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278、第272章 海上（2）

　　“嗯，是我很久之前的一个……朋友。女朋友。”
　　弗拉德没有说什么，客舱内是令人牙酸的沉默，只有船板外不断翻涌的浪潮在机械地喧嚣。
　　“怎么了，我以为你要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呢？”我轻笑着打破这份安静。
　　他微微一怔，垂下头去将金发束成脑后的马尾，又点燃了油灯，摇了摇头。
　　我继续喋喋不休：“你今天吃过了吗？”
　　他又是摇了摇头。
　　“是打算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出去随机找一个幸运旅客吗？那我可得提醒你，那种时候弄出一点动静都会惊动很多人哦。”
　　弗拉德立刻抬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连忙把才脱下的绷带里三层外三层地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你不会打算这几周都只让我一个人提供伙食吧？我可是提醒过你的。”
　　“用你那令人着迷的外表以及神秘感十足的气质去骗来一个受害者、带回房间里开饭——我得保证你不会把你的晚饭吸干、处理好伤口、然后用吸血鬼的精神控制让他们忘记这一切，最后放他们回家，我们事前不是商量好了吗？”
　　他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摇曳的灯火将他一侧的无关投下森然的阴影，竟颇有几分恐怖片反派的意味。
　　他故意的。我意识到了。原来弗拉德从年轻时候就已经有这样恶劣的性格了吗……
　　如果我还是刚认识他那时候的我，一定会因为怂而做出某种妥协。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再次遇到了年轻的弗拉德，我很难说自己没有想要逗一逗他的心思。
　　我缓速了时间，抽出银质的匕首抵上他的脖颈。
　　等到他意识到时间流动之时，冰凉的锋刃已经近在咫尺。
　　我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抬手蹭了蹭他精致的鼻梁：“继续上次的问题。纵容——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还因为我有这个实力——”
　　“你，喜欢我？”他打断了我。
　　啊？
　　该死，我怎么在耍酷的时候说漏了嘴。
　　我干咳了一声，尴尬地收回架势：“我说错了，不知道为什么就……”
　　他得寸进尺，进一步压榨我们之间的空气。我看见橘色的光落在他金色的睫毛上，掩映着澄澈透亮的眸子。
　　弗拉德开口，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在此时，门外的嘈杂与尖叫打断了此间的暧昧。
　　我松了一口气，顺势脱身道：“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几百年后，每次我想要捉弄他却反被捉弄的日常。
　　弗拉德也收敛了表情，径直转身开门。
　　房外的人们神色仓促地推搡着，似乎有什么怪物生在了船舱中央。从他们慌张的只言片语中，只能捕捉到“吸血鬼”、“有人被吸血了”、“他死了吗？”之类稍微有用的字眼。
　　我看了一眼弗拉德，自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同伴，但看来外面要见血。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话，就待在房间里。我一会出去看看。”
　　我胡乱地在脸上围了两圈围巾，又将衬衫的领子竖起，侧身钻入人潮。
　　倒在船舱中央的是一个身上穿着棕色裙子的女性船员。从她的袖套和围裙来看，可能是厨子一类的身份。我一边对身旁的人说着抱歉一边向前挤，终于来到了她的身旁。
　　我抬起手，抚开她垂坠在侧颈的长发，两个鲜红的血洞赫然呈现在眼前，仍旧兀自向外汩汩地冒着静脉血。
　　我听见一旁围观的人们倒吸凉气的声音。
　　“船上有吸血鬼……”结论被轻而易举地猜了出来。
　　但有了结论却不意味着恐慌的终结。
　　这里是船上，航行才开始不久，终点遥不可及。一想到要继续与这种食人的怪物同处一艘船，很难让人平静下来。
