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王》棠年

25、第25章

　　第二卷 穹特斯魔法学院 7.一枝独秀的吉恩

　　布伦达迅速离开了训练场地，剩下一群苦不堪言的孩子们，互相扶持着站立起来。

　　大家苦着脸咬着牙，即便体力消耗到了极点，依旧忍不住怒骂几句，布伦达成了他们发泄情绪的靶子，被从头到尾喷了个遍。

　　吉恩依旧站得笔直，他扬手喊来多伊尔，与对方一左一右地把前方瘫坐在地上的奥尔给搀了起来。

　　一向温和斯文的奥尔此刻脸色惨白，他颤着声说:“谢……谢谢。”

　　吉恩道:“没事的，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胃口吃饭，奥尔也没有参与咒骂布伦达的兴趣，吉恩和多伊尔便扶着他离开了训练场。

　　回去的路上，吉恩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是布洛姆菲尔德。对方的白袍紧贴在了背上，显得有些狼狈，被汗打湿的金发却依旧璀璨。

　　吉恩有底子，眼力尖，看出了布洛姆菲尔德虽看似走得不匆不忙，实则双腿虚软无力。果然，没过几秒，对方突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

　　扶着奥尔的手一顿，吉恩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帮忙，就见布洛姆菲尔德迅速直起了身子，再次向前走去。

　　他们本就不在一个宿舍区，已经走进了两条岔路，吉恩又看出布洛姆菲尔德也是一个很好强的人，便没有了再去帮扶的想法。

　　三人回到宿舍的时候，西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枕头上发呆。

　　也不知为什么，从前在魔界的时候，哪怕一个月不出宫殿他也不会觉得无聊，他年纪小，不弑杀不好淫也不喜酒，每天无非吃吃喝喝睡睡觉，便自得其乐的不得了，可如今能够安安静静地睡觉了，一睡醒他便烦闷得不行。

　　西诺望着床板眨着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他翘着二郎腿，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孤单。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名堂来，屋门被推开，三个全身被汗浸透了不知几个来回的男孩走了进来。

　　西诺鼻子灵，那一股汗馊味儿刚传进来，他便脸色一变，高呼了一声“天呐，好臭”，便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给蒙了起来。

　　他孤单个屁，就算再孤单也不要跟这群臭家伙待在一块儿。

　　刚进门的三人面面相觑，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这才意识到确实不大好闻。

　　筋疲力尽的奥尔原本打算一回来就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如今却只能苦笑一下，找出换洗衣物与室友们一起去洗澡。

　　洗完后奥尔深觉全身酸痛，到了晚饭的点也不想出门，吉恩便和多伊尔一起去了食堂，顺便把奥尔和西诺的饭给带回来。

　　这天两百多名新生里有一半都没吃上晚饭，实在是没有走去食堂的力气，绝大部分人都早早上床休息去了，多伊尔和奥尔也睡得很早。

　　唯独吉恩，料理完了自己，还得顾着西诺。他给西诺喂完了饭，又带着这小家伙去洗漱，一切收拾好后，临睡前又与西诺产生了矛盾。

　　“你还敢上去睡吗？”吉恩问。

　　西诺抬头望了眼上铺，想到了摔下来的疼，忙回道:“不去。”

　　吉恩便收拾起自己的被子，他说:“那咱们换一下，下铺留给你，我去上面睡吧。”

　　西诺立马扯住了他的被子，不高兴了。

　　“什么？不可以！”

　　吉恩眨了眨眼，一脸不解:“你不是不要上铺了吗？”

　　“那也不可以！”

　　西诺气鼓鼓的，怎么能有人睡他头顶上！再说他还缺个人形抱枕呢。

　　“可……”吉恩看了看狭窄的床铺，告诉他:“这床太小了，两个人睡会有点挤。”

　　西诺不同意的时候，挤也成了不挤，他拍着床板告诉吉恩:“挤不挤我说了算！”

　　“……好吧好吧。”吉恩不打算与西诺再争辩，便无奈地又与西诺一起睡在了下铺。

　　体能训练的第一天对大多数人来说就这么狼狈不堪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当大家吃完早饭准时出现在行政楼前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布伦达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院长霍索恩。

　　所有人都在想着，他们大概是被布伦达告了一状吧，带着莫名的心虚，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霍索恩没有说话，场面依旧由布伦达主导，他也没有提及霍索恩，就像这位在联盟里地位非同一般的院长并不存在那样。

　　他说:“昨天你们表现得太差，今天依旧练站！”

　　所有人心中一阵哀嚎，但表面上依旧老老实实地执行着布伦达的命令。

　　最让他们崇拜的院长大人就现在一旁看着他们，这群半大的孩子不知不觉就想表现得好点儿再好点儿，不说让院长刮目相看，至少不能丢了面子。

　　于是偌大一片训练场地落针可闻，男孩女孩们都神情严肃，脊背挺拔，立得如一杆细长的标枪，恨不得把自己再往上抻个两厘米。

　　只不过意志是有了，体质却没法突飞猛进，随着太阳越来越大，大部分人站得也逐渐脱离标准，娇弱的女生们摇摇晃晃，这次努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但是身体的痛苦也没法消除，便有人默默流起了眼泪，边站边哭。

