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的旅游记者》企涯

16、海中海

　　海底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雷秋被牵着从天空往下潜，亲眼看着明亮的光线渐渐转暗，然后她除了手上的触觉之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即使她继承了精灵的良好视力也没有用。而随着越潜越深，她看见光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接近了人鱼的居住地。没错，她以为的深海，人鱼认为的中层海域，唯一的光明就是来自于人鱼王族他们守护的宝石。外人能不能触那个宝石她还不知道，但是在看见光明的那一刻她是十分欣喜的。

　　那样的光明会随着海面上的日出日落而大亮和微亮，让人鱼族的作息和海面上的种族没有任何区别。这种光传播的距离也非常遥远，遥远到她足以清晰地看见那种奇景……

　　人鱼新娘的婚礼将在半个月后举办。在这期间，人鱼的新郎和新娘要负责宴客的主要食材，因此才会出现薇狄芙在龙岛附近的上层海域捕鱼和採集的情况。现在人鱼的新郎和新娘该做的是事情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甜蜜地谈谈恋爱准备婚礼上交换珍珠的仪式。

　　人鱼族在成年时会有一段难熬的时期，而那颗作为交换的珍珠就是那段时期的产物，一条人鱼这一生只有一颗，所以才会被拿来作为婚礼上的定情物。至于那颗体积比拳头还要大的珍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产物，雷秋决定不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了……她觉得她的脑洞已经很大了，三观不太需要被重塑，所以真的可以了。

　　这段期间，人鱼新娘遵守诺言，一边谈恋爱也不忘带着雷秋和水龙一起去海底值得一看的奇景，海中海就是其中最难得的一幕。

　　「天空之下是海洋，但是你们陆地的种族大概没见过海洋之下的海洋吧？」薇狄芙一手牵着她的新郎，另一手则是牵着雷秋小朋友，「不像陆地上需要通过海洋到另一个地方，海中海在我们这裡只是一个分割了人鱼族的中层海域与更下一层深海海域的水层。从海中海往下潜，可能会抵达另一个深海种族的领地，靠近我们戴裴海域的深海种族，就我所知的就有乌贼族和海虫族，但说实话我并没有见过，而他们也很少会出现我们中层海域。」

　　水龙小姐和人鱼新娘开始就这个话题聊天，而雷秋则是沉醉在了这特别奇幻的风景裡，也沉醉在了拍摄裡。

　　在那个不知名宝石散发的光芒下，明明已经身处于汪蓝色的世界中了，雷秋却看见了海中海那明显比她所处于的蓝更加深邃的蓝色。矛盾的是，这样的蓝色却像是上面覆盖了一层隔离这两个世界的「波浪」，用浑浊来形容的话，偏偏看起来就是那么地纯淨，但是用清澈来形容的话，偏偏却又看得见一丝丝的浑浊……她完全找不到可以形容这种情况的词语。

　　从海上沉下来、已经很沉重的物体，在海中海这裡却漂浮在了「波浪」上。那个她形容为「波浪」的表面层，其实一点都没有波动，沉静得像是湖面一般……她从一开始的惊叹，到后来却隐隐觉得恐惧，害怕从那未知的、更深层的海域裡会出现什么怪物。明明她身边有水龙这么强大的存在，她还是觉得那想像中的怪物特别地可怕。

　　或许人鱼也有着这样的感觉，所以来海中海的人鱼也并不多，但也真的有一些胆子特别大的冲进了海中海裡面，半晌后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手裡提着一隻晕死过去的、不知道算不算是鱼类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人族入海捕鱼那样……所以那个人鱼勇者，真的打算回去料理这个不知名的东西来吃吗？

　　她的相片，从一开始的惊艳，到后来的压抑，以及那名勇者拽住不知名物体的身影……同样的场景，却因为她站在海中海的旁边久了而拍摄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到后来，她真的怕了。明明海中海还是那种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动，但是她却觉得心惊胆跳，让她赶紧地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游到了人鱼新娘和水龙小姐的身旁。

　　「小雷秋，这就够了？你之前拍照不是都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很久的吗？」娜莉看到了混血精灵的不对劲，连忙把她盖在她的翅膀下，「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鱼吓到你了？」

　　雷秋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是……我看着海中海久了，突然觉得很可怕、很想要离开……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旁的薇狄芙本来也是想着是不是有哪一条顽皮的人鱼吓坏了她的客人，听见了这句话后倒是明白了，「没事没事，你离开了这裡回去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人鱼族裡的未成年通常都不敢靠近海中海，我小时候也是，靠近了就觉得那裡很可怕，即使我爸爸从海中海裡来去了几次给我看是安全的，我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但是后来成年了，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没想到原来外族的小朋友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啊……」

　　雷秋不满地嘟起了嘴，「不是说未成年才会有这种感觉，我明明就成年了啊！」

　　「可能还是岁数不够吧？」薇狄芙想了想，「人鱼族成年期在两百五十到三百岁之间，以你一百岁的资历还是不足以应对海中海的恐惧吧？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家，我带你去吃我们人鱼族的美食！吃一餐美味的，心情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被带着离开海中海的「海岸」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无法形容的颜色，再一次看见那位人鱼勇士拽着另一条不知名物体从海中海裡冒出来……虽然薇狄芙解释过了成年人鱼并不会有这种恐惧感，但是她还是觉得那位人鱼先生是真勇士啊！不知道薇狄芙认不认识，她拍了人家的照片，想要授权……

　　为了安慰受惊的小客人，自称人鱼族中料理能力很不错的人鱼新娘就着手准备一桌人鱼族的特色美味料理，她的新郎倒是被别的亲戚唤了过去不知道处理什么事情，之后这一整天都没再见过他了。

