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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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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后门口,一个穿着月牙白锦服的男子伸手敲了敲门。
李六把门开出一条缝隙,对面前的人没有半分印象,“你是?”
男子拱了拱手,笑道:“我是贵府小姐幼年时的玩伴,苍穆。还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多年不见,苍穆特地来拜访。”
李六对这个人虽然没有多大印象,对这个名字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听老爷说这个苍穆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只不过有点小聪明,就升到了五品官员。
想到这,李六心里未免有些不想搭理他,不过这个人终究是客人,“小的这就去禀告。”
李六正朝茅诗灵的小院走去,身后却传来茅文宣的声音。
“你去找我姐?”
“是,外面来了一个公子,说是小姐的故人。”
“故人?”茅文宣从小和茅诗灵一起长大,茅诗灵的故人他还没有不认识的,“叫什么名字?”
“苍穆。”
茅文宣的脚步微顿,“苍穆?”
“是,”李六见茅文宣对这个人的名字有些敏感,不由得问道:“少爷认识?”
“当然认识,”茅文宣的脸色有些奇怪,“不仅认识,还有点渊源呢。”
两人一同去了茅诗灵的小院。
届时茅诗灵正躺在贵妃椅上看着话本,贵妃录就算讲得不真实,不过当真是应了她对宫中的想象。
“姐!”
茅诗灵放下书,朝茅文宣看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茅文宣一屁股坐到茅诗灵身边,“刚刚我碰见李六,他说外面有人找你。”
茅诗灵看了眼站在外面的李六,疑惑道:“谁找我?”
“你肯定猜不到,”茅文宣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喝下,“我都有些惊讶。”
茅诗灵更加奇怪了,“到底是谁?”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和我参加过一个小聚会,被一个小男孩捉弄的事情?”茅文宣笑道,“后来你不是气得一年都没有出门吗?”
茅诗灵敛下眉眼,不咸不淡道:“是吗,不记得了。”
她才不想记得那个拿姓氏嘲笑人的人。
“今天来的就是他?”茅诗灵没了兴趣,眼底生出厌恶。
“没错,就是他。”茅文宣也觉得好笑,“你说这京城里谁不知道皇帝的赐婚圣旨已经下来了,他胆子还这么大呢?”
“也许就是看皇榜没有张贴告示,才如此放肆。”茅诗灵翻开话本,“投机取巧罢了。”
“行,”茅文宣弄清楚茅诗灵的意思,“我这就去把他赶走。”
茅诗灵没拦着,“嗯,去吧。”
茅文宣带着李六朝门口走过去,“那个人来多久了?”
李六算了算,“大约一刻钟了。”
茅文宣脚步一转,朝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走过去,“李六过来。”
小亭子里有一个石桌,三把石凳,桌子上摆着一副棋。
“少爷这是?”李六不明白,少爷不是最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吗?
“来来来,陪我下盘棋再过去。”茅文宣看了眼今天异常炎热的天气,“人家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白来。”
站在相府门口整整一个中午,苍穆差一点没能保持自己嘴角的优雅笑容。
终于,在太阳快要西斜的时候,李六走了出来。
李六其实心里是有些不大情愿的,不过他陪着少爷下了两盘棋,又去练武场转了一圈,又在书斋呆了半天,可少爷觉得这是拿别人的错处来惩罚他自己,就“宽宏大量”让他过来了。
李六领了话,走到大门口,又喝了两杯茶,才掐准了时间出门禀告:
“小姐说并不认识,还请这位公子回去吧。”
说罢,把门一关。
“等等!”苍穆拿手抵住门,“你家小姐真的这么说?”
李六使劲挡着门,“当真,我一个小厮而已,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
苍穆脸色变幻莫测,神色有些阴沉,“让我白白等了这么多天也是你家小姐的意思?”
李六仍旧在使劲关门:“不是,是我不小心忘记你还等在门口了。”
啪嗒——
大门终于被关上,李六站在门内长嘘一口气。
“你小子!”茅文宣伸手在李六头上拍了一下,“居然又拖了一会儿……”
茅文宣揉揉李六的脑袋,笑眯眯道:“做得好!走,少爷带你去吃酒!”
“多谢少爷!”
