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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一百零九、薛定谔的猫;半神 ...


  •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谢天谢地,是阳雨。“你在哪儿?”

      “对不起。”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撑不下去了。”

      峰岚如被电击:“你要干什么?”

      “……”

      “你说话啊!”

      “……”

      “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别挂电话,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分开吧。”

      “……”这次轮到峰岚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听我说。”原来阳雨看见张婷和浩浩了。在补给站等峰岚的时候,转身瞥见张婷和张雨推着童车散步。阳雨不由自主,悄声走近到路边槐树后边。听见浩浩的声音,咿咿呀呀,叫“妈妈”,又叫“爸爸”。拢起耳朵仔细听,没错,就是“爸爸”。张雨把浩浩抱起来,说“乖宝宝”;倒是不客气,欣然做上了“爸爸”。阳浩哲在张雨怀里拼命挣扎,张雨要把浩哲放回童车。浩哲岔开腿蹬童车,不肯坐进去。张婷说“他要到地上玩”,对浩哲说:“地上脏,咱们回家去。”说着要抱浩哲。浩哲不肯,哇哇哭起来。张雨说“没事,男孩子,就是要摸爬滚打”,将浩哲放在地上扶着。浩哲挣脱张雨的手,蹒跚几步上前扶住童车。接着是张婷的惊呼:“哎呀!宝宝会走路了!”

      “世界坍塌了,心沉下去了,感觉到了极限。”阳雨说,“这些天,一直压制着,像热水瓶上的木塞,还是弹出来了。”

      “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人在身边!”

      “你不明白,和人打交道是很大的负担,包括父母,连给他们打电话都害怕:害怕他们问起近况,害怕解释辞职、离婚等等事情。”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要一起分担、一起面对。”

      “我害怕。”

      “害怕什么?”

      “我们之间是如此失衡,我怕无以回报。”

      “我不需要。”

      “我怕耗尽你的感情、磨完你的耐心。”

      “永远都不会。”。

      “这不是你感觉怎样。你理解不了:摆脱不了这种恐惧!每一条神经都在颤栗,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叫。”

      “那就一起颤栗,一起嘶叫!”

      “对不起,实在没有办法维系一段感情。”

      “我出局了?”

      “……”

      “一定要摆脱我,是吧?”

      “……”

      “摆脱我,就不害怕了? ”

      “……”

      “那么我呢?你考虑过我吗?你要我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

      “……”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无足轻重?”

      “……”

      “你说话呀!”

      “……”

      “为什么不说话!”

      “……”

      不知过了多久,峰岚缓缓地咬出几个字:“我恨你,也恨自己。”语气出奇地平静,峰岚自己也吓了一跳:是成熟了、冷静了,还是麻木了,绝望了?

      就听见一句“我也恨我自己”,手机被挂断。再拨过去,已被拉黑。

      峰岚感觉胸闷,心里好多话,正像压制在热水瓶上的木塞,要弹出来。想来想去,还是拨通了孟磐的手机。未等手机那头打招呼,失声道:“撑不下去了。”“冷静!千万冷静!”“他说撑不下去了。”峰岚断断续续告诉了来龙去脉,最后说,“我说了句‘我恨你,也恨自己’,他把我拉黑,怎么都联系不上……突然非常想和人说说话,可以去找你吗?”孟磐说:“你呆着,我去找你。”

      孟磐赶到时,已经夜深人静。峰岚怔怔地坐在台阶上,直到有人走到跟前,才发现是孟磐。峰岚要起身,孟磐拍肩摁住,也挨着峰岚坐下,握住峰岚的手,一起望着投在地面上的月光和两个影子。

      良久,孟磐问:“你恨他?”见峰岚的影子点头,又问 “真的恨?”,“怎么个恨法?”。

      “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儿子、老婆、工作、房子……他的心可以被各种事情占据,就是不肯分给我哪怕一点。”听孟磐问“何以见得”,接着说,“从来没有向我敞开,始终拿我当外人,遇事不跟我说,从不让我插手帮忙。都这样了,正是用得上亲友的时候,却把人拒之门外。”

