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想收敛》影月卿兰

5、扭转局势

　　“送，一程？”萧云芊蓦地想起了自己大吉的卦象，胆子都粗了几分，“山一程，水一程，今日大恩，来日必涌泉相报，壮士，你我就此别过。”

　　这话说的对方云里雾里，一时愣住了神。

　　萧云芊再不执着那一支箭矢了，脚底抹油，转头就跑，也是跑出了老远才兀自庆幸了一瞬，好在对方没追，不然干脆抹她脖子一刀也好过这样你追我赶折磨人。

　　林中两人伫立，身姿颀长，仿若修竹，谁也没有追的意思，只一人近到另一人跟前，问道：“她藏的证物，不搜了？”

　　白衣公子接过箭矢，目光专注着箭头两处倒勾，回他道：“难不成我还真在她怀里搜一搜？”

　　“此女可疑。”侍卫提醒。

　　“知道可疑还不盯住了，”白衣公子又瞧了眼人逃走的方向，语调不似追凶，倒似在意些什么，“人和庙，都不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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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脚下，萧云芊跑得是气喘吁吁，她瞧过林沅沅身边的侍女走路步子有多小巧，断不可能是那种上得了马的人，可她二人偏又是差了少说一炷香的脚程，到底不算稳妥。

　　这若是能有匹马……

　　林中忽然一声嘶鸣，萧云芊脚步方一停驻，就有一匹脱离控制的棕毛马跑过了身边，这马健壮，有鞍有缰绳，就连奔跑时踏在地面的啼嗒声都似训练有素的战马。

　　她虽为女子上不得战场，但前世也是为将士祝祷过的。

　　此刻也管不得是谁家的马跑丢了，她冲着那匹奔马高喊了一声，“站住！”

　　果然没用，马又不是人。

　　“吁！”

　　这对马最有用的声音也没用？

　　出门前卜了一卦的巫女彷徨了，这送到眼前的马，难道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

　　萧云芊系起衣裙，拔腿就追，总是要跑的，能追上就当是赚到了。

　　这一回马却像戏耍她一般几步又落在了她后头，她心中气恼，却也不敢耽搁，赶紧过去牵了马，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出发之时还不忘凝望苍天，诚心感激道：“巫女萧云芊今日方知心诚真可动天地，感谢苍天有好生之德，待我回到巫祭坊，必诚心祝祷三天三夜以谢上天之恩赐。”

　　她这话可是真心的，若能有命再回巫祭坊，她就算祝祷个七日十日又何妨。

　　有了神驹，萧云芊不过半个时辰就赶回了城，她将马交予巫祭坊的马夫，嘱咐此人此乃天降之物，不可起贪婪之心，必得于天明之时送回到宝禅寺山下方可不受天谴。

　　才又徒步赶回了庆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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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

　　国公府前院正厅仍在骚乱不休，有整装待发的，有哭天喊地的，还有那年过五旬的庆国公手拿着荷包怒斥审问的声音。

　　“此物当真是沅沅交托与你的？”

　　萧云芊虽是个孤女，自幼长在祭祀殿也是被长辈疼爱过的，哪能不省得这位老父的悲伤，可她若是实话实说，就认了自己是亲眼目睹林沅沅咽气的，只怕是不会因此多了个有共同敌人的盟友，只会被人怀疑，不顾真相，先拿她这个贱籍血祭出气。

　　“正是，小女赶到宝禅寺时，林小姐神智已溃，只记得将血帕和灰烬交予小女，那毒只怕是服用已有数月了，毒已入骨，可那些贼人仍不放心，偏要诱骗小姐离了我，去那禅寺一趟，还阻断了道路，让小姐回家不得。”

　　国公夫人本已是哭晕了过去，听到这些，让人搀扶着起了身，指着荷包哭诉道：“这就是沅沅的荷包，数月，他们早就下手了，还欺骗老爷说皇后只要出在左相这支就无妨，可如今，怎能下此狠手……”

　　“住口！”庆国公分明恨得额头青筋爆出，却还谨记着身份和外人，道，“休得妄议左相。”

　　失了女儿的妇人哪还有理智，一面抓着庆国公的袖子拉扯，一面指着萧云芊，道：“巫女早有指示，早有天机可见，不能见那祁家女儿，怎知家中出了内鬼，你为何不劝她，为何纵她与左相家的争，我可怜的女儿……”

　　庆国公眼见夫人越说越失了理智，赶紧吩咐人扶她下去，莫要再多说多错，只待此处静了下来，才悲上心头，捶胸自责道：“不该，不该争那后位。”

　　“后位本就是林小姐的。”萧云芊此刻正是这府内最冷静之人，仿若一切胸有成竹。

　　庆国公将门之人，本是不信巫祭之事，可如今种种却不得不让他信服，只强撑着气度，冷着脸色，问她：“你此话何意？”

　　萧云芊从他手中拿过荷包，将灰烬倒在血帕上拨了拨，指着白纸几片，字迹数处，道：“林小姐命主中宫，对圣上也是一往情深，为父母者一心为子女，旁人的罪过，大人若是自苦自伤，就不只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更是放弃了林小姐魂魄入轮回的路。”

