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73、七十三、乐正宇和林小霞

　　峰岚记着阳雨植牙根手术的日子。手术那天，早早忙完杂志社的事，来到“德康口腔”等着。躲在绿植后面，看着阳雨龇牙咧嘴捂着腮帮子出去，想着手术应该是成功了。还是放心不下，等乐正宇出来打探确切消息。

　　约莫半个小时后。乐正宇和一个假小子打扮的年轻女人骂骂咧咧出来。女人愤愤地说：“少来这一套，我说过多少遍了，咱们俩，绝对没可能。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天下就没有绝对的事。”

　　“你以为我傻？你不就是惦记我家拆迁拿的那几套房子？我告诉你，这房子，落谁手上也不能给你。”

　　“什么叫‘给我’？你婚前财产，哪有我的份？”

　　“‘婚前’？你跟大马猴结婚去吧你！”

　　“小声点，让人笑话！我要跟马猴结婚，也得人家乐意！不是一类！咱俩绝对是一类人：人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这油子和狗腿子，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你妈生你时多生了一层是吧？”

　　乐正宇捏着自己的脸：“你摸摸，是不是多了一层？”

　　“你别耍流氓。再这样我可告诉你领导了，再不行还有警察！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 我也是闲得慌，搁你这儿磨嘴皮子，小心我赏你一耳刮子……”

　　女人正要出门，想一想又走回来。乐正宇嬉皮笑脸迎上去，指着自己的脸说：“我等着格格打赏呢！”

　　“有病吧你！”

　　女人走到峰岚跟前：“杨……峰岚，是吧？”

　　峰岚奇怪：“我认识你？”

　　＂不记得了？几年前。在‘华清美术高考培训’里! 你好好好想想。”

　　峰岚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到老年痴呆的岁数还早吧！就忘了？你做模特，一群艺考生围着……”

　　“哦！你就是那个起哄，非要我脱光的丫头！”

　　乐正宇急着上前插话：“你们俩认识啊？！”

　　“去，去！没你什么事”女人把乐正宇一把推开，对峰岚说：“是啊！怎么样，现在想通了吗？”

　　“想通什么？”

　　“脱光啊！”

　　峰岚吓了一跳“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样？”

　　“这话该我说你，你脑子里不正经，才往歪处想。我是说，当模特，脱光了。上次说画画的是高中生，未成年，不能□□，现在没问题了。”

　　“这都哪跟哪？你还在画画？”

　　“我还能干嘛？除了这个我也干不了别的。我在美院上学，人体写生课，去不去？”

　　峰岚笑道：“有你这样的学生，我还真不敢去。”

　　乐正宇插进来，挡在女人前面：“千万别去。这丫头特野。能把人整死。”

　　“一边呆着去。再闹我真急了！” 女人拨开乐正宇，又对峰岚说：“我能把你怎么着？你一定要去！不去对不起你这身材和脸蛋。”

　　乐正宇：“你怎么不叫我去？我一分钱不收，随叫随到，还搭路费。”

　　女孩儿转身：“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个儿。我推荐你，你不怕丢脸，我丢不起人！”

　　“你也不是什么美女，你看看你那牙，还有牙箍。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我说你？我吃饱撑的我说你？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跟我搭话，你就是一空气。”转身对峰岚说：“我跟你说！这家伙忒坏，利用职务之便占女人便宜。我来这儿箍牙，他没事就跟我搭话，说是了解病人情况，把我八辈子家底都套出来了。然后就要泡我。你说缺德不缺德？难怪医患关系这么紧张，有这种大夫，能不遭人恨吗？你说我好歹是个良家闺秀，就他这样的，我能要吗？”

　　峰岚忍住笑：“不能要！”

　　“你也不是什么淑女。”乐正宇转身拉着峰岚，“怎么就不能要了？你说我要是正人君子，我能看上她这样的？”又转头对女孩说：“就你这样的，没有一点女人味，有没被吓跑的嘛？也就我敢凑上去。”

　　三人各种贫。完了，峰岚问：“说了半天，你叫什么来着？”

　　乐正宇：“看看，你一上来就套近乎。闹了半天，人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女孩：“你吃醋了？”

　　“我不吃醋。但是，你一定要拿我当备胎。”