      “所以,你恨自己。你完全敞开了,让他进入你,占据了你的每一个角落。而这一切,换来的却是被拒之门外。”

      “不,不是我敞开了让他进来;当我发觉时,他已经占据了每一个角落。真能一开始就拒之门外,反倒清静。他就像雨、像梦、像空气,无处不在处处在,就在眼前,如此之近,却抓不住……或者说:好像抓住了,又好像没有。”

      孟磐笑道:“跟当下年轻人的流行语,‘薛定谔的猫’一样,既是死的,又是活的,既不是死的,又不是活的;是‘死’、‘活’以及介于其间的一系列状态的波函数的叠加。我们的小岚就是搞不清楚状态:到底是死还是活,是半死半活还是不死不活。”

      峰岚知道这是孟磐在逗乐子:“好像你搞得清楚。”

      孟磐故作惊讶:“小岚不知道啊!我绰号‘半仙’,‘孟半仙’。当然,我自己更喜欢‘半神’这个封号,Demigod,和洋人的玩意儿沾边,更显高端,大气,上档次。什么能逃得过半神的火眼金睛?!”

      “那么,半神同志,拿出你的水晶球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要怎么办。”

      孟磐正色道:“女巫才用水晶球,都是迷信,太low;作为半神,得玩占星。他是白羊座,你是狮子座,很配的。狮子座的痴情可以融化白羊座的冷面冷心。”

      “有这么一说?”峰岚楞了一会儿,见孟磐在忍笑,明白这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笑道:“叔叔也玩星座?”

      “都是为搞明白女儿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赶鸭子上架,网上搜的。”见峰岚笑了,孟磐说:“不瞎扯了。小岚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个阳雨和我有过交集,十多年前,他的班级在XX指挥学院军训,我是指导员。我是知道他的。

      “他和你我家庭背景、成长经历不一样,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就不一样。小岚自小家庭破缺,想要安全感,渴望亲情、友情,遇事很自然地想找人商量,想有个臂膀,有个依靠。他正好相反,被宠大的,从来不知道孤单和无依无靠是什么滋味。路都铺好了,他就是顺水行舟。一路顺风顺水上来,没摔过跟斗,经不起挫折。没遇到事之前是谜之自信,真遇到事,会手足无措;严重的,会怀疑人生,抑郁厌世。消极逃避,不会积极想办法调适心理、解决问题;又自我封闭,不会屈尊主动寻求帮助。我家姑娘就是这样。小岚觉得呢?”

      “能说什么呢?果然是为人父的,当领导做政工的。”

      “嫌我说教?”孟磐笑道,“这些套话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和你打交道跟和父母打交道一样,非常有压力;潜意识里,已经或多或少拿你当亲人,害怕处理不好和你的关系,就选择逃避:干脆断了,眼不见心净。”

      峰岚如醍醐灌顶,似有所思,说:“他难受,我帮不上,比他还难受。叔叔能明白吗?”

      孟磐笑道:“太能明白了。就像孩子病了,做父母的恨不能替孩子承受。”

      “怎么办?”

      “怎么办?一动不如一静,小岚先冷静下来,观察病情。他现在需要一个既信任,又没有多少瓜葛,因而不在乎、不会感到压力的人去开导开导。”

      “谁?”峰岚心里在琢磨,欧勇力和龙沅湘,究竟谁合适。

      孟磐笑道:“谁?恋爱中的人还真是被蒙蔽了双眼呢!我啊!”

      两人正说着,孟磐的司机赵立明疾步走过来。催孟磐快走,又对孟磐耳语几句。峰岚见赵立明有些着急,竟来不及避嫌,知道有事,忙问怎么了。孟磐说:“和你和阳雨都没关系。”又说“你等我消息”,说罢和赵立明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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