　　后位谁家不想要，即使她当初有心阻拦，难道这位权臣就能放下贪念？

　　得罪不起左相又不是今日方知，只看林夫人挡下的书信就明白他们对于危险一清二楚。

　　可人心是脆弱的，越是被外人瞧出亲情可贵，越是更想让逝者安息。

　　庆国公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亦是动容，捻起书有一个“沅”字的残缺纸片，问道：“巫女真有追魂问命之法？这字迹无一完整，即使心知是……”

　　心知是祁家所为。

　　萧云芊知他说不出口，不敢说。

　　“小女知晓大人曾征战四方，对于巫祭一说难以相信，可有一句话，小女此刻却是不得不说了。”她若说得早了，无论是对方仍是怒大于怨，还是相信巫术的夫人在场哭闹，都会影响这话的效果。

　　萧云芊取出一根银针扎在空白纸张上，眸色冷了许多，轻声道：“大人可有听过厌胜之术？”

　　“此等邪术，市井贱民亦不会宣之于口。”庆国公脸色当真厌恶。

　　萧云芊也不在意就被人骂了一回，啧啧摇头，语气失望又同情，道：“小女今日在宝禅寺，听贵府小姐提及此术，还道是此番离府是为捉奸，言之凿凿看见了圣上与左相之女有染。”

　　庆国公再看萧云芊，眼中已然腾起了杀意，怒道：“这不可能！”

　　“自然是不可能的，”萧云芊不顾身侧森然寒意，眼神笃定又道，“圣上何等尊贵，即使出宫也必得是仪仗浩荡，若说是为私会不是欺君嘛，林府家教森严，林小姐更是知书达理，怎会轻易说出此等荒谬之语，小女斗胆，还请您再看一眼这个‘沅’字，是否是为了诅咒。”

　　庆国公面色惊诧，有人为了好运请巫女祝祷，定也有人为了自身好运诅咒他人。

　　萧云芊掐算准时辰，就在身后一人急匆匆跑进大厅的一刻，转身指向那人，道：“你，是不是听见了你家小姐提及厌胜之术？”

　　小侍女未承想在这里见到了萧云芊，那双看似为主人哭红了的眼睛，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又见庆国公质问眼神，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是是，是巫女，是厌胜之术。”

　　原是这么不经吓的。

　　萧云芊拿起纸片送到人眼前，又问：“识得这字吗？”

　　侍女本是背好了词，只待回来以厌胜之术冤枉萧云芊，哪承想这人自己就提了出来，顿时乱了阵脚，眼神飘忽不敢看证物，只道：“奴婢不识字的。”

　　萧云芊哀叹一声，道：“想来林小姐的近身侍婢是根本不知道此物危险，才被人哄着骗着送了进来，若是她能识字，定能一早发现，这上面写的是林小姐的生辰八字。”

　　侍女愕然抬头，慌乱地摇头否认，说自己无辜，说自己不过是跟着小姐出了趟门。

　　萧云芊不再给她机会辩解，只问她：“若非是林小姐中了邪，怎会急不可耐地去了宝禅寺？你日日跟随自家小姐，难道从未见过信中内容吗？生辰八字才几个字，想来不识字的人也该数得清罢。”

　　小侍女本就心虚，这下更是答不上话来，只想着保全自己要紧，若是供出了幕后之人，哪有命活。

　　萧云芊给她致命一击，道：“难不成是我算错了，实为歹人书信诱骗了小姐出府？”

　　“是厌胜之术，奴婢见过这字，瞧见上面鬼画符似的，小姐看了就失了魂，奴婢，奴婢也是无力劝阻，只得随小姐同去。”这话倒是原封不动地按照幕后之人教的说了。

　　一人之言不足为信，如今两人皆道诅咒之说，任是庆国公再不屑巫祭谬论，也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了。

　　命人将侍女拖下去关押后，庆国公鬓边都似添了几缕白发，下毒、诅咒、暗杀，他无辜的女儿究竟遭受了多少。

　　萧云芊拨开香灰，将几张碎纸拼拼凑凑出一个“邀”字，她神色慈悲，语气冷情道：“国公可看清楚了，这封信分明是邀请林小姐的催命符，只需比对字迹，就可知那位小姐下毒后不安心，又吩咐侍女送了字迹相同的符咒，或许今日相邀只为眼睁睁看林小姐断尽生路。”

　　着实残忍，委实狠毒。

　　别怪她在人心上狠狠扎了三刀，若是这庆国公是一个不被人提点就能为女复仇的人，那前世，左相如何能高枕无忧，轻轻松松就当上了国丈。

　　权贵，不被伤到痛处，是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儿去拼命的。

　　庆国公闭眼许久，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了，问她道：“你能为我做什么？”

　　“小女只为自己，”萧云芊恭敬行了一礼，坦言道，“小女曾言，巫女占卜亦为求真，我算得到林小姐早有劫难，已是护她两次，只因卦象示意，小女乃是为林小姐报仇雪恨之人。”

　　“以祁氏一族的势力，你一贱籍巫女如何出手？”庆国公并不信她。

　　萧云芊不必他信，“不出一月，左相必以中宫空悬，圣上无嗣为由请立新后，为显荣光，保新后平安，宫中会以百人仪仗迎新后入宫教习礼仪。”

　　“小女，恳请大人助小女加入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