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楚玥】焚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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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全部看完后，我打了一个小盹，就再度进入了实验室底层。
小野人还没有醒，我没有叫她。我不信一根绳子真的能限制住她，也就不怕她饿死。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已经快要找到答案了，剩下的就随她吧。
地热装置虽说是地热装置，但也是重要的能源供应点，外界会有很多能源供应进来，这里就是转接的地方。
那道密封的门打开的时候，即使早有准备，我也不禁颤抖。
许多人的尸骨泡在冷却用的水池里，浓郁的臭味让我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因为时间太久，他们就像是化在了水里一般，水都变得浑浊绵密。地热转置的红色光满打在他们脸上，看起来凄凉可怖——我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脸，皮肤几乎不存在，组织如水草一般溢散。
对的……这是冷却用池，水温不算太高，但绝对不是适宜的温度——他们在这水里烹煮了多久？
本来还想去确认一下萧清风，但现在我只想作呕，立刻退了出来。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十几个？二十几个？大概是这么多。
我找到那些工人了。
在文明摧毁之后，这些人无法生存下去，就打起了时空穿梭的主意，想要回归过去的和平时代。问题在于，时空穿梭所需的能源是惊人的，根本不可能让所有人进行时空穿梭。
于是这些研究员欺骗工人，说要经过三十年才能利用地热装置采集足够的能源，可他们只打算积累够这几个研究员进行时空穿梭的能源而已。他们打算在利用完那些工人后，将他们全部杀死。
在这个计划中，掌握时空穿梭技术的赵胜成为了核心，无法提供技术支持的历史学家苏娇则受到轻视。苏娇对工人的不忍使赵胜感到愤怒，所以会有“差点被赵胜掐死”的经历。
可怜的萧清风不知道自己也是被排除的人，勤勤恳恳为他们储备能源，结果却被他们在解决工人时一并解决了，他和工人一起被杀的地点就是地热装置处。之所以说萧清风没有用了，正是因为能源的储备已经结束，他们可以准备时空穿梭了。
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动手脚的是沈梅和陈丘原——实际上，三十年里只打算积累他们两位的时空穿梭能源，所以沈梅修改了数据，数据经过陈丘原在主计算机上的验证，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准确性。
加上明面上的主导是刚愎自用的赵胜，他那虚幻的主导权使他对沈梅与陈丘原这两个平日里极度低调的人充满信心——他们会安分守己的，因此赵胜没有检查数据。而剩下的李默默和苏娇两人，苏娇不具备检查如此复杂的数据的能力；李默默则在最后检查了数据，报告给了赵胜。
就在李默默向赵胜报告的第二天，赵胜拿着笔记本去找沈梅和陈丘原“算账”——赵胜的性格缺陷很大，但醒悟过来后并不愚蠢，沈梅和陈丘原要做什么，他们所有的研究员对工人已经做过了。
苏娇不太相信沈梅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李默默则可能是想团结众人打圆场，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们走在了赵胜的前面，想去叮嘱沈梅和陈丘原小心一点。
但她们的叮嘱其实没有什么用——沈梅和陈丘原本来就打算杀死其他人，李默默和苏娇的善意在他们看来是不值价的，所以李默默、苏娇和紧随其后的赵胜都被杀了。李默默与苏娇还天真，尚且留有一点共存亡的念头，赵胜的自负让他没有任何防备地就去找人“算账”，虽然本来也打算去杀死沈陈二人，但以他的性格，出现折磨侮辱二人的念头是很正常的，这反而会给沈陈二人留有余地。沈梅与陈丘原却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去，一照面就将其击毙。
事情没有这样结束，沈梅和陈丘原击毙那三位研究员之后，沈梅迅速击毙了陈丘原——不，不，连足够两个人离开的能源都没有，那都全都是沈梅留给自己的。
对于这些研究员来说，处于越残酷的密谋中，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就越具有信心。他们在之前也是普通人，在同一密谋中一起负担罪恶感，对苏娇来说，她参与这个密谋就已经有极大的负罪感了，不可能再去谋害组内的人，李默默也是类似，于是她们最早出局；赵胜则死于自负、迟钝与鲁莽；至于陈丘原，在他看来，沈梅也是人，抛却所有伙伴是不可想象的，这并非低估沈梅的残酷，而是认可沈梅作为一个人一定存在的恐惧感——只有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了，他们一定是一条心啊！一个人怎么可能抛却所有的社会关系，孤独地去一个陌生的旧时代呢？在陌生的时代，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坚固的依靠，转变了的语言习惯、与记忆中无法结合的地理环境、迥异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在这样的社会，对靠脑力吃饭的沈梅来说，她不可能被理解、不可能被包容、不可能生存。
