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王》棠年

2、第2章

　　第一卷 求学之路 2、瑟维斯的大胆预言

　　灶台上的瓦罐里，已经炖好的羊肉汤在激烈地翻涌着，吉恩一直在旁边看着火候，等听到内屋有轻微的响动，他便盛了一大碗汤，又放了许多羊肉，随后小心翼翼地端了进去。

　　柯姆·斯诺丁已经醒了，此刻正靠坐在床头，有些抱歉地望着自己的独子。

　　“抱歉吉恩，是我太冲动了。”

　　吉恩将碗递给了父亲，又给他掖了掖盖到胸前的毯子，这才回道：“没事的，阿撸，您是我的骄傲。”

　　阿撸是巴姆郡的俚语，代指父亲。

　　从记事起，吉恩一直崇拜着自己的父亲。

　　柯姆·斯诺丁是巴姆郡有名的勇士之一，年轻时曾在亚兹城求学。顺利从战士学院毕业后，他本能在府城谋上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柯姆生性不羁热爱冒险，再加上为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就是吉恩的母亲，他便心甘情愿地回到了巴姆郡。

　　刚开始那几年，柯姆过得很幸福。他与妻子情深意笃，儿子吉恩也顺利降临在这个世上，平日里在雷莫山脉外围打到的猎物，足以让这个简简单单的三口之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渐渐地，柯姆不满足于过于平静的日子，他开始随着同伴逐步深入雷莫山脉，以求捕获到更有价值的猎物。

　　雷莫山脉放在整个穹特斯大陆来看，虽然占地广阔，但它却并不是什么极有价值的山脉。它的位置太偏僻，蕴藏的魔力也不浓厚，据说只有山脉最深处，才生活着一批攻击力强劲的魔兽。

　　柯姆的探险小队开始的两次都很谨慎，并没有出什么岔子，第三次的时候因为突遇暴雨，队伍在山脉里走错了路，途中遭到犀牛群的攻击，原本六个人的队伍，最终只有一半平安地离开了山脉。

　　同伴的惨死给柯姆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也开始让他反省自己的冲动。之后妻子意外病逝，看着年幼稚嫩的吉恩，柯姆发誓要将孩子平安带大。

　　他没有再去探索雷莫山脉，而是在巴姆郡的防务所里谋了一个职位，偶尔也会应邀去巴姆郡初级学院授课。

　　平日的工作不算太忙碌，柯姆将闲暇的时光都留给了自己的儿子，他陪着吉恩长大，将自己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前不久，柯姆被外府来探险的客人雇为向导，意外在山脉中部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魔兽，回来后他心痒难耐，思考了近两个月，终于忍不住再次前往那片地方，想要仔细观察一番。

　　柯姆幸运地遇见了，可没想到这种魔兽敏感又暴躁，交手过程中柯姆受了伤。这几天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并不单是因为腿的原因，而是内脏受到了魔力的震荡，需要静养。

　　但柯姆的狼狈却无损他在儿子心中的形象。

　　在吉恩的眼里，父亲睿智善良，勇武正直，又耐心地教导自己长大，他是巴姆郡里最好的阿撸。

　　柯姆喝完了汤，吉恩顺手接过了碗勺，他正打算去外间清洗一下，却被父亲喊住了。

　　“对了，吉恩，明天是不是毕业考试的日子？”

　　“是的。”吉恩表情沉稳，回答的语气却很随意。

　　反倒是柯姆沉吟了一番，这才郑重地说道：“我的孩子，愿你母亲的惦念，能保佑你顺利跨进魔法的殿堂。”

　　吉恩没有答话，看似表情未变，握着汤碗的手指却悄悄收紧了一些。实际上，作为一个刚满十岁的、即将迎来毕业考试的孩子，他的内心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镇定。

　　在穹特斯大陆上，对每个拥有孩子的家庭来说，十岁那年的毕业考试，都是全家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长期与魔族的对抗，魔法师在这片大陆上的地位无比尊崇，但修习魔法的要求很高，更需从小培养，有能力走上这条道路的孩子少之又少。

