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务正业》禾火书书

18、第 18 章

　　“身为皇后，坐有坐的礼仪，站有站的规矩。”蓁静站在茅诗灵面前，双手端在身前，“这便是皇后平日里应有的站姿。”
　　茅诗灵伸手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没有看蓁静。
　　蓁静也注意到了，不过这倒是和她所期望的差不多……

　　一刻钟时间后，蓁静仍旧一脸恭敬站在茅诗灵面前，“皇后娘娘，请将奴婢刚刚说的重复一遍。”
　　茅诗灵把散漫的视线移向蓁静，樱唇轻启：“你刚刚说什么？”
　　蓁静默不作声，走到茅诗灵身后，重复了一遍道：“请皇后娘娘把奴婢刚刚说的重复一遍。”
　　“没听清。”
　　蓁静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弧度，“既是如此，皇后娘娘也应当受到惩罚，名师出高徒，您说是也不是？”
　　茅诗灵瞥了眼小霜。
　　小霜已经准备好，若是蓁静敢有半分逾越的动作，她必然不会放过她！

　　蓁静知道小霜在她身边，还敢这么做，必然也是心里有所依据，只见她的手轻轻抬起，朝茅诗灵拍过去。小霜明明看到了，速度却是跟不上她。
　　蓁静眼底闪过得逞，她身上的鬼力若是进入到这个女人身体里，不出几日，她的美貌就会腐朽……没了美貌，帝王怎会对她倾心？
　　纤细冰冷的手马上就要触碰到茅诗灵，可就在要触碰到茅诗灵的时候，一阵刺目的金光突然从茅诗灵身体里窜出。
　　蓁静猛地收回手，“奴婢想起陛下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做，就先告退了。”
　　离开的速度极快，仿佛身后有厉鬼尾随。
　　走到没人的地方，蓁静伸出自己虚掩着的手，“功德金光？！”
　　凡是厉鬼，一旦接触到功德金光，犹如被扔进热汤里翻滚，痛苦至极。

　　小亭里，茅诗灵看着蓁静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小姐！”小霜担忧道，“那个女人刚刚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她刚刚明明看见了，却没有来得及阻挡。
　　“无碍。”茅诗灵轻声道，“只是那蓁静今日估计是不来了，我们回吧。”
　　“是。”

　　翌日，茅诗灵仍旧按时来了，只要不是什么鬼物，她倒是愿意陪这些人耍耍。
　　还没有走到小亭，茅诗灵就瞧见蓁静站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一把戒尺。
　　那戒尺十寸有余，正被蓁静拿在手里观赏。
　　茅诗灵的脚步停了下来。

　　“小姐，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小霜疑惑道。
　　“今日不去了，”茅诗灵道，“去别的地方散散步。”
　　小霜这个时候也看见了站在小亭里拿着戒尺的蓁静，立马道：“奴婢前些日子在附近瞧见一处桃林，小姐不若去休憩小会儿？”
　　“嗯，也好。”

　　桃林在御花园不远处，小走几步便到。
　　小霜扶住茅诗灵伸过来的手，对身后的宫女下了命令：“你们在此候着。”
　　“是。”
　　这桃林的树叶差不多落光了，看起来有些凄凉，茅诗灵笑道：“你为何要把那群人支开？”
　　小霜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这才道：“昨日傍晚时分，奴婢去给您拿刚刚绣好的襦裙，偶遇了蓁静。”
　　“哦？”茅诗灵伸手靠在桃树上，随意问：“这皇宫里偶遇又不是什么罕见事。”
　　“可这次不一样，”小霜跑到茅诗灵面前，满脸焦急，“那个蓁静跟了陛下一路，偷偷看了陛下很久！她眼里的爱慕奴婢看得一清二楚！”
　　茅诗灵手指微顿，“当真？”
　　“自然！”小霜又道，“那蓁静前些日子也说了，皇上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这……”
　　茅诗灵笑得温柔，“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是不要去相信。”
　　见小霜还想要再说什么，茅诗灵道：“你去拿一件披风过来，我想在这个地方多站一会儿。”
　　小霜满不情愿，屈膝行礼便去拿披风了。

　　桃园不大，茅诗灵随意走着，鼻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香味，似乎是寺庙里惯常烧的盘香。
　　茅诗灵循着香味，朝桃林深处走，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竹制小楼。香火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走得近了，还能听见念珠碰撞发出声响。
　　这皇帝的后宫里，除了宫女和太监，居然还有其他人住在这里？

