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今天也想辞职》贰两半

2、第 2 章

　　大将军在离宫门二里的时候回了自己的马背，毕竟这已不是十年前，本王与他已不是能随意促膝长谈而不怕被猜忌的境地。本王马上要辞职倒无所谓，但总得为他考虑。

　　百官已至，圣驾未临。本王一进殿大殿里就突然安静下来，像班主任进了教室，空气洋溢着尴尬。

　　本王扫一眼这群人，每一个的样子都像做贼心虚。懒得理会他们，本王堂而皇之地穿过大殿，走到龙椅旁的椅子上坐下，而其他人只能干站着看我坐。

　　没办法，摄政王总是有特权的。

　　估摸着小皇帝还有一会儿才得来，本王打算先闭目养神（开会儿小差）。

　　一闭上眼，下面的大臣又开始叽叽喳喳，他们自以为声音很低，但是本王听得一清二楚。

　　工部尚书在关心户部尚书三儿子的消息，这家伙是想给他五女儿定亲了？

　　吏部侍郎在和兵部侍郎讨论俸禄问题，你们俩别怀疑了，你们俩一个扣了二百石，一个扣了三百石，瞧瞧你们俩的政绩。

　　御史大夫，你嘀咕什么呢？再小声也能知道你在骂本王。但你越骂本王过得越好，气不气？

　　大将军又在炫耀他家儿子了？这个炫子狂魔。

　　“皇上驾到。”

　　一声唱和，所有私语戛然而止，众人立即跪下，山呼万岁。

　　本王不得不睁开眼，起身朝小皇帝弯腰行礼。没错，不下跪，摄政王就是有特权。

　　虽然因为这个遇皇帝不跪的事情不少人在背后叨叨，又给我扣逆臣的帽子，不过帽子戴着戴着就习惯了，但让我一个除了死人就没跪过其他人的二十一世纪青年去跪一个小孩子，还是能不跪就不跪吧。

　　“秦王免礼。”小皇帝快步走过来扶起了本王，其实皇帝说小也不小，好歹二十了，只是本王从小看着他长大叫习惯了。

　　皇帝穿着玄黑的九龙朝服，戴通天冠，容貌俊美，威仪天成，一双眼黝黑沉着，不怒而威，毕竟从小就是皇帝，天然的气势是一分没落的。

　　扶起本王后皇帝转身下面的大臣们说了一句：“众卿免礼。”大臣们纷纷起身，站回原位。

　　接下来是例行公事的：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周三天一朝，所以每次朝会可以说的事情还是有的。

　　皇帝问完后，各部门都纷纷奏秉。当然，御史台那边依旧每日一参地怼本王。

　　大周初为三公九卿制，这些年经过逐步改革，三省六部制大体成型。当然这中间也有不少磕磕绊绊的，就不在此细表了。

　　这些年本王逐步还政，而今朝政基本已由皇帝独力决断，用不着本王在旁边一字一句地提点，所以在大臣们议事的时候本王堂而皇之地神游天外，想着是先说城西改建的事呢还是说预防各地因雪受灾的事，如此纠结着下面的大臣已经说完了他们的事情。

　　最后本王猛地意识到那些事谁做都可以，离职才是对本王最紧要的事情啊！

　　本王猛地站了起来，众人都诧异地看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本王难得地向皇帝跪了下来：“臣有一事启奏。”

　　皇帝也很意外，但还是一脸沉着地发话：“秦王请讲。”

　　“臣欲致仕。”四字一出大殿内忽然陷入诡异的静默。

　　这什么情况？你们是想本王走还是留呀？至少给个反应啊！

　　本王悄悄抬起头去看皇帝的反应，皇帝的脸色很古怪——看起来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愤怒，本王确定自己没看错。

　　这与预估的有些出入了，按照猜想皇帝该欣然应允才是，毕竟本王一走他亲政的障碍就没了，他怎么还不高兴了？

　　果然，皇帝不肯答应本王的要求，他语气沉沉地说道：“秦王尚年轻，又无长辈需奉养，谈何挂冠解绶。”

　　摄政王这位置真的不好做，明明是还政给小皇帝，还要想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给他，没办法本王只能使出辞官“万金油”：“臣近来多感身体不适，无力政事，望陛下体谅。”

　　皇帝还是不肯答应：“秦王若抱恙大可于家中休养些时日，但辞官之说望勿再提。”

　　皇帝都说“勿要再提”了本王还能说什么，只能咬牙应了下来：“臣——遵命。”本王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衰。

　　皇帝要亲政，又不肯放本王走，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翻来覆去也只想到一个解释——皇帝想本王死。

　　本王方了，说实话，虽然这些年变法惹了不少人，但是本王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方过。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以前和大臣们对线时，他们是“胳膊”，本王是“大腿”，而现在“大腿”成了皇帝，本王连“胳膊”都算不上。

　　而皇帝杀本王的理由简直太多了。

　　挡着他掌权了、这些年在民间累积的威望太高了、和他母家的旧怨、小时候教训过他等等，细数下来本王发现自己和皇帝新仇旧怨用府里记账的十多斤的大账本估计都写不完。

　　假期的第一天本王忧心忡忡地吃过早饭，但刚放下碗筷，宫里的人便来了，是皇帝送了大批赏赐来。

　　花了一炷香时间听完太监念礼单，越听心里越萧瑟，别人看着是皇恩浩荡，但在本王看来那长长的礼单上只写了三个字——断、头、饭。

　　问怎么不逃？大周经过变法之后，户籍管理极为严格，入城过境都要盘查户籍。

　　还记得商鞅不？不就是没逃掉然后被五马分尸了吗！本王不想被五马分尸。

　　而且本王估摸着自己也快完成任务了，那个把本王送过来的存在差不多也该把本王送回去了，所以不但不逃，还要等着回二十一世纪。

　　本王决定一个月假期过后继续向皇帝辞职，多来几次皇帝总会明白本王心意的。

　　但是当第二天本王在五更天自然醒来，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天再也睡不着时，忽然意识到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五更天街上的馄饨铺都没开张，自然也不可能跑出去闲逛，而因为在放假也没有公文送到府上处理，于是无所事事的本王写了一篇《申论》。

　　这些年工作再忙本王也没放弃过写《申论》，就是为回去后的国考做准备。本王有信心就算现在回去，本王的《申论》依旧能拿高分。

　　今天写的《申论》题目是：浅析社会基础教育改革。

　　虽然标题是浅析，但一个没控制住又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经济与教育一直是本王关注的两大重点，虽然十二年来多次改革，但总觉得不尽人意。

　　大周之前的社会发展大概等同于西汉，从西汉到封建制度顶峰的明清差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的演变发展实非人力能轻易拉短的，而从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或是社会主义社会更牵扯到生产力进步、人民意识的觉醒，实非人力可为。

　　本王时常感到人在历史洪流中的无力，带着一千多年后的知识而来，却没有能力将大部分付诸实践，如同一个手持连城璧的穷人，快要饿死，却又恐露财后招来怀璧之祸。

　　即使在笔墨间本王也很少深言胸中丘壑，这些年本王早已意识到，无法实现的话还是不要说为好，只是招来耻笑还好，若是被那些会被本王意见损害利益的群体记恨上，只怕到时不但自身遭罪还累及旁人。

　　写完最后一个字窗外天已大明，本王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

　　早前答应过锦绣带她去逛街，可惜一直没得空，锦绣体谅并未催促过，但本王却不能忘了，将墨迹未干的纸放在桌上晾着，本王找上锦绣同去西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