　　穹特斯大陆上的孩子，十岁以前，一般会在各地的初级学院进行学习。他们在这里识文断字，学习大陆的历史，还会有诸如武学课的一些拓展的课程供大家选修，毕业考试合格后，便可顺利毕业。

　　但这一天，除了是毕业考试之外，同时也是魔法师的选拔测试，各府的府城会派出考官，对本府范围内的每一个孩子进行测试，一旦测出有学习魔法的天赋，这些孩子便会被推荐到各个魔法学院进行学习。

　　通过选拔，对孩子的家庭来说，是无上的荣耀，大陆上的每个家长，都希望自家能培养出一位高贵又伟大的魔法师。

　　尤其对于偏僻地区的贫苦家庭来说，能够出一位魔法师，是整个家族改换门庭、跨越阶级的唯一捷径。

　　柯姆并不是个势力的人，相反他十分的理想化，甚至可以说厌于世俗。儿子吉恩继承了他武力修炼上的全部天赋，称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柯姆在骄傲的同时，也有着深深的顾虑。

　　再有十几年，便又是千年轮回了，万一这次魔族降临大陆，现存的魔法师们便是绝对的斗争主力，这时候再好的战士，他们的使命都是牺牲自己，尽可能地去保护每一位珍贵又孱弱的魔法师。

　　以吉恩的实力，考上一所优异的战士学院绝无问题，柯姆不会选择让儿子避战，斗争是穹特斯人融入血液的精神，但他也想尽可能地让儿子活下来。

　　他想着，要是吉恩能有魔法天赋就好了，这样他既能修习强大的魔法，又有着一般魔法师没有的强健的体魄，在危难时刻，总能更多几分自保之力的。

　　可能够修习魔法的天赋实在太稀有，巴姆郡作为一个默默无名的小郡，已经将近五十年没有被选出过哪怕一个了。

　　柯姆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多的期盼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吉恩未来的命运只能顺其自然了。他挥了挥手，让儿子赶紧去休息，不要耽误明天的考试。

　　吉恩出去清洗了碗勺，简单的洗漱过后，他躺进了自己的被窝里。他的房间不大，床贴着墙摆放，眼下吉恩躺在床上，墙体上方开着一面小窗，今夜天气很好，他往外看去，能看见漫天星河。

　　狄友尔爷爷曾经说过，巴姆郡虽然偏僻，但这里能看到繁华的大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吉恩还曾听他说过，据说最伟大的魔法师，甚至能操纵星辰，转换时空。

　　一想到这，吉恩心绪澎湃了起来。无上的力量，是这世间每个男孩子的向往，吉恩既继承了母亲的沉稳随和，骨子里又流淌着父亲勇于冒险的血液，他想要变得更强，去探索这世间更多的奥秘。

　　想到明天的毕业考试，吉恩暗暗握紧了拳头，望着窗外璀璨的夜空，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迷茫与渴望。

　　吉恩这一晚睡得并不算好，但他仍旧如平日里一般早早地起床了。服侍完腿脚不便的父亲洗漱并用完早饭后，吉恩打理好自己，背上了他自制的布袋书包。

　　走出自家的石屋后，天色尚早，吉恩迎着微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觉得身体里仍有一丝疲倦尚未消除。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犹豫了几秒后，他向石屋的北面走去。往北走大约两百米，就会看到一条小溪，那溪水清澈又冷冽，在炎热的夏季，附近的孩子们都爱去那里戏水。

　　吉恩是想过去洗把脸，让自己的状态更好一些。

　　凑巧的是，他在半路上遇见了抱着同样想法的瑟维斯，在这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的早上，瑟维斯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充满活力。

　　“嗨，吉恩，你也醒得这么早！我还打算洗把脸就去找你呢！”

　　瑟维斯跑了过来，傻乎乎的笑容却掩不住眼里的一丝忐忑。

　　吉恩坦言：“有点紧张，醒得就早。”

　　瑟维斯愣了两秒，随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垮了下来。他说：“吉恩，原来你也会紧张！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妈姆还骂我，让我好好跟你学学，回去我非得告诉她，你也是很紧张的......”