　　茅诗灵站在竹楼前，伸手敲了敲门。
　　念珠声顿了顿，一个清丽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茅诗灵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素衣妇人柔弱的背影，妇人身上没有佩戴半点珠饰，房间里也是除了蒲团与观音像外，再无他物。
　　“既然来了，就进来给菩萨烧柱香吧。”
　　茅诗灵抬眼，看见被供奉在桌子上的观世音像，她对这些十分敬畏，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体质，还有曾经帮助过他的无相僧人，都让她对佛家十分信服。。
　　茅诗灵小时候在寺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于这些拜佛的标准动作已经一些经典经文都耳熟能详，看得素衣妇人很是满意。
　　礼毕，妇人问：“许了什么愿？”
　　“没什么特别的，”茅诗灵双手合十，看着神色悲悯的观世音像，“只是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够无病无灾，顺遂一生。”
　　“世上人大多都希望如此，可生在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能够一直顺遂呢。”
　　茅诗灵没有接着她的话，“那你呢，你朝菩萨许了什么愿？”
　　“我没有许愿，”妇人道，“我在赎罪。”
　　“赎罪？”
　　“生子却不抚养其长大，嫁人却不体恤夫君，身为人子时却不孝。”

　　茅诗灵愣了愣，随即轻笑：“那你赎的罪还真是多。”
　　妇人手里的念珠没停过，闻言转的速度越发快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与其为自己的过去赎罪，倒不如为自己在意的人祈福。”茅诗灵看向妇人，眼底清亮，“你既然觉得自己是有罪的，那必然是很在意那几个人，既然如此，为他们祈求接下来的日子里平安顺遂岂不是更好？”
　　妇人偏头，看着面前眼底全是朝气的女子，嘴角上扬，“看来真的可以把那个东西交给你了。”
　　茅诗灵一愣，“什么？”

　　妇人握住茅诗灵的手，把食指上翠绿的牡丹雕花扳指拿下，戴在茅诗灵拇指上。
　　“果真是你，”妇人伸手轻抚着茅诗灵大拇指指腹上一层薄薄的茧，“这是拉弓时留下的印记。”
　　“是，”茅诗灵疑惑，“果真是我？那是什么意思？”
　　妇人摇了摇头，“一切自有天定。”
　　茅诗灵更加疑惑了，还想再问些什么，小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姐！”
　　“一切自有天定又是什么意思？”茅诗灵胸口发闷，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问清楚。
　　小霜却脸色发白，一把挡在茅诗灵面前，“小姐小心，奴婢看不见她。”
　　茅诗灵一愣，脊背立马僵住，“这么说……”
　　妇人笑了笑，身体变得虚幻起来。

　　茅诗灵站起身，身体虽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心里却觉得妇人不会伤害她。
　　在小霜的搀扶下朝外走，在快要踏出门的时候，茅诗灵忍不住转身问：“你到底是谁？”
　　妇人手里的念珠仍旧在不停转动，声音却透出了愉悦：“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母后。”
　　母后？！
　　茅诗灵突然被一阵风刮得朝外走了两步，竹楼的门被关紧，崭新的小楼模样也逐渐破败起来。

　　小霜见茅诗灵神情有异，不由问道：“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茅诗灵点点头，她伸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半晌，脸上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屈膝行礼道：“恭送母后。”
　　小霜不明所以，也跟着行了一礼。
　　竹屋内，遥遥传来一句很模糊的声音，似是无奈的宠溺呓语：
　　快回吧。

　　出了桃园，一行人朝凤仪殿走。
　　还没接近凤仪殿，茅诗灵就远远地看见了凤仪殿前站着的人：“蓁静。”
　　小霜也看见了，不由得唾弃：“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
　　“恐怕不是阴魂不散，”茅诗灵指尖发凉，“是鬼附身。”
　　眼前的蓁静，面色苍白，眼底乌黑，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哪里有她们平日里见到的那样精致。
　　小霜瞳孔微缩，她虽然看蓁静仍旧是以往的模样，不过却没来由的也有些发憷，“小姐，怎么办？”
　　“她近不了我……”茅诗灵的话顿在了嘴边，昨天蓁静明明就站在她身后。

　　“这世间的鬼魂，全都害怕你身上由……散发的气，这气约方圆十米，唯有厉鬼依附人身时才能靠近你。”茅诗灵突然想起无相僧人说过的话，“不过，这些厉鬼却也没办法直接触碰到你，因为你身上的……，一切切记小心。”
　　茅诗灵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继续和蓁静虚与委蛇，还是直接逃跑。
　　直接逃跑的话，又能跑到那里去呢？

　　蓁静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脸上的皮肉开始粘不住了一般往下掉。
　　她身上的绿色锦袍，被血液净湿，血液从红变黑，逐渐干涸，头发也黏腻在一起，她看着茅诗灵这边，眼睛里流出血泪，脸上却是大大的笑容：“你看得见我？你看得见我是吧？看得见我……”
　　茅诗灵猛地后退一步，颜色惨白一片。
　　“小姐！”就连小霜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个蓁静为什么笑得这么可怕？

　　蓁静复仇记即将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