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祭》弗雅

24、第 24 章

　　听到初月这么说，华景神色一紧，握紧了她的手，“没错，这事是得调查清楚，这个人不仅让你我嫌疑，害你险些命丧，我若不揪出他来，我慕容华景世不为人。”

　　有了华景誓言，初月心里好受许多，跟着道，“我怀疑，伤了你的人，很可能就是相国府灭门的罪魁。只是相国府当年被付之一炬，再没了什么证据……”

　　“所以，我碰到你的那晚，你原是准备去大理寺，后来才改道去了宝月楼，对吧？”华景垂头来问。

　　初月想到那日被华景跟踪的事，遂点头，没有否认，“我相信我父亲，他不会通敌叛国，他一生为官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他连党争的都不参与，又怎么会做置百姓于水火的事情呢？阿景，我相信我们家是清白的，那些被搜出来的证据肯定是有人伪造的，为了拉我们家入火海诬陷我们家的。如今能证明我们家清白的，也只有那些证据，从那些证据入手，才有可能给我家翻案，还我家一个公道。”

　　华景皱眉，欲言又止，“你可能不知道，那些证据其实已经……”

　　初月心一沉，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不敢置信的试问，“难不成，那些证据已经被人毁了？”

　　华景犹豫之下，点头。

　　闻言，初月身子猛地一晃，“这就叫毁尸灭迹吗？阿景。”

　　华景不语。

　　“阿景你一定知道究竟是谁毁了那些证据的吧？”初月仰头问，已然满脸泪痕。

　　华景为难，犹豫了半响，才道，“并非人为，而是天灾。”

　　“什么？”初月再度被惊住。

　　华景道：“三年前上元节灯会，有人放了天灯，而天灯落在了大理寺的档案库，所有档案，均被付之一炬。”

　　初月身子倏地一软，“难道这是天要灭我柳家吗？”

　　华景凝住初月，“小汐，你别这样。”

　　初月挥开华景的拥抱，声泪俱下，“那你让我哪样？爹爹没了，娘亲没了，哥哥没了，嫂子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一口想为他们报仇的力气。可如今你说连那些最后的希望也没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华景再度将初月拉入怀中，心疼的安慰，“谁说你活着没有意义，你还有我，还有雪琂，还有爱着你的所有人，你怎么会是一无所有呢。小汐，你坚强点，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一起去找，肯定能找到办法。虽然卷宗被毁，可是还有当初办案的人，我们可以从他们入手，然后一步一步的追查，天网恢恢，一定能将那些人绳之以法，还你们家一个公道。”

　　初月哭的撕心裂肺，华景看的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只能这样抱着让她哭。

　　一阵风来，也不知道从而飘来好些白的樱花瓣，花从天降，御风起舞，美的不可方物，华景突然想到一人，遂用力推开已然哭够了的初月，“小汐，我知道我们接下来的方向了。”

　　初月愣然的看着华景，“什么意思。”

　　华景道，“大理寺有一人，或可帮我们提供些线索，复述当年卷宗详情。”

　　初月懵，“你不是说，所有卷宗被毁吗，又如何会有线索？”

　　华景拉着初月，转身就往闲水居前院走，“此人并非凡人，他天资聪慧，记忆力惊人，但凡他瞧过的卷宗，皆可复写出来。是故父皇命他专管档案之事。”

　　初月迷惑，“即便如此，此人也未必瞧过所有卷啊？”

　　华景眉头微微一皱，道，“话虽如此，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我们必须试试。”

　　初月凝眸，继而用力点头，“是，我不该这么消极。”

　　华景一笑，鼓励的摸了摸她发顶，“是，不能放弃。”

　　初月调整好情绪，跟着华景快步出门，“我们现在去哪里找此人？”

　　华景道，“此人被视为天才，有非常人之能力，亦有非常人的风流，他素日留恋烟花之地，但凡休沐。必去红缨楼。”