　　两人并肩前行，瑟维斯一直在碎碎念着，吉恩安静地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这最好的朋友说起话来既响亮又清脆，看上去就像一只充满生命力的小牛犊，吉恩走在他身边，不知不觉便也沾染了几分活力。

　　很快，他们在小溪边蹲下，各自捧着溪水往脸上浇。

　　这里的水没有经过任何污染，十分甘甜，瑟维斯洗完脸后，还忍不住喝了两口。他们出来的太早，此时蹲在静谧的溪边，一时都没有急着走。

　　吉恩看向自己的小伙伴，察觉到他今天比平时要整洁得多。瑟维斯穿着一身新衣裳，这很明显，因为所有他穿过的衣服上身时都会皱巴巴的，他的父母都是打猎的好手，但并不擅长家务，以致于瑟维斯一向活得很粗糙。

　　他那平时蓬松凌乱的卷发，也明显精心梳理过，而此刻瑟维斯依旧用手沾了水在抚弄着他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吉恩，还乱不乱？”

　　吉恩左右打量了一下，实际上此时瑟维斯的头发已被他弄得像刚洗完时那样，湿漉漉地紧贴着头皮，早就看不出乱不乱了。

　　看透了小伙伴内心的紧张，吉恩笑了笑，安抚道：“不乱，挺好的，咱们走吧。”

　　他那湛蓝色的眼睛里熠熠生光，经过溪水的醒神，起身后的吉恩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份自信与坚定。

　　瑟维斯看着好友，他忘了刚打理好的头发，伸手抓了抓脑袋，安静了几秒后突然说道：“吉恩，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的！”

　　迎着吉恩略带迷茫与困惑的目光，瑟维斯有些词穷地解释道：“你看你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快，读书好，功夫也学得好，反正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此时的瑟维斯终于意识到文化不够的下场了，他是真心认为吉恩会变成很厉害的人，却没法详细地说出为什么，那仿佛只是一瞬间内心的一种感悟，却让他既茫然又笃定。

　　眼看着吉恩的表情愈发不解，瑟维斯着急起来，可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能再说出什么。

　　吉恩见好友额头都快要冒汗了，忙粲然一笑，为他找了个台阶下。

　　“好了，瑟维斯，我知道的，你是想鼓励我，让我今天考试别那么紧张，谢了！”

　　吉恩说完，为了表达对好友的感谢，用很男人的方式，拳头轻捶了一下瑟维斯的胸膛。

　　可瑟维斯表情却更加焦灼，他才不是只想鼓励好友的意思呢，他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情急之下，瑟维斯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又想出一个在他眼中还算靠谱的理由。

　　“对了，对了！吉恩，你还记得狄友尔爷爷曾给我们看过的那些画像吗，你多像上面的那些魔法师啊！也不是说长得像，就是......就是给我的感觉......”

　　实际上瑟维斯想形容的是气质和神态，只可惜学业全靠吉恩生拉硬拽的他实在说不出这些文雅的词汇。

　　他想说吉恩的眼里带着一种独特的光芒，即便平日里的性格温和又内敛，也让他与画卷里那些从容又伟大的魔法师们更像是一类人。

　　瑟维斯激动地总结道：“反正今天亚兹城的考官来，一定会选中你的！”

　　吉恩听完后愣了一秒，内心并不是毫无波动的，毕竟在这片大陆上，谁不想成为一名魔法师呢，但他仍面露无奈地告诉好友：“瑟维斯，巴姆郡已经有五十年没人被挑走了。”

　　五十年，对年仅十岁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瑟维斯再次挠了挠头，原本坚定的内心不由动摇了起来，但几秒后，他涨红了脸，仍旧坚持道：“......反正，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

　　吉恩明白他的一片好心，便语气轻松地应道：“好啊，承你吉言，我要是真被选中了，以后每年放假，都给你带一堆好吃的回来。”

　　大脑只有一根筋的瑟维斯很快就被这个许诺所吸引，兴奋不已地与吉恩讨论着那些大城市里都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并肩往学院的方向走，太阳在他们身后冉冉升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大预言家：瑟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