　　女生的队伍里哭的人越来越多，连临近的男孩子们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负责女生那边训练的几个教官年纪还轻，都有些不忍心，便犹豫着看向布伦达，希望这位总教官能有指示，可惜布伦达军队出身，称得上“铁石心肠”，面对此情此景眉头都不动一下。

　　这些女孩子们都是家里的宝贝，如今都这么难受了也不见教官出言关心一句，心里的委屈真是止不住地往上涌，一个个泪流得更凶了。

　　布伦达依旧视若无睹，这时霍索恩却动了。他走到了女生队伍那里，面上虽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温和。

　　他问:“要放弃吗？”

　　女孩子们一怔，一句委屈巴巴的“要”却堵在嗓子眼，怎么都没法说出口。

　　她们都是万中选一的天才，都有着骄傲自负的资本，初来乍到，怎么也要争一口气，又怎会愿意在无比敬仰的院长面前说一句放弃。

　　于是沉默几秒后，她们陆陆续续地回道:“不要”。

　　霍索恩似乎很满意，因为他淡淡地笑了下，随后嘱咐道:“实在不行了也不要勉强，你们都是好孩子。”

　　“没有……没有勉强。”有女孩子好强地说道。

　　霍索恩点点头，便先行离开了。

　　因为有了这么一段回应，女生队伍爆发出了超强的意志力，一整个上午都硬撑着没有倒下去一个人。

　　有了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们做对比，男孩子们更不敢懈怠，于是一个个都像在比赛似的，直到布伦达宣布解散，才逐渐活动起已经僵硬不已的四肢来。

　　到了下午，霍索恩又来旁观了一会儿，三言两语就激起了这群孩子们的好胜心，随后再悄然离去。

　　比起昨天那倒下一片的惨状，今天直到六点正式结束时，也只有两个女孩实在身体受不了，被扶到了一边去休息。

　　可以看出布伦达都对这结果很满意，结束的时候特地赞了句:“今天你们表现不错，明天继续！”

　　等他带着其他教官离开后，才有人边揉着腿边大声嚷道:“明天再来一回我就要死啦！”

　　此话一出，引发了热烈的附和，众人纷纷表示没法再来一次了，要不真的没法活了。

　　大概是这份怨念感动了天地，第二天上午，他们只站了一个小时，布伦达就宣布了新的训练内容——一套拳法。

　　优秀学员的评比与最终新生训练奖章的争夺，比的也都是这个。

　　新生们一听不用再呆呆地站着，顿时狂喜，对这个所谓的什么拳法未学先爱，期待得不行。

　　可是等教官们站在前排集体演示过一遍后，众人傻眼了。

　　这这这……这拳法看着是挺厉害，打起来也是虎虎生威，可动作是不是太多太复杂了？他们可一点底子都没有，真能学会？

　　甚至不少人觉得教官们的速度太快，动起来带起一片残影，连招式都没能看清楚几个，竟然教他们这群孩子这么难的拳法，这根本就是存心刁难！

　　就在他们心怀愤懑的时候，布伦达开口了。

　　“这是一套防身健体二合一的拳法，一般是专业学习武术不久的小孩子和想要锻炼身体的老人们才会学的，强度不大，在我看来很适合各位。这套拳法原本节奏太慢，经我改编后增加了攻速与力度。在我们穹特斯战士学院，学习这个要求的时限是两天，但我知道你们没有底子，所以放宽一下，剩下的这几天里，大家的任务就是学会这套拳法，你们没有异议吧？”

　　新生们一听这本来就是老人和小孩子学的东西，又放宽了好几天，即便心里依旧觉得很难，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于是训练正式开始，十四个年轻的教官每人负责大概二十个孩子，布伦达则在一旁监督巡视。

　　教官们在队伍前面开始分解动作，孩子们在后面依葫芦画瓢地学，然而成效并不喜人，很多孩子久不运动，做个舒展筋骨的动作，都能扭到筋，立时疼得泪眼汪汪。

　　于是教人的万分头大，被教的也是苦不堪言，再加上分外不给面子的烈日，场地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这两百多个新生里，大概只有吉恩一人如鱼得水。这套较为基础的拳法虽然他并未学过，但看完教官们第一遍的演示过后，他便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等看完分解动作后，更是基本可以连贯地打上一遍了。

　　他这惊人的进度很快便吸引了周遭伙伴们的注意力，就连布伦达见了，都惊喜地挑了下眉头。

　　“你，来，过来一下。”布伦达扬手唤着吉恩。

　　他的嗓门大，眼神也锐利，吉恩很快便停下动作，有些茫然地走了过去。

　　布伦达从上到下将吉恩打量了一遍，随后赞道:“好筋骨！”