　　“那我们现在就去。”初月道。

　　华景一顿，皱眉欲言又止，神情有些奇怪，最后只道了好，拉着她出了闲水居。

　　初月没想到，红樱楼之地，会是在她家对面。

　　看着已经被民房占据荡然无存的相国府遗址，初月心口就像扎了刀子一样疼，她拽紧华景的手，“阿景，你看，相国府的影子都没有了。”

　　华景脚步一滞，转头看着那处曾经的相国府，目中愧疚甚浓，“对不起小汐，我没能护住这里。”

　　初月摇头，“不是你的错。天意如此，人力何为？”

　　华景沉沉一叹，“走吧。”

　　初月逼回萦于眼眶的泪，问，“自从我家被灭，溟国再无相国之位，更是无人敢提相国府三字，即便那人知道卷宗内容，我们要如此让他开口相告啊？”

　　华景转头看过来，“你忘了，以魔塬石为心者，可知人意。”

　　初月一震，“你知道了？”

　　华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初月泪如雨下。

　　红缨楼为风月之地，她今日出门未曾改装，是故是一身女装，为了方便行事，她遂先去了趟衣店，寻了身看上去十分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清贵华丽的衣服，这才与华景出现在红缨楼门前。

　　只是他们还没有进去，楼里的老鸨子就殷切切的前来恭维拢客。她素来最是讨厌这号人物，遂懒得理她，直接进了楼。

　　为了快些找到人，她与华景分头行动。

　　老鸨子受了她的气，虽不舒服，却又忍着没表露出来，只一路随着她的意吩咐下去，最后照着她的要求安排妥当了才在门外骂了一路：不就是个有钱阔气又长了几分姿色的断袖么，神气个什么劲儿，还不得到老娘这来寻欢作乐，哼……

　　老鸨子后来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因她有事，也懒得与她计较，只在二楼里兜转了一圈之后，溜到了一间房门外，停住了脚步。

　　屋中传出来的娇喘之声连绵不断，初月忍不住红了脸，走的越发快了……只是为了找人，她还是忍住从半掩的窗户看进去。

　　精致的小屋里，豪华又凌乱的床榻上，尽然是三个男子在交合……

　　初月羞得赶快转过眼不敢再看那香艳的画面，撕扯的疼苦之声此起彼伏，皆都是男子之音。这时她才发现，整个红缨楼除过老鸨子，竟然无一女子。

　　难道这里是，男妓馆？也就是说，他们要找的人的非常人之习就是断袖？

　　她之前虽然以此话笑话过华景，可却也只是在书中瞧过，从未在现实中遇到，不曾想，今日竟亲眼所见。难怪方才华景面色扭捏，原来是这个原因。

　　初月忙整理心思，不管那人有何癖好，只要能提供给她线索，她都可以忽略不计。

　　遂忙动身继续寻找，结果一转身就撞上了华景，华景冲她点点头，道，“人找到了，跟我来。

　　他们来到了红缨楼之后的一个小楼，随后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华景说，隔壁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初月心下激动，正想感谢华景时，屋外突然传来老鸨子的怒喊之声，“快，立刻将刚才混进来的那两个人给我揪出来，好家伙，姑奶奶我这里都敢擅闯，简直找死。去，见着即杀，不留活口。”

　　随后只听的无数脚步声越来越近，初月神色一紧，华景突然拉住她的手道，“你安心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可是你的伤……”不等初月将话说完，华景已经破窗而出。

　　初月不敢出声，只得躲在屋中。

　　等人声散去，初月这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低迷的娇喘与挣扎之声，以及那充满霸道张狂的威胁，“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得了我的恩宠，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乖乖的，让爷玩的开心畅快了，你要什么爷我给你什么，你要是给脸不要脸再反抗，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弄死在这张床上……

