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离之非你何求》月半天凝

17、仲卿，你的初心呢？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慕容离反问。
　　仲堃仪冷笑，“慕容国主不也是为了复仇，将我王，公孙以及四个国的人当成猴子戏耍？”
　　当初，瑶光灭国，父王母后双双离去，年轻气盛的他确实陷入迷途。
　　直到执明将他死过一次，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幡然醒悟。
　　“公孙之死，责任确实在我，但孟章王之死，与我无关。”慕容离抿唇，算是为自己解释。
　　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仲堃仪讥讽道，“与你无关？你就是逼死我王的罪魁祸首。”
　　“你知道每每午夜梦回，我王在梦中用不舍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有多痛？”仲堃仪歇斯底里的叫喊，“他还是个孩子！凭什么要成为你们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仲堃仪的眼眶发红，紧紧的握着拳头，骨节处微微泛白。
　　“那时候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死在执明手上，你的这种死法，我王肯定喜欢。”仲堃仪试图慢慢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唇角又一次带了不明的笑意。
　　慕容离只是同情的看着他，其他的没有半点反应。
　　此时的仲堃仪，或许已经太过执迷于复仇而走火入魔了，假如他知道他一直内疚着的孟章还活着，他会是什么反应？
　　“假如孟章王还活着呢？”鬼使神差的，慕容离问了出来。
　　仲堃仪的身子很明显的一晃，借着条件反射的摇头，“你怎么敢提孟章这两个字？你也配！”
　　“不要以为我现在不会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仲堃仪冷冷的警告，“我有千万种方法让慕容国主求饶。”
　　看到慕容离想说什么，仲堃仪不耐烦的打断，“不要跟我说这里是瑶光，在下没有那个能力。现在的瑶光已经空了。”
　　向来温文尔雅的仲堃仪情绪如此激动，让他的门徒们都有几分吃惊。
　　碍于场面，他们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有直接问出来。
　　“仲先生，整天活在仇恨中，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慕容离平静的问。
　　后者闻言一愣，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他见孟章的最后一眼。
　　而后是这些年他形单影只的画面。
　　开心吗？喜欢吗？他大概是喜欢的吧。
　　“仲堃仪，放过你自己吧。”慕容离一字一句道，“也放过在乎你的人。”
　　“放过我自己？你以为你很懂我吗？我告诉你，这样的生活我很喜欢，我乐在其中。”仲堃仪匆匆打断他，内心微微有几分慌乱。
　　又是一声叹息，慕容离无奈的摇摇头，“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要你命丧执明之手，我要钧天大陆分崩离析，我要你们统统为我王陪葬。”仲堃仪眼神坚定，唇角微勾，仿佛已经看到这一切。
　　“仲卿，你还记得那年学宫，你说过什么吗？”低弱的声音落入耳中。
　　仲堃仪闻言瞳孔骤然放大，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午夜梦回，他一直想再听一遍“仲卿”却从未有过，如今他是在梦里吗？
　　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仲堃仪不敢置信的看着前面的人。
　　他瘦了，脸色很是苍白，不过他长高了很多，现在几乎跟他一般高了。
　　“王上，你终于肯再唤我一声仲卿了吗？”仲堃仪眼睛有些发酸。
　　昔日在天枢时的回忆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股脑涌了出来，直逼心灵深处。
　　孟章捂唇咳嗽几声，“仲卿还没有回答本王，当日在学宫你说过什么。”
　　他说过什么？当时的他还一心以天下百姓为己任，所言所语都是为百姓着想。
　　但现在让他回忆，他为什么回忆不起来了？
　　等他这么久，孟章心里清楚，他恐怕是自己都忘记了。
　　对于仲堃仪，他只能是又心疼又气愤。
　　“当时我说了什么呢？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呢。”仲堃仪很认真的在想，可是不管怎样想，他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孟章微微叹息一声，轻咳，“仲卿，你的初心呢？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你不是想要扫平天下所有的不公吗？不是想成为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官吗？”
　　自从那次大病，孟章的身子落下病根，平时一般不出门，今日也是事出有因，他才在方夜的陪同下，前来见见他这个故人。
　　仲堃仪还在纠结，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仲卿，你不应该止步于此的，你还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孟章抬手，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王上！”仲堃仪抬脚去追，可突然出现的方夜将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孟章顿了顿，抬头看看天，“天枢王已经没了，从此以后，我们还是各走一方吧。”
　　那日仲堃仪的决绝离去，说不介意都是假的，他不恨他，却也没有办法原谅他。
　　说罢，孟章的身影消失在宗庙里，只剩下心思各异的几个人。
　　“王上，护卫已经将宗庙团团围住，是否要将仲堃仪拿下？”方夜面无表情的请命。
　　慕容离摇摇头，“放他离开吧。”
　　“王上？”方夜惊讶。
　　“今天的他听完孟章的话，想必比将他囚禁更为痛苦。”慕容离轻描淡写的解释，“而且，他的才华不允许浪费在密不透风的囚室里。”
　　这下，不只是方夜，就连仲堃仪都惊呆住，“慕容离，你究竟在想什么？”
　　慕容离但笑不语，“吩咐下去，放他们离开吧。”
　　他在想什么？他想的很简单，只是不想再背负那么多条人命、不想最后再一次落得众叛亲离、不想孑然一身的坐拥天下。
　　他也想被关爱，他也想有两三好友，把酒言欢。
　　吩咐完宗庙的事情，慕容离还未休息过来，有士兵匆匆来报，执明国主请求见慕容离一面。
　　方夜条件反射的拒绝，慕容离则是让人将他带去他的寝殿。
　　方夜气的不轻，却也无可奈何。
　　从瑶光城门口到慕容离寝殿，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一路上，执明都在考虑慕容离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他在赌，赌慕容离对他还有一点点的情分。
　　直到引他道路的人提醒他到了，执明才恍然回神。
　　“王上，你来了。”慕容离轻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