门外,李六掐的时间也终于到了。
西楚王朝集市散的时间比较迟,大多数小贩都是来自别的城镇,或者是住在京城很边缘的地方,逢集的时间很难得,大家都愿意待时间长一点。
虽说经过相府门口的人不多,不过加起来十几个还是有。
这些卖菜的婆子聚在一起,她们嘴里的八卦能说个三天三夜。现在看见一向和她们比较熟的相府,现在门口站着一个白衣公子,表情还是失魂落魄的……
她们目不斜视经过,却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在心里猜测了一万遍。
过不了一天,苍穆的所有事情估计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李六心里门清,这个苍穆从后门走,这么低调连小厮都不带,不就是早就知道小姐被赐婚了吗,现在上门一定是不安好心。
既然他想不让别人知道,那他李六偏要把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这个时候的苍穆还不知道,仅仅是因为一个小厮,他将会在未来的几个月在朝中受尽刁难。
刁难的导火索,是在三天后。
钱康刚想说退朝,被容允拦住了。
容允声音淡淡的:“苍穆。”
苍穆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走出朝臣之间,“臣在。”
容允坐在高处,神情隐藏在旒冠里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他的的手指敲打在龙椅上的声音,“朕听闻,爱卿的兄长一年前科举考试的时候贿赂考官,被抓到了?”
苍穆身上冒出冷汗,这事不是早就揭过去了吗?
苍穆躬身道:“微臣不知。”
“不知?”容允声音冷漠,“看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就连朕的旨意看来你也不知道了。”
这话不知是在说他兄长的事情,还是在说茅诗灵的事情。
“微臣,”苍穆心里凉了凉,“有罪,请陛下恕罪!”
“唉,”容允叹了口气,“念在爱卿为朝廷做出不少贡献的份上,就不罚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兄长了。”
苍穆脸上扬起笑意,看来皇帝只是一时想起这件事了。
“微臣回去以后定当让家兄多读圣贤书,不再生出这样的念头!”
“嗯,甚好。”容允道,“爱卿能有这样的想法甚好。”
容允身边的钱康接到眼神,拿出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务大臣苍穆品性优良,即日起升至刑部大夫。钦此。”
苍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刑部大夫?的确是三品官阶没错……可也就是听起来好听一点,谁不知道刑部大夫只是刑部一个整理档案的文官?!
苍穆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躬身行礼,“谢陛下隆恩。”
从这天以后,苍穆发现自己就算是去了刑部,身边的人也全都躲着自己。
不仅如此,手里那些无聊的档案更是一件一件朝自己面前送。
十几年前的悬案,二十几年前的闹鬼事件,还有三十多年前的贪官污吏的账单……苍穆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堆了灰的记录簿,心里的怒火在不断积攒。
再等一等。
就快要可以报复回去了。
快了……快了……
苍穆的事情,祖朋都看在眼里,不过容允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从没有怀疑过自己。
祖朋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去求情。
“陛下。”
“有事吗?”容允头也不抬,和祖朋说话的语气也很随意。
祖朋见容允正在描画什么……不过一定不是奏折。
“陛下,微臣听说今日您又给相府送了不少赏赐?”
容允点点头,“不过是几件衣服。”
“相府小姐不过是被赐婚,现在仍旧是一个朝臣的子女而已,当不得皇帝盛宠!”祖朋拱手,微微躬身,“就算是相府小姐真的入了宫,陛下的行为是不是也应当收敛?退一万步,陛下当真不怕相爷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
容允坐了下来,“你的意思朕都懂。”
祖朋继续躬身,“陛下既然知道,就不要再以别的借口推脱!”
整个朝廷里,估计也就只有祖朋敢这么直言不讳的进言了。
容允叹了口气,“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祖朋默不作声,保持着鞠躬的姿态退下了。
钱康在一边听得清楚,小心翼翼问道:“那明日准备送去相府的荔枝……”
“送。”容允淡淡道,“这次叫人悄悄送过去。”
“诺。”
容允拿起笔,想要继续勾画茅诗灵的眼睛,却迟迟没有落笔。
良久,容允放下笔,“钱康,你跟了我不少时间了。”
“回皇上,奴才打进宫起就跟在皇帝身边,已经有十年了。”
“和祖朋的时间差不多……”容允声音平静,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觉得祖朋这个人怎么样?”
“这……奴才不敢随便议论众位大人。”
容允放下笔,蹙眉道:“说。”
钱康走到容允桌子前跪下,“奴才拙见,祖大人最近似乎和皇上生疏了许多。”
“你也看出来了,”容允思忖,“可朕倒不觉得仅仅是如此而已。”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