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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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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几日,宫中传来急报,德贤帝龙体欠安,传颜知秋立即回京探望。
景棘带着娜仁,护送颜知秋回京。
娜仁并不与颜知秋共乘同一架马车,她也不像以前在北蒙宫内那样会主动跑过来和颜知秋说说话。仅有的几次照面,娜仁都表现的很是冷淡与生疏。颜知秋不知自己哪儿惹到她了,后来想到自己曾害她相公中了毒,还因为要护送自己,人家没享受几天江南的舒服日子便要随着回京。
但即使想到这儿,颜知秋仍感觉无法完全谅解娜仁的怠慢。
一路上气氛有点剑拔弩张,但景棘却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到了京城,将颜知秋送到了宫门口,景棘一家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了宫,颜知秋了解到她父亲之前因为操劳过度而晕倒,目前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为了替父皇分忧,颜知凡主动请缨挑起了北蒙善后以及资源再分配的大担,一副做得风生水起的样子,让颜知秋心中徒生更多厌烦。
看过了父亲,她便借口舟车劳顿回自己的宫内休息了。
次日上午,宫人报墨未浓求见。
颜知秋真的是很久都没见过墨未浓了,久到内心都已经开始强迫自己忘掉他的样子。而久别重逢,看到墨未浓那一尘不染的俊俏脸蛋,颜知秋心中还是激荡了几许。
他瘦了很多,一袭淡青长衫裹着朗朗傲骨,风度翩翩,依旧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姿,大概由于忙于朝政,他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颜知秋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他表示自己只是听说颜知秋回来了想着来问候一下,毕竟上次颜知秋从北蒙回京两人也没机会见到面。
他没有说抱歉,也没有提婚约。
或许真的只是简单问候一下吧,颜知秋心想。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周折,虽然心中仍有波动,但了解并理解了墨未浓的心之所向,颜知秋此刻脑中只有放手和成全。
“墨公子,你也要适当休息,莫要把自己搞得太累,人都瘦了。”几句寒暄后颜知秋说道。
“好的……谢谢。”
“没什么事情的话,墨公子请回吧,我之前舟车劳顿,这会儿有些乏了。”
“那好,你自己也要保重。”
颜知秋轻笑到:“说得好像今后见不到了一样。”
墨未浓也低头,尴尬地笑了笑。颜知秋很少见到他如此促狭的样子,但她并不想询问缘由。
既然断了,就干干净净的吧。
送走了墨未浓,颜知秋披了件厚绒斗篷,来到院子。初冬的京城已经有些寒风凛冽的趋势,但她总觉得在房间内会憋的胸闷。
“他刚才来过了?”风中传来景棘的声音,几秒后,他稳稳当当地落到了颜知秋面前。
“景将军,您何时才能意识到,公主府是有正门的这个事实?”
景棘笑了笑,并未和颜知秋继续斗嘴,而是说道:“知秋,我有一事要说与你听。”
景棘一旦叫她名字,必然是有正经事要说的,颜知秋心中一跳,不由徒生一阵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儿?”她佯装平静。
“不用紧张,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儿,我们进屋说。”
进了屋,景棘并未脱掉外套,而是站在那边呆了半响,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他开口说:“你和亲一事,其实墨公子从开始便是反对的,但你知道他父亲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会逼他就范。”
“他只能先表面上应了,但自己一直在找机会,想着尽快将你接回,然后便联系了我。”
“他读了各种史书记载,发现由于地壳运动,那个矿应该被岩石分为了几层——表面是矿藏,之后是岩石,但再往里挖便会可以发现更丰富的矿藏。但北蒙人并不懂这些。于是我们利用了这一点借机攻打北蒙,并设计让人们认为他们肆意杀害边境百姓,随后一举攻到了他们都城,拿下了北蒙。”
“你不是早早便将我接回了吗?为什么之后还要进攻北蒙呢”
“对,我当时是受墨公子所托前去探望你,我们的原计划是以矿藏威胁北蒙放人,当天将你接回兵营纯属是我个人临时起意。将你接回后我们并没有放弃计划,只是作了些调整。你知道大燕一向对北蒙虎视眈眈,但此前一直没找到进攻的合理理由,毕竟周围那么多邻国在看着,没有理由的侵略行为可能会招来了别国群起而攻之。这次对大燕来说是个百年一遇的机会。”
“我之前和你说过——大燕公主为了半个矿被送去北蒙和亲是大燕的耻辱,墨公子其实也是这样的心意。知秋,他其实是心仪于你的,只是从小习惯了装模作样,不懂得表达。”
看着前些日子还承认喜欢自己的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镇定地说“来来来你的老相好其实心里还惦着你呢哦”,颜知秋真的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震惊是由这整件事带来的,还是面前的人的态度带来的。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颜知秋语中带涩。
“因为你有权知道。墨公子一直叮嘱我不要将此事告知你,我忍了很久,还是觉得要让你知道,你那么多年的真心,其实并没有白白浪费。”
“你….不是喜欢我的吗?看到我和墨公子在一起你很开心吗?”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幸福。”景棘一脸无辜与无私:“去找他吧,不然他永远不会主动踏出这一步。有些人是闷骚,他这个人是真的闷。左丞相最近病重,他心情烦躁的很,我想他此时正需要你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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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知秋并没有马上去找墨未浓,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所以墨哥哥一直心仪自己吗?他为何不和自己讲?如今我又应该如何面对他?