　　人鱼族并没有盘这种东西，因为什么东西放在盘上面都会洒出来或者飘走，所以他们吃饭时是用一个特殊的泡泡把食物裹起来，张嘴连着泡泡一起咬下去。那种泡泡并不是一碰就碎的脆弱泡泡，而是一种很粘稠、微带甜味的东西，据说是由某种海藻提炼出来的食材。泡泡并不会因为被咬一口就破了，而是会随着被咬破的形状合拢起来，所以人鱼族吃饭，看起来就像是捧着一个类似于泡泡的物体在那边啃而已。有些人鱼为了吃的时候方便，会把食物分装成一口就能够吃掉的大小，这样吃的时候看起来会比较文雅，但是这样一来厨房要盛盘之前就会很麻烦，因为要把完整的食物分开来……因此人鱼族裡面有这「自己使用泡泡的方式才是最正确的」这样的争吵，往往会因此吵得不可开交。

　　雷秋一边品嚐着这些从没见过、陆地上也不可能会有的食物，一边听着薇狄芙述说着人鱼的风土人情。

　　她现在吃着的是类似于点心的食物，所以准备成一口吃掉的大小是很适合的事。薇狄芙一边说着这个点心使用了什么什么鱼和什么什么草，经过了某某海裡才能够达成的步骤制作而成，并且充满期待地看着雷秋吃下去，等着雷秋发表评论。

　　对于陌生的食物，第一次的尝试总是会带着忐忑。雷秋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会吃到说不定是她无法接受、不得不吐出来的食物，但是出乎意料地并不算难吃……当然也算不上是好吃，只能说口味非常特别，有很浓郁的「海洋的味道」，是她作为内陆种族非常少吃到的一种味道。吃一段时间作为过渡就还好，要是一辈子都吃这个，那她还真的接受不了。

　　水龙小姐娜莉倒是吃得很愉快，大概她作为水龙的特性比较喜欢吃海鲜吧？之前营火烤肉的时候，她都比较喜欢吃烤鱼。

　　薇狄芙自然看见了她的表情，不禁有点不开心，「你看起来并没有很享受啊……我的厨艺退步了吗？」

　　雷秋连忙摆手，「不是这样的！您看看娜莉小姐的表情，她吃得很享受啊！我是因为口味不是很适合，大概是因为我住的地方从来不靠近海，所以很少吃到这么浓郁海洋气息的食物……我可能不会太喜欢，但是真的不难吃！」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雷秋马上吃下另一个小点心。咦，这个比较合她的口味，甜甜的，脆脆的……海底是怎么弄出酥脆的口感啊？光是想就觉得好神奇！

　　见她好像找到比较喜欢吃的口味，薇狄芙连忙说明这个又是用什么样的材料、什么样的手法制作出来的点心，形容得让雷秋啧啧称奇。雷秋问，「这裡面有没有什么不可以公开的秘方？我能不能去看一看？」

　　「当然可以！这是每个懂得料理的人鱼都会的烹饪手法，所以没什么特别的，你尽管看！」薇狄芙非常欢迎她到厨房裡参观。在她拿出相机拍摄桌上的各种小点心时，薇狄芙觉得很新奇地询问这是什么魔法道具，然后经过了各种说明和形容都没办法理解这是什么东西……就好像他们并没有见过墨水和绘画似的。

　　「你们没有书籍吗？记录了你们的文字一代一代传下去的东西？」

　　「有啊！」薇狄芙转身往内室游去，很快地就捧着几个特别平整厚重的石块和贝壳回来，上面刻有人鱼族的文字，其中一片还刻有一个人鱼的模样，但可能年代久远，刻出来的图画有点模煳了。雷秋自然是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是图画还是看得明的，在她接过即使在海底也显得特别重的石板画后，她想她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海底，是有着高强水压和水流的海底，如果寄存书籍的载体轻薄了，很有可能被水压或者水流给毁坏了，更别说能够留在载体上的墨水了，再强的墨水经过强劲水流的经年冲刷，绝对会在某一天被洗刷乾淨。所以没有类似于纸张这样轻薄的载体，也没有能够展示强烈画面感的画像，没上过岸看见「图画、画像」的人鱼，是怎么都无法理解「相片」是什么东西，她说的再多也没有用。

　　而且这样一来，她要是送出纪念品的话，说不定那份纪念品没多久就会毁在海底了？这怎么办呢……

　　薇狄芙不知道她怎么在接触到人鱼族的书籍之后就突然沉默了，倒是觉得小朋友可能不习惯海底而累了，也可能还处于海中海的惊吓中；她小时候被海中海吓着了之后，是连夜晚都会做恶梦这么严重呢！所以她轻声让陆地来的小朋友不要想这么多，她给准备多一些小点心后就把小朋友送进房裡了，希望小朋友能够好好休息，明天可以元气满满地跟她一起去看丑丑的深海鱼！

　　雷秋也没多做解释，顺势躺在了人鱼族准备的床铺上。床铺是一个长筒状的，或者用雷秋的形容来说，是虫蛹状的，外面有一层硬壳，前面开了一个大洞，裡面则充满了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粉蓝色物体，可以容纳四个雷秋挤在这样的空间裡。第一次看见时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睡，还有点疑惑为什么不是一块平板的石头，一直到她试着打地铺然后被水流冲走之后，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躺在人鱼的床铺裡面只觉得轻轻柔柔，把自己整个埋在裡面会让她非常舒服……嗯，给这张床拍张照片吧！然后用魔法隔离出一个没有水的空间，她要找找看华叔的笔记裡有没有这样保存纸张的做法，或者可以承载高压和水流的材质。

　　人家的婚礼呢！怎么可以没有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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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最近忙着翻译，都忘记更新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