　　初月又红了脸，却更多的气。

　　她从没想过，长安还会有这样一个烧金崫的存在。

　　她方才所到之处，皆装饰奢侈豪华，每间屋子不仅比前面大楼的大而阔气，装潢也异常炫目。方才推门一瞬，满屋金光缭绕，刺的人睁不开眼。屋中摆设样样穿金戴银，金贵无比，随随便便一个壶座，便足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想到入城时路过的几个州郡，多少人尚且食不果腹，而这里的官员却在这等奢侈的地方寻欢作乐，浑金如土，心中便生出无限愤慨。

　　愤怒之下，扬手便打碎了一个琉璃茶盏。

　　里间听到动静，咿咿呀呀的哭喊声停歇下来，一道呵斥传出：“谁在外面？”

　　初月没理会，不多时，就见一身肥硕的男人携了半件衣裳出来。见到她时一愣，却只是一瞬，狠戾的眼神里瞬间荡出淫淫之色，初月眉头微皱，拳头捏的死紧。

　　“哎呀呀，我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你这等绝色，早知道，我又何必费力将他弄得舒服……” 肥硕的男人走过来，绕着他走了一圈，目光中的贪婪几欲将她湮灭。最终停在她面前，悠悠的抬起手来，意欲来抚她的脸：“这笑脸长得，着实让人喜欢，便让爷好好来疼爱疼爱你如何……啊……你！”

　　因如今魔塬石刚被修复，能量不足，她须得一击中的，否则前面的隐忍牺牲就是白费。故站在原地不动，只诱此人落入陷阱。

　　果然，肥硕的男人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最后全部注意力都投落到她眼中，就在他肮脏的手就要碰到她衣领时，她一手捏住他脉搏，一掌实实打中他心口。

　　肥硕的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瞳孔剧烈收缩，却半分都动弹不得。只是狠狠的看着她，眼里全是恨。

　　“蛀虫，便宜你了。”初月勾唇一笑，准备离开。

　　“求公子救我。”初月刚走了一步，有个苦中带颤的声音，如抱住她腿的手，绊住了她，如此，便是一生！

　　垂头看，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唇红齿白，只不过阴柔了些。他白净的裤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尚未凝结，半敞开的衣裳将将把他胸口处的齿痕暴露的干净。

　　她看的悲愤，心口有怒气郁结，掌心内的力道尚未散尽，抬手便向晕过去的肥硕的男人打去，少年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拼命摇头：“不要杀他！”

　　“他如此羞辱于你，你为何还要救他？”初月皱眉看着少年，很是不解：“杀了他，这世间就会少去一个祸害，会有更多人过的更好。一命换百命，有何不可？”

　　“他是大理寺卿，你杀了他，会惹上麻烦的。何况，就算你杀了他，还会有其他人……”少年说着，神情绝望的垂下了头，却又突然仰头期盼的望住她，末了拼命给她叩头：“求公子带我离开这里吧，求公子了……”

　　闻言，初月皱眉。如今魔塬石脆弱，万一救他中途被截，她可以说连护他的能力都没有，一但再次被抓，只怕他吃的苦头会比现在更多，遂解释道：“今日不行，你若信我，便在这里多忍耐一日，明日我一定来接你离开。”

　　既然要救，便要彻底求他出火海。

　　闻言，少年却爬过来抱住她腿，哭着摇头：“不要明日，我一日都不要在这里，求公子带我走，做牛做马全听公子吩咐，只求公子带我走。来这里的都不是人，我若继续留在这里，今晚他们就会玩弄死我……”

　　说话间，少年看向大理寺卿那一瞬，浑身都在颤抖。她心底一软，点头答应，“好，我带你走。”

　　躬身扶他，少年却只是一个劲的叩头谢她，如此未曾整理好的衣襟落得更多，目之所及之处霎时让她红了脸。即刻丢了手转身过去，道，“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在隔壁房间等你。”末了匆匆出了门。

　　故此，初月未曾瞧见她松开少年转身离开那一瞬，少年眼中划过的得逞之光，以及他唇角勾起的阴鸷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