左丞相貌似是病的很重,宫中传来风言风语,说左丞相基本已不治,需要墨未浓赶快结婚来冲冲喜,就算起不了冲喜的作用,至少在左丞相归西前将婚事办掉便不用再拖个三年。
墨未浓一向敬爱父亲,但却一直没有答应结婚冲喜一事,家里人很着急,但他就是无动于衷。
颜知秋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比起前几日,墨未浓更显憔悴,看到颜知秋到访,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颜知秋捕捉到了这丝闪烁,然后想起了景棘日前的一番话:“墨公子其实是心仪于你的。”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墨未浓强打精神让自己的语气可以更轻松一些,他的隐忍全都被颜知秋看在了眼里,颜知秋一阵心酸,决定不再绕圈子而是直入话题:
“你做的事,我都听说了。”
墨未浓有点震惊,但语气仍然淡定:“我….做什么事了?”
“你反对和亲,你找到了进攻北蒙的机会,还有,你并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
“是谁和你说的?”
“这不重要。为什么要做这些?”
墨未浓轻轻笑了笑,说:“大燕一直想攻占北蒙,我只是尽力成全罢了。”
“但你的初衷是找机会将我接回来,没错吧?”
墨未浓的语气有些干涩:“是…..放你去和亲,我心中始终有愧。”
“墨哥哥,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可说的,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
“你又何必追问这些。”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毕竟和我有关,我没权利知道吗?”
墨未浓缓缓走到窗口,看向窗外,长舒一口气后,他慢慢说道:“小秋,其实我希望你是恨我的。”
恨你,呵呵,你把我当什么呀?你不承认喜欢我,或若是说江山社稷于你更为重要,或干脆说对我并无任何心意,这些都没问题,但现在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希望我恨你”,抱歉,这不能被接受!
墨未浓的话重燃了颜知秋心中已熄灭的一丝火苗。
“墨哥哥,你不觉得这样说很自私吗。”
“对,我的确是很自私。”
“我恨你,然后便不再纠缠你,这便是你希望的结局吗?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意又算什么?墨哥哥你难道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即使不能长厢厮守,对于之前那些年称不上相濡以沫的的时光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真实的交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小秋,我…….”墨未浓哽住了,半响后他回过身,眼底一扫之前的淡定,而满是复杂而激烈的情绪:“我怕自己给不了你幸福,我怕你重蹈我母亲的覆辙。”
左丞相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并没有很多时间陪自己的夫人,他对得起天下人,唯一对不起的便是自己的夫人。
这些墨未浓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抱负,他不希望母亲的遗憾在颜知秋身上发生。
颜知秋太了解墨未浓了,她知道说出这些话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一向隐忍、克制,这一席话已经是他情绪外露的极限了。
颜知秋看着那双一向沉稳如无波无澜的湖底的眸子此刻翻滚着粼粼波光,看着那因为国事家事的压力而憔悴苍白的脸,看着墨未浓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然后他应该在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至嘴唇紧绷、胸膛不住地起伏。
这样的墨未浓,这番表白,对以前的颜知秋来说便意味着全世界。此刻,她心里十分难受,她无法分辨自己的心情,但不由自主地想要安慰和保护那个曾经对自己来说最为美好的存在,于是她上前几步,伸出手,轻轻抱住墨未浓,将头靠在墨未浓的肩膀上,柔声说到:“墨哥哥,我不是别人,我是最坚强的小秋呀,我能照顾好自己,也想照顾你。墨哥哥,以后你不要什么事儿都自己一个人承担好不好,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还有我,我可以替你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