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乱终弃渣了乙女游戏》羌笛逗橘猫

10、厌世的第十天

　　纹丝不动。
　　无论羽若弥施加多大的力气，灵刀始终无法割破他的脖颈，甚至羽若弥怀疑在和一个活生生的人进行腕力角逐。
　　关键是他还拿它没办法，力气完全被它克制。少女脸色气得泛红。

　　“嗡——”
　　鬼切再一次发出的嗡鸣声悠扬又尖锐，与之前灵力反噬时截然相反，然后羽若弥发现与他对峙的那股力道渐渐削弱。

　　“姬君，求你......”

　　一道虚弱清冽的男声在耳畔模糊低语，满含痛苦地哀求。
　　鬼大哥？？
　　羽若弥认出这声幻听顿时惊悚，这个地方还有第三个人？！
　　心里翻箱倒柜排山倒海，手下却一点都不慢。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先让他去死一死再说。

　　一切挣扎仿佛万年又仿佛一瞬。
　　“噗呲——”利刃刺破皮肤的声音清晰响起，紧接着漫天喷涌而出的鲜艳血液，飞溅在距离最近的源赖光雪白狩衣上，顺流而下，染红了那朵盛放的白槿花。
　　红艳艳不祥的花似生长在黑暗里的恶之花，失去了纯白色彩。

　　站在原地的源赖光眼眸微缩，猩红倒影里映出少女在一片红色里缓缓倒下。
　　她的眼神解脱释然，在倒下前最后朝他看一眼。

　　充满恶意的眼神嘲讽，像照着镜子照出另一个傲慢的影子。

　　太值了！

　　即便预料过死亡带来强烈疼痛感，但对梦境抱有侥幸心理结结实实被上了一课。他再也无法支配自己的身躯，力气如山倒迅速消散，意识却如抽丝点点丧失，时间流速在头脑里静止，导致他不得不经历漫长疼痛的过程。
　　陶土的身体如此逼真，质量真不错。
　　这种一点点冷静注视自己消失的体验很糟糕，但念及之后彻底的解脱也不是不能忍受。
　　生命力迅速流逝，羽若弥的思维高速运转，周围一切蓦然慢了下来。
　　他注视着源赖光眼底那一瞬间不可置信，掺杂着痛苦偏执癫狂般沉淀为浓郁喑哑的猩红色，看到这里他忍不住想大笑，最后无力发出哼哼的气音。

　　系统发出同一个质问：【弥酱你在干嘛啊！！】
　　羽若弥：【体验游戏，获得快乐】

　　源赖光松手，那朵染红白槿自然掉落在泥土，他缓步踩过将它碾进泥泞里。
　　缓步朝倒在血泊里的少女走去。

　　那像是恢复了之前从容，风度翩翩地月下相逢，一派平安京风雅姿态。
　　而那双恶鬼般眼眸却暴露他此刻的状态。

　　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暴虐从他身上弥漫。
　　他曾完美披着的皮囊，此刻却再也遮掩不住他的气息。
　　羽若弥往步步靠近的源赖光头顶上看，果然感染值刺目红字100醒目亮着。
　　果然满值了，这真是太让人愉快了。

　　一只鬼舍弃了自己伪装的皮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终于厌倦了无聊的扮演游戏。

　　羽若弥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着那只终于正视他的鬼的到来。
　　一种终于大仇得报的快感充斥心脏，他当初打平安京线有多难，现在就有多快乐。
　　快乐，现在相当快乐，等他死后源赖光在他坟头蹦迪也无所谓，天知道他等这一刻多久了！

　　平安京副本出于降低难度考虑，摆在玩家面前两种身份——身为人类高门显赫的姬君和站在对立面美丽强大的妖物，分开阵营设定人物攻略。遵循幼驯染兴奋活泼的瞎指挥，羽若弥毫不犹豫地进入人类阵营支线，并且决定以出场顺序依次攻略支线人物，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种草率又无情的安排直接得到青梅痛心疾首的控诉，弥酱他简直莫得感情。
　　他是一个无情的攻略机器。当时橘发少女心里小鹿发出濒死呐喊。

　　他的身份是右大臣家里美貌柔弱的姬君浅川熏，年纪尚幼却身世可怜，母亲怨恨丈夫风流成性积怨成疾以致郁郁而终，身为父亲的浅川很快又迎娶一位联姻妻子束之高阁，在外面风花雪月，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独留下浅川熏。
　　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站在母亲灵堂之外，迷茫地接受父亲大人的漠然，继母忌惮厌恶的眼神混杂着对丈夫与美貌无上恶意，悉数落在她身上。
　　浅川熏被困在府邸举目无亲，家里也没有任何可攻略对象。
　　但人类支线下女主角浅川熏确实出身琳琅，家族鼎盛父辈祖辈皆在朝举足轻重，有这一层天然跳板，羽若弥选择性忽略少女四面楚歌的困窘境遇，冷静地遵循柔弱人设，每一个选项都中规中矩，提不起兴致。
　　他在等待一个机遇。
　　藤丸立香忍不住吐槽：“弥酱你真是个莫得感情的攻略机器，你不主动还等着游戏把男神送到你面前啊？”
　　少年支着脑袋，注视屏幕压抑恐怖的灰调：“我试试。”

