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70、七十、汪雨和胡灵：飞来横祸

　　这几个月来，阳雨忙于应付生活中的种种不测和初为人父的手忙脚乱，不仅忽视了Caleb和德国教授，也没有留意到汪家巨大的变故。

　　汪家的公司破产清算，资不抵债，余下两、三千多万担保债务需要汪家父子清偿。汪雨四处筹款，只筹得几十万，杯水车薪。无法，只得让汪家二老搬进汪雨和胡灵的婚房，将别墅“割肉”，做价两千万抵给债务人。

　　还余下四、五百万，汪雨想来想去，家里还值钱的，只有刚买不久的婚房了。这天，汪雨将胡灵叫到楼上，商议卖掉房子偿债。

　　胡灵说：“卖了，一家人住哪儿？将来宝宝住哪儿？”

　　“先租房子住。还掉债务没准还能剩点，换一套小的。”

　　“就不能缓缓，再慢慢想办法？”

　　汪雨挪开眼神，不敢看胡灵：“拖了几个月了，法院传票下来了。该想的办法都想了。银行说要起诉查封这套房子……”

　　“这是唯一的住房，他们不能执行吧。”

　　“说是要拍卖抵债，只留下20年的房租和生活费。与其让法院拍卖，不如自己卖了，没准还能落一套小的。”

　　胡灵胆小，给吓住了，抱怨起来：“当初我的话你听不进去，非玩网剧。两百多万，留在手里，也不至于这样！”

　　汪雨被戳到了痛点，高声说：“已经这样了，老拿这个说事，有意思吗？父母的房子都卖了，你就不能体谅点？你不想卖，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我卖我的那一半，总可以吧？。”

　　“你就改不了少爷脾气，一说话就急。我不是说一定不卖：这不是在想办法嘛！能不卖就不卖。”

　　“要有别的招，还会找你商量？爸年前动的手术，因为这个事，身体快不行了，没几天日子过了。就不能暂且牺牲一下？过了这一关，什么都好说。”

　　“你…….” 胡灵忽然感到身体有些异样，急忙去卫生间查看。原来胡灵的日子已经过了六七天。来喜了？不好说。胡灵经期不规律，最长的一次到四十天；好几次以为怀上了，结果大姨妈驾到；那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巨大落差，实在不能再承受。所以这次很谨慎，一直在观察。想着今天还不来，就直接去医院抽血化验。

　　卫生间里，胡灵发现见红，但量少，也不是姨妈的感觉, 想起网上说的生化流产的前兆：是怀上了，但是要保不住了。“得马上去医院。”胡灵慌忙收拾，出卫生间要下楼。

　　汪雨在储藏间翻寻房产证，没找着，正要下楼，见胡灵脸色难看，拦在楼梯口：“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生气！我知道，我的错，悔不当初；以后都听你的－－房产证搁那儿了？我记得放在樟木盒子里，收在储存间了，怎么找不着……”

　　“现在有急事。回头再说。”

　　“说了半天，白说了？ ”

　　“真有事。”

　　“什么事？”

　　“要孩子的事，我先去医院。”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要孩子！”

　　胡灵要拨开汪雨下楼，汪雨没站稳，往后倒，踢着胡灵，两个人咕咚咕咚滚下楼梯。

　　汪雨撑起身子，靠在墙上，去够着胡灵的手，叫“胡灵、胡灵．．．．．＂胡灵不省人事。

　　楼下，汪母扶汪父上完卫生间回房躺下，听见外面动静，跑出来，慌忙上前，见胡灵不省人事，汪雨后脑勺流血，染得墙上一条血印，高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汪雨见胡灵怎么叫都不醒，慌了，吃力地坐起来，俯身抱住胡灵，干嚎着叫“胡灵”。

　　彼时勇力和胡月正在家里哄孩子睡觉，听见叫声，慌忙下楼。汪母听见敲门声，开门哭道：“摔下来了，两个人……”胡月忙找手机打120；勇力上前要扶两人；胡月喝住：“别动！怕有骨折。”

　　胡月打完电话上前查看，还好，没有骨折迹象。又四处找干净的毛巾止血。胡灵胳膊上有血迹，胡月让汪雨松开手：“我包扎一下伤口。”

　　汪雨：“不，我不。”

　　勇力见状，上前掰汪雨的胳膊和手，怎么都掰不动，见汪雨两眼发直，说：“不会是脑震荡，摔傻了吧。”

　　汪父听见外面的动静，颤颤巍巍起床出卧室门，失声叫“雨儿”。汪母忙转身过来扶住：“怎么起来了！” 又怕老伴摔倒，又惦记儿子和儿媳的伤势，急得手足无措。

　　“废话！儿子都这样了，还能躺得安稳？”汪父忍住咳嗽说，“这是中邪了。拿一瓢水来。”

　　阳雨正在逗儿子玩，听见楼下喊叫，匆忙跟正在书房写论文的张婷交代一声，下楼来。见勇力夫妇围着汪雨和胡灵，自己插不上手，听见汪父要拿水，跑到厨房拿碗接水，递给汪父。汪父含一口水，向汪雨喷去。汪雨被冷水喷着，哭出声来。

　　救护车到楼下，急救人员将胡灵抬上救护车，汪雨随车。救护车拉响笛声，飞奔而去。

　　阳雨载着勇力夫妇和汪母随后赶到。汪雨让大夫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不顾劝阻，执意要去看胡灵，在抢救室门外焦急地等着。

　　阳雨打量汪雨，已经完全不是几个月前那个俏皮、风趣的帅小伙：胡子拉碴，头发一两个月没打理，倒真有点颓废“艺术范”。

　　抢救室门打开，大家忙上前。大夫摘掉口罩说：“人没事。只是肚子里的保不住了？”

　　“肚子里的？”大家忙问怎么回事。

　　“生化流产。可能要清宫。”

　　汪母晕倒在地，大家手忙脚乱上前扶起来。汪雨向后趔趄两步，靠在墙上，浑身瘫软，身体下滑，蹲在墙根，双手抱膝，头埋在胳膊里。

　　护士用轮椅推着胡灵去照B超，没流干净，果然要清宫。三天后手术。

　　病床上的胡灵，苍白、削瘦，阖着眼睛，蹙着眉头，不胜重荷、不胜痛楚。大家聚在病床前，不知道怎样安慰。

　　走廊上，胡月跟大夫商量半天，又叮嘱一回。大夫进病房，体温、脉搏检查一遍，说：“情况不错，不用担心。生化流产呢，也没什么，胚胎质量不好。30-40%的妊娠都会生化掉，大多数人可能都意识不到，以为就是月经迟了几天，量多了些。这是大自然淘汰的结果，不会影响下一次的怀孕。”

　　“不用安慰，是我不好，没有照看好孩子……为什么去死的不是我？”

　　汪雨跪倒在床边，抓住胡灵的手：“不，不！该死的是我，是我！”

　　胡灵见状，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叹口气，阖上眼扭过头去，不说话。

　　“你打我吧！你打我，你骂我。打死我，骂死我！一千遍、一万遍！”

　　勇力上前： “谁都不能死，谁都不许死！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这世上还有人吗？勇敢一点，向前看！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怨不了谁，也怪不了谁。”

　　胡月、阳雨附和：“别自个儿瞎想。听大夫的，错不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难免的。”

　　“好在挺过来了。人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人人都有低谷的时候。没有停不了的雨，没有等不来的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