里,我被厚重的朝服压的喘不过气,走到长廊一半就扶着栏杆喘几口,想撸起袖子凉快凉快,一旁的永娘连忙阻止我:“太子妃,注意场合!”
行吧。
我讪讪一笑,搭着永娘的手慢慢向女眷堆里走去。
亭子里坐着的都是半熟不熟的女眷,公主嫔妃诰命贵妇,一张张涂脂抹粉的脸蛋儿透着端庄和压不住的兴奋。
永宁正搀着洛熙的身子,直白的感慨:“洛熙,你真的胖了好大一圈。”
洛熙低头推推她:“我总是懒得动,又吃得多,实在没办法。”
永宁余光瞟到我,小跑来抓住我的袖子:“嫂嫂赶紧来,刚才我瞧见湖底蹲了只大乌龟,很是稀奇呢。”
阳光折过湖面晃入眼,我忙不迭的打了好几个瞌睡,永娘则捂着嘴喷嚏直冒。
永宁撅起嘴:“你们二人一个瞌睡连天一个咳嗽连连,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我叹了口气:“我就不提了,永娘是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原不应带她出来的,可李承鄞不放心别人照顾,硬是要我带上她。”
永宁向我身后一看,啧啧几声:“你这不过一个宴会就派七八个御林军来开道儿,万一出宫,岂不是全城御林军把你围成铁桶?”
我摆摆手打个哈哈:“算了不说了,李承鄞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原打算找女眷聊天放松一番,那些个妃嫔牟足了劲在这里刀剑相向,一来二去眼风时不时误伤我,我实在不想听那些笑里藏刀的相互吹捧了,便拉着永宁洛熙去长廊唠嗑。
洛熙往湖里撒了一把鱼食,永宁则倚在低矮的栏杆上:“你说那些人是为什么非要争个高低呢,大家和和气气多好。”
我摊手道:“这普通人家的三两妻妾都要争个你死我活,何况这偌大一个后宫?女人多就是嘴多麻烦多,拦不住,咱看戏就好。”
正说着,没想到亭子里真的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戏,两个品阶相当的妃子尖声叫骂起来。
永宁等人都往那儿瞅去,我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戳戳的想,动嘴多没意思,我们西州女子就直接动手一较高下了。
念头才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背后一个用力,我脚下一空,伴随耳边呼呼风声,坠落之感席卷全身!
我看到眼前似乎是发黄干裂的土地,有个长发姑娘对我伸出手,我看不清脸,却没由来的恐惧起来。
接着,“扑通”水响将我包围,然后我耳边再也没了声音。
我本能的挣扎着,湖水又深又广,一个不会凫水的人拼命扑腾只是无用功。
很快,鼻腔嘴里涌入大片冰冷湖水,身体深处迸发一阵接一阵的寒意。
我几乎睁不开眼,只能隐隐看见前方幽深的水里,有人影从四面八方游来。
人影逐渐接近时,像是穿着白衣,又像穿着蓝衣,像束发又像披发,乱得我头痛欲裂,失了挣扎的力气…
*
等我…娶你啊…
我等你回来。
阿翁!!
原来是你啊…顾小五…原来是你啊…
小枫,你下来!我们好好说!
丹蚩没了…丹蚩没了…阿渡没家了…
碎片般的记忆硬生生刺入我脑海里,我不停的向后退,它们追着我按住我,像是要劈开我的脑子硬生生灌入那些或爱或恨的过去。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
永娘坐在床边低着头半醒半睡,床头的香炉飘出试图安抚我的气息,可我脑子乱哄哄的,怎么也梳不顺畅。
混乱中,我听见中门外有人在说话,待我的心静下来,那语句才终于听清楚了。
“是的,他是那个宫女的相好。”
裴将军的声音?
“处置了吗?”
“嗯。”
李承鄞和裴照的对话就像在讨论吃什么一样平常,却听得我胆战心惊。
“不仅是他,与他交好的都给我秘密处置了,斩草除根。”
“殿下…这恐怕…”裴照言语中带着犹豫。
“你以为是为了太子妃?这只是由头,他们知道的事太多了,高家赵家…顾剑,以前没有立刻处置,是不想逼人破釜沉舟狗急跳墙,如今倒放松了警惕,敢对太子妃下手,便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吧。”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几乎能想象到李承鄞那充斥狠厉决绝的眼神。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
“…太子妃?!”永娘惊呼一声,“太子妃您醒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李承鄞猛地推开门,见我已在床上坐直了身子,眼风扫过永娘,声音冰冷,“刚醒?”
永娘没敢说话。
李承鄞垂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了她许久,沉声道:“去,把太子妃的药端来。”说完,永娘小跑着出门,而他微微松了表情,向我笑道:“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吗?”
我捂着额头,直勾勾的盯着他:“顾小五…顾小五是谁?”
李承鄞僵在原地。
我呼吸急促:“顾剑,又是谁?”
李承鄞沉下眉头,微微眯眼,似乎在研判我是清醒还是糊涂。
接着,他恢复成这阵子惯有的笑容:“不相干的人罢了。”
“李承鄞,我现在记得不清楚,可我知道,他们绝对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我拉住他的衣摆,“你告诉我,告诉我好吗?”
李承鄞腮帮子紧绷,手中攥着隐隐戾气,一字一顿的开口:“不相干的人,仅此而已。”
这时,永娘推门而入,端着一壶汤药递给李承鄞。
李承鄞抽出衣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瓷碗斟满澄清的汤药。
我见过那双手作诗作画,在花间游走,在我身上打转,我一度很是痴迷,可如今,只有恐惧。
他笑得很坦然:“喝药吧,喝完睡一觉,别胡思乱想了。”
我心中乱如麻,隐隐觉得我是不能喝的,便伸手推脱,李承鄞攥紧碗沿伸过来,厉声道:“喝!”
我不依,在他掌下拼命挣扎,一脚踹翻了瓷碗。
清脆的一阵碎响,瓷碗裂成一地碎片,像是撕裂了白云,阴沉沉的乌云将它掩埋,接着就会是令人惊恐的雷暴。
李承鄞松开我的胳膊,向永娘伸出手,永娘战战兢兢的递给他另一盏汤药,半个字也说不出。
李承鄞接过瓷碗,俯视着我,而我倔犟抬头看着他,箭拔弩张的对峙着。
他挑起一边嘴角,冷冷一笑,仰头包了一大口汤药,然后紧紧捏住我的脸,似乎再用力,我的下巴就要碎成渣。
我吃痛张嘴,他俯下身子抵住我的嘴唇,在我又锤又踢的当口,一股冰冷的液体直灌喉咙,呛进五脏六腑,也呛进鼻腔。
我猛地咳嗽剧烈挣扎,李承鄞却还不松手,准备再灌一口,永娘重重跪了下来:
“殿下!太子殿下!您就再缓几天吧,太子妃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我咳的昏天黑地,下巴上的力气终于松了松,李承鄞手背青劲爆起,定定地看着我:“她太聪明了,上次差点骗过我。我…赌不起!”
没再说多余的话,他摆手让永娘出去,永娘隐忍着哭声,不敢逗留。
我狼狈无比的抹了把脸:“李承鄞,你无耻!你…唔…”
他再次侵略下来,将冰冷的汤药灌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舌尖滑入,在我齿间徘徊。
我又怒又恨,不停推他,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将碗摔向旁边,反手桎梏住我挥舞的双臂,腿上来压住我,一边用力吻一边用力按。
那一长串冷意直通胸口,我感到自己手脚开始发麻,脑子更混乱了,呼吸也被他抽干,最后一通挣扎后,我终于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