　　藤丸立香：“？”你当这是恐怖游戏吗？鬼找人？
　　男神来找你？
　　橘发少女秉着对幼驯染关爱原则闭上嘴巴，决定让乙女向剧情亲自教授美少年主动出击是好文明。

　　剧情还在发展，陡转而下。
　　新妇进门不过几日，母亲下葬后不久，右大臣府邸妖孽作乱，右大臣一病不起缠绵卧榻，黑气缭绕乌云久久不散，阴阳寮派人多次探访，断定是先主母化作厉鬼，可她早已怨气深重神志不清，平安京黑云落雨，怨气几乎将雨滴污染成墨色，已然是恶鬼祸孽。无数阴阳师铩羽而归，惨败退场。
　　天皇震怒大恐，叱令阴阳寮速决孽根，换京城笙歌太平。
　　藤丸立香隐隐嗅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羽若弥眨眨眼，微曲脊梁缓缓伸直，不确定喃喃道：“看来第一个见到的是个大阴阳师？”

　　大阴阳师。
　　橘发少女气息紊乱了一瞬，之后陷入超凡脱俗的平和心境。
　　与妖怪阵营里墙头众多相比，人类阵营可攻略人物屈指可数，少得可怜。可每一个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
　　而缩小范围后，大阴阳师所指的答案呼之欲出。

　　橘发少女淡定地观看羽若弥又选择一系列平平无奇选项，淡定地围观阴阳寮呈上拜帖，拜帖上字迹遒劲端方，自有浑然天成的风雅不羁跃然纸上。
　　写着一个名字。
　　安倍晴明。

　　藤丸立香已然心如止水，脸上挂着浑然天成的微笑。
　　淡定，淡定，都是正常操作，没有bug。

　　欧皇的世界有什么不是正常操作呢？
　　橘发少女再一次强忍泪水，接下去往下看。

　　乌云久久不散，遮蔽天光。在拜帖如约而至同时，一辆牛车停靠右大臣府邸门外，年轻男人宽大雪色的狩衣风中猎猎，缓缓走进这座避之不及阴郁恐怖的府邸。
　　无人迎接，男人独自悠闲踱步，绕过庭院，直直往□□走去。
　　忽然停驻，他微微偏头，目光望见庭院一个暗处方向。空气浓稠如墨，仿佛弥散令人作呕恐惧的瘴雾，无边无涯望不见尽头。阴森森的，勾起无数心中死亡恐惧。气流涌动翻滚，汇聚成风，从彼岸往此岸吹来腥味的气息。
　　明明灭灭灰暗里，那里清晰盛放着一树娇艳欲滴的白槿花。
　　花瓣伸展绽放柔软纯洁，纤尘不染的雪白色。周围全部是枯萎凋零的惨状，奴仆们自顾不暇早就抛却这些不实用的花样，却还有这一棵树，结满了精心饲养的花。
　　花枝纤细簌簌纠缠，随着风流颤抖不停，更显不可折压的脆弱美丽。

　　而更为美丽的是站在树下的人。
　　少女单薄纤细的身体隐匿在花树粗壮树干后面，唯独露出一小截细雪般素雅的衣料轻微颤抖，很快她意识到这点，再往大树里面缩了缩，像是使出奶劲埋头隐藏的雏鸟，拼命在天敌面前抖抖索索假装不存在。
　　男人眼里渗透笑意，低头松开握在腰间刀剑的手，手指摩挲着刀柄，没有动静地站在原地。
　　半晌，少女默数时间，不确定那个陌生又侵略气息强烈的外人位置，渐渐停止发抖。无限寂静似乎带给她安定，少女小心翼翼地冒出脑袋。
　　那道噬人仿佛野兽盯着猎物的目光没有出现。
　　少女探头露出眼睛。
　　直接撞上一双似乎含笑黑沉沉的眼睛里。那个男人远远凝视着她，少女却感觉，如同近在咫尺无处可逃。

　　屏幕外羽若弥同样惊愕，贴紧椅背远离了屏幕：“他是安倍晴明？他刚刚是故意使诈？”
　　另一个屏幕里橘发少女整张脸零距离放大：“啊啊啊啊！他好会啊！不是，弥酱你好会啊！”
　　“他不是晴明！他是源赖光！是我光总啊！”
　　出身盛融天皇厚宠源氏，同自诩天照血脉皇室一脉同源，精通阴阳之术，历史上曾斩杀大妖酒吞童子首级，赐宝刀于麾下斩下茨木童子臂膀，承天命护一方，平安京源氏家主。
　　源赖光。
　　“竟然先遇见了源赖光。”羽若弥惊讶片刻，他本来对于这款游戏一无所知，认知全部来源于激情澎湃的幼驯染。
　　那既然如此，少年温和好脾气的声音轻松响起：“那就他吧。”