　　“我连正胎都没有。这辈子，就不会上婚姻这坑人的黑车！”

　　“话别说这么死。这轮胎不一定非得装车上，还可以当救生圈嘛。”

　　……

　　原来这女孩名叫林小霞，据说当年色鬼老爸被林青霞的美貌迷住，取了这么个名字。林家先前也是底层人家；拆迁收了第一通金，林父脑筋活络，做生意起了家。男人一有钱就变坏，爆发了的林父小三不断，离婚、再婚、离婚、再婚，前后娶了三个老婆。老爸风流快活，后妈是天生的阶级敌人，林小霞真没好日子过。打小就叛逆、不爱学习。林父对女人很有一套，对女儿却束手无策，根本管不住。到高中，将林小霞送进美术班，说：“先管她几年，到了１８岁，她爱怎么着怎么着。”不想林小霞还真歪打正着上了美院。

　　林小霞非拉峰岚去做模特，峰岚拗不过，含糊答应：“等有空的时候。”

　　“记住了！别忽悠我！” 林小霞说着，要峰岚的新手机号、加微信，一溜烟走了。

　　峰岚这才松一口气，忙问乐正宇阳雨手术的事。乐正宇说：“大情圣，放心吧，好着呢。”

　　峰岚请乐正宇吃饭。乐正宇说：“你还真入林小霞的法眼。替我多在她跟前美言几句。”

　　“不怕戴绿帽子？”

　　“你不是基佬难不成是装gay睡妹？又是套路！这世道！套路防不胜防。— 算了，我认了，她开心就好。哥们，地道点，有点底线，别‘买一送一’。”

　　一句话说得峰岚大笑，差点没被一口饭噎住，咳几声吐出来，说：“我靠！你特么倒是看得开。你真是看上她的房子了？”

　　乐正宇说“不止这个。”

　　峰岚说：“我知道她是个挺善良的姑娘。那年去她们画室当模特，大冬天的，暖气不足，把人冻得！她特地弄了一个电取暖器对着我。”

　　乐正宇坏笑：“不是说这个，我有那么恶俗？我还看上她的户口了。”

　　峰岚楞一下，说：“你还真老实！你怎么不连车一块儿要了？　—　前几天还骂现如今婚姻就是赤裸裸的交易．．．．．．。”

　　“北漂、蚁族，能有什么办法？”

　　“回家陪父母不好？有家生活才有奔头。”

　　“要能回去，谁愿意在外面飘着？回去干嘛？父母下岗工人，无权无势。花一、二十万打点进市医院、县医院？那点工资，多少年才能挣回来？！”

　　“找个好姑娘一起打拼！”

　　“说得容易，户口是那么好弄的？根本不可能的事。房子？就算一年挣个二十万，两个人不吃不喝，一年四十万，也得挣个二十年。更何况，北京平均月薪只有七、八千。就是我愿意，没有姑娘愿意跟我啊！现在人家要求，房子和户口至少得占一样！”

　　峰岚想起雪梅和沅湘，爱情在现实面前真是不堪一击。

　　“那怎么办？官二代、富二代、拆二代毕竟只是少数。大家就不成家了？”

　　“你以为呢？你看看小日本，还算是贫富差距比较小的国家，据说男性‘终生未婚率’将接近30%，女性将接近20%。”逗逼乐正宇握住拳头，“我已经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觉悟了！”

　　乐正宇猛灌一杯下肚，接着说：“说好了给我介绍BF的呢？估计也没戏！约个炮还成，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也得各种条件吧。最近郁闷，看BL耽美小说，里面不是富二代公子哥，就是有钱有闲的帅大叔。不是我嘴贱，你的大叔阳雨，要是没那长相，没那学历、收入，估计你也看不上。”

　　是吗？应该不是，自己之所以这么执着，为的是阳雨给自己的那种家的感觉，那种安心、归宿感。可是，若非那样的长相、气质、谈吐，阳雨又那里能给自己这些个感觉？

　　“他变老、变丑，身无分文，只要他愿意，拾荒要饭，去偷去抢，我都陪着！”

　　“听着像矫情文艺片的台词。不过我信：看惯了各种算计和交易，总得来一纯情的吧；要不这世界也太特么单调、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