　　他惊叹于吉恩习武的天赋，也喜欢这个男孩纯澈内敛的眼神，便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十分可惜地叹着:“你们那负责战士选拔的考官莫不是瞎了眼，怎么就没选中你这么个好苗子！”

　　为了应对这次魔族有可能的降临，联盟里的各个学校连年扩招，穹特斯战士学院也不能免俗。随之而来的，便是生源质量的整体下降，布伦达从教以来，便没见过几个让他看得上眼的学生，一见吉恩，便起了惜才之心。

　　吉恩不会撒谎，实话实说道:“考官有给我穹特斯战士学院的推举函。”

　　“那你怎么……”

　　布伦达话说到一半，便悻悻地住了口。吉恩不愿来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在两大顶级学院里，最终还是选择了魔法学院嘛。

　　他用一脸“你真是太没有眼光了”的表情看着吉恩，告诉他:“你们这群小孩子，一个个听到魔法两个字就跟发了疯一样。魔法师又怎么了，老子揍过的魔法师多了去了，你们真是不识好歹，根本不知道战士的强大！”

　　布伦达最受不了世人对战士的偏见，总觉得魔法师天生高人一等，而战士却只是群没有智慧的莽夫，只能做战场上的炮灰。

　　他难得看上了一个孩子，却又被魔法学院吸引去了，这让他如何不气。

　　布伦达絮叨了许久，吉恩听得一脸尴尬，他突然意识到在战士学院来的总教官面前坦言自己放弃了战士学院，这行为好像有点儿傻。

　　如果此刻西诺在此，一定会觉得他傻透了。

　　布伦达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他见吉恩面露不安，也是觉得自己话说得多余。

　　整个大陆对魔法师和战士认知上的差异，又怎么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有所改变。

　　心中的郁闷一时难以消散，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暂停训练，随后有些无奈地对吉恩道:“去吧去吧，去把拳好好打一遍，让这群未来的魔法师们看看自己有多蠢笨。”

　　吉恩听见最后这句话，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也顾不上在众人面前表演会不会紧张，立刻找了片空地，将拳法完整地演示了一遍。

　　新生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第一小节都还没学会，吉恩这还算是人吗？

　　本来大家都是因为天赋出众刚被选中进入学院，除了有布洛姆菲尔德这样逆天的存在，其他人都默认自己与同学们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可眼下吉恩一下子就将他们甩出了三十条街，瞬间让不少人心态失衡，甚至怀疑起了人生。

　　其实在场的根本没有笨蛋，都是聪明的小孩子，可他们平时学什么都快，鬼知道怎么一学这个拳法就傻了眼，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根本不听使唤。

　　布伦达冷笑了两声，借着吉恩的表现将这群孩子狠狠数落了一顿，看着这群未来的魔法师们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脑袋，他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打得不错，再熟练熟练。”他大手一挥，爽快地放吉恩回去了。

　　吉恩回到了队伍里，一路上吸引了无数道视线，他略有些不自在。

　　这时候布伦达算是帮他解了围。

　　“看什么看，一个个都学会了没，还好意思看。光看人家就能变聪明了吗？都给我抓紧练。”

　　话糙理不糙，新生们只能忍气吞声，迅速收回了视线。

　　吉恩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正打算再练习一遍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你很厉害。”那语气很笃定。

　　吉恩愣了一秒后回过头去，就看见了那标志性的金发。

　　布洛姆菲尔德比吉恩高了半个头，列队时排在了吉恩正后方，如今按人数分队训练，他们也是同一个小方阵里的。

　　吉恩还没与他说过话，见对方夸了自己，他脸一热，下意识地想谦虚两句。

　　只是话还没出口，布洛姆菲尔德就又道:“你真的很厉害，我已经观察你两天了，你的体力特别好。”

　　这说的倒是大实话，吉恩便回:“我从小跟父亲学过武术，所以早就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

　　布洛姆菲尔德恍然大悟。圣一城是整个联盟的中心，他从小生于此长于此，早就习惯了大众对魔法师的向往与崇拜，习惯了魔法师的超然地位，因此没有想到魔法学院的新生里竟然还有武艺如此出众的。

　　他并不是妄自菲薄的人，能够正视别人的优点，也能正视自己的缺点，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还是开口请求吉恩——

　　“我在这方面不是很擅长，你能帮帮我吗？”

　　“这……”吉恩闻言迟疑了一下，此刻真诚又礼貌的布洛姆菲尔德，与这两天那个高冷漠然总是独来独往的男孩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但对方都这么说了，吉恩自然也不是什么自私狭隘的人，实际上在巴姆郡的那些年，他早就习惯了时刻帮扶同学。

　　因此他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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