　　银发随意披散腰侧并不束发，源赖光目视着警惕僵硬的少女，唇角勾起。那笑说不出讽刺多一些还是愉悦多一些，但少女隔着黑雾瞧见那双深邃沉沉的眼睛，就能顿悟他在笑。
　　风雅压不住的野心勃勃欲孽翻腾的笑。

　　恶鬼找到了他所想要。

　　之后，羽若弥终于明白乙女向游戏深深恶意。前期攻略源赖光时候，少年咬着牙勉力点着合适的选项，在源赖光给出无数个戏谑恶意尚且在忍受范围内的抉择里，浅川熏一直保持着温驯可爱的少女人设，尽心尽力攻略源赖光。
　　几次手滑选项不算崩人设。
　　经历后期源赖光好感度刷满几个选项后，羽若弥心里冷静思索，觉得他不能再攻略下去。
　　那个男人，真的是一个噩梦。

　　手滑几次后，他的人设已经崩得支离破碎，彻彻底底回归本我，如果不想当着立香面前一个选项直接BE，他必须及时止损。于是在大婚的前一天，羽若弥学会了乙女向游戏必备技能存档。
　　他果断地另开空白支线，寻找新的攻略对象。而却发现，无论何种情况，源赖光都是他所能遇见的第一个攻略对象，阴魂不散地跟着他。几次支线下来，增加一个源赖光会让攻略其他人难度如高山拔起般不可攀登，渐渐形成一种极为诡异的情况。
　　他攻略人物全部好感度满级，却没有一个可以打通HE结局。

　　直到后来他另辟蹊径，换了一个攻略人物才摆脱了源赖光一定出现的buff，那个攻略对象则是他在平安京人类线上唯一全部打通的支线。

　　但现在才是真实的快乐！
　　他终于彻彻底底摆脱了源赖光。即便不在游戏里在梦里同样快乐。

　　一道道如疾风的力量呼啸破空，朝不断靠近的源赖光席卷，随后在接近满脸冷漠的男人时被暴虐蒸腾灵力顷刻间碾碎，化为虚无。
　　“是这个东西作祟？”源赖光走至少女身边，从少女颈部扯下一物。

　　羽若弥涣散的眼神聚焦。
　　那是一个浸满鲜血的平安符。

　　他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在身上？

　　还不及想，猛然被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源赖光单膝跪地，低头：“浅川熏，我知道你还能听见。”
　　在陶土身躯彻底崩坏前，灵魂依然存在于此。关于灵魂的禁术一旦破坏便无法挽回，源赖光一眼就看出她依然在。
　　在破旧身体里，无法出声无法动弹，却依然在。

　　羽若弥：“......”

　　“这次是我的失误，”源氏之子说道，他抚摸少女的发间，“下次见面再将白槿花送给你。”

　　羽若弥竭力用口型说话：“没、有、下、次。”

　　“没有下次，”源赖光看懂了口型，又一次重复，“没有下次。”

　　“我不会让你再一次逃离。”

　　我们难道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羽若弥看了他一眼，人之将死获得巨大满足同时，懒得去和他争辩，然后他只是对源赖光露出笑。

　　【警告！检测到游戏出现重大bug！警告！】
　　【源赖光线崩溃，警告，即将驱逐出界】
　　【检测到多名可攻略支线，是否转移】

　　就在羽若弥即将失去意识时耳畔听见几道尖锐的机械音，随之系统忽然凄厉大喊：【世界线数据混淆bug？怎么会这么快，等等难道弥酱降临的这具身体——】

　　【弥酱——嘟嘟嘟——】

　　羽若弥：“？”

　　“火！遮天蔽日的天灾降临——不，是大妖！！”
　　满山搜罗的数十位阴阳师和武士不约而同抬起头，脸上大骇失声尖叫。

　　黑夜骤亮，大妖艳丽妖力忽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同云端后升起太阳，而且是不祥的血日将万物蒙上一片血色阴霾。紧接着漫天的火焰熊熊自天边燃烧。
　　有一只强大的妖怪突然出现在这里张开了他令人惊恐的威压。

　　羽若弥心里突突突，刚刚骤停猝然恢复猛跳起来。
　　源赖光下一秒执起鬼切朝身侧猛力一挥，威势裹挟着十足的力量震荡空间，卷起狂风使羽若弥下意识闭眼，然后他忽然落入一个人温暖的怀里。

　　睁眼入目的是宛如人间地狱血红色的一片，巨大的九条尾巴缭绕森森妖气肆虐四周。
　　紧接着与一个人额头相抵，亲昵又珍视，带着轻缓颤抖的力道。

　　那人抱着他，轻声叫他的名字：“熏.......”

　　羽若弥：“......”
　　羽若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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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蹭、不、上、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