但沈梅远比陈丘原想的要强大——为了活下去。
要说起来，这个推断其实还有很多漏洞。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沈梅时空穿梭成功回到过去，根本不会有什么和小野人在外面风吹雨淋苦苦挣扎母子情深的戏码。
那么这样会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沈梅想要回到过去，但是被什么原因阻止了，并且只能在外面度过；第二种，沈梅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回到过去。
如果是第一种，沈梅无疑是一个相当自私残酷的人，不会养小野人。虽然小野人后来展现了很强的生存能力，但在小野人还在襁褓的时候，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露西幼年时也是不能捕猎的，动用自己储存的食物来养小野人，一养就是许多年，是成本与风险都太高的投资。
如果是第二种，那她打算怎样在文明不存在的情况下活下去呢？她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如果打算在这个时代生存的话，明明所有人一起才能加大生存能力。如果说是为了独占实验室留有的资源，可她又偏偏没有利用这些资源。
啧，暂且不想了，比起凭借着一些线索推断，不如去主计算机室先把自己丢失的几百年记忆找回来，至少那是确凿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监控什么的……但是可能性不大，研究员很可能以节省能源和不存在入侵者了为理由关闭监控，来减少自己密谋时被工人发现的可能性。
“去主计算机室。”我对A303说。
“您打算开启主计算机？”A303问我。
“对，”我挥了挥手上的操作记录，“捡到了陈丘原的操作记录啊——这可以说是操作指导了，大概是他为沈梅准备的吧。”说完我随手翻了翻说：“里面有低功率模式的开启方法，虽然有些麻烦……况且，既然已经有储存过几十年的地热，短暂开启主计算机，能源应该是足够的。”
可我却在冰窖面前停了下来，我注意到，这个储存材料的冰窖，竟然仍在运行。昨天来的时候被尸体吸引了目光，今天又急匆匆地前往地热室，以至于在我的视野里，门上的轻微闪烁的光都融在了零星的应急灯中。
“里面放的是什么？”我问A303。
“是那具原始人骸骨，”A303回答说，“三百万年前的因为拥有超出时代的物件而引起轰动的骸骨，还有它附带的物件。您的大学毕业论文就和它有关。——您要看看吗？需要更换防护服。”
虽然很感兴趣，但我还是摇摇头：“不了，先去主计算机室吧。”我已经被零散的线索扰乱过太多次了，还是暂且放下一些吧。
主计算机室的门向上滑动开启，像是戏剧开场时的帷幕一般。
高耸的穹顶落下昏暗的灯光，主计算机坐落在正中央，密布的线路绕在主计算机上，为了冷却主计算机的底部浸泡在水里——宛如原始森林，主计算机伪装参天巨树，线路化身藤蔓与灌木，水池潜伏作沼泽，灯光冒充太阳。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在外面生活的原因，这样诡谲的想象，自然而然地跨过千万年来到我身边拥抱我，这是原始时代还是科技时代给我的神启？
主计算机相当庞大，虽然作为研究员时曾经见识过几次，但它的形态太具有科技感了，以至于每每看到还是很震撼。不过要说到亲自操作，这还是第一次。
开启步骤很繁琐，但陈丘原写得异常清晰——他是为了沈梅吗？如果是要沈梅辅助使用计算机，那也没必要写开机这种事情啊。我摇了摇头——说了先不想他们的事情的。
我一步一步地顺着步骤做，也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算把主计算机打开。浅蓝色的幽光在房间亮起，我面前瞬间出现了数百个全系投影的屏幕，看得我头脑都混乱。
“第六实验室主计算机——为您服务。”平稳的女声在房间里想起，我都分不清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我有太多的问题了——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里？主计算机有数据，可我能得出答案吗？又该从哪里问起？一时间，我竟然产生了畏惧感。前两个问题解答后就要考虑未来，可能走的路看上去那么少。我无法与现在的人讨论历史与哲学，就像和小野人一起时那样；我也无法生存下去，就像小野人说的那样。
抬头看了看主计算机室高耸的穹顶，我想起外面那幅后现代主义画作一般的场景，它们大相径庭，却都神圣诡谲。
我沉默了一会后试探着询问A303：“当初，我在这里是做什么实验？”
A303只是回答：“您已经能够找回你的记忆了。这次不需要全盘接收，只需要接收片段刺激唤醒，对您的大脑产生损害的可能性很小。”
“……你说的对。”我轻声说。
“那么，就全部想起来吧。”我下定决心说。
作者有话说第9章 【楚玥】焚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