　　“先生，可以让一让吗？我找来了神职人员，可以让他看看吗？”
　　我随意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该死的到底是谁啊！怎么会有吸血鬼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取食而且还不处理现场的？这样让群众警惕下去的话他自己也不好进行下一次捕猎了啊？难道是一个新手？我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更让我烦躁的是，我身边也带着一个新手吸血鬼。
　　我抱着双臂向后退开，准备着手去寻找那个笨拙的家伙，提前把他解决掉以安定人心。
　　但我没想到，那个带来神职人员的……竟然是先前见到的和莱拉斯有着同样面貌的女人。
　　她礼貌地伸着手将身着祷服的白发老头引到尸体旁，没忘了回过头来对我一笑：“这位先生，你看起来并不害怕这些。”
　　我一怔，皱起眉打量着她。
　　她仅仅思忖了片刻，便屈膝行礼，再次笑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是想着遇到这样的事，如果多有一个懂行的帮手，应该能更快破案。忘记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茜拉。”
　　我看了看她伸出的右手，留意到她似乎没有报出自己的姓氏。
　　没有感知到深渊的气息。
　　她究竟是谁？人类是不会有转世这一说的。那她又为什么长得与莱拉斯一模一样？
　　不对。这里是几百年前，按照语法逻辑来说，应该是：莱拉斯为什么会与茜拉长得一模一样？
　　“奥斯卡。”我也伸出手，与她交握。
　　“听口音，奥斯卡不像是本地人。”
　　“大家都是海上的旅客，哪有什么本地不本地一说。茜拉是哪里人？”
　　“英格兰。”她耸了耸肩，“我想，我们应该算是老乡？但是我也一直在外旅行，已经快要听不出来了吧。”
　　我也学着她的动作耸了耸肩：“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了解这些来自深渊的生物吗？”
　　“一点点吧。”她拈起食指和拇指，“我有个朋友很喜欢研究这些，所以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略知一二。”
　　我摇了摇头，继续观察尸体，闲聊道：“别谦虚了，我知道这种‘我有个朋友’基本都是自己。除非你现在就能告诉我他的名字，给你一点时间编一下。”
　　“你在说什么啊？”茜拉掩口笑了笑，随后正色道，“范。范·海辛，可以了吗？还好我的朋友不是叫什么杰克、姓什么约翰逊之类的。”
　　“？”
　　我正打算画出追踪符文的手一顿。
　　“你说他叫什么？”
　　“范·海辛。奥斯克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帅，是不是？”
　　开什么玩笑？
　　几百年前一个长得很像莱拉斯的女人，她的朋友居然是我的祖先……不对，按照天使的转世论来说，她认识的是我老爸——天使加百列的第一任转世？
　　“检查完了，应该是吸血鬼的袭击。我今天会给大家的房门洒上圣水保护大家的。”神职人员尽到了他应尽的职责。
　　茜拉追问了一句：“我们不去找到那个吸血鬼吗？航行还有几个月，这太危险了。”
　　“我只会守护人们，至于追踪……”面相和蔼的神职者露出了同样慈祥的笑容，看起来是指望不上了。
　　我鼓掌，续上他没说完的那句话：“好，我懂了。至于追踪就要指望我们了，对吗？”
　　他讪讪地笑着，将一瓶圣水交给了我：“愿父保佑你们。”
　　我知道自己笑得不好看，就直接把那圣水抢了过来，挂在后腰的腰带上。
　　“好吧，那……对于神秘事件颇有见地的茜拉小姐，看来我们领到了一个任务了。”我回过头对着茜拉道，“要组队吗？”
　　我还有事情想要找加百列好好聊聊——关于深渊之门、关于天使、关于海辛家的寿命……关于这一切。既然命运让我抓到了这个机会，我就要好好把握。
　　从和茜拉交好开始。
　　她和几百年后一样，勇敢又自信，笑容也灿烂：“好啊，我一直很想参与这样的事件。”
　　“在此之前，我想先回去找一下我的同伴。他应该也乐于帮忙。”我完成了符文的刻制，抬腿跨过尸体，“你是在这里等我呢，还是跟我一起去找他？”
　　茜拉微微歪着脑袋：“我总有一种感觉，你对我说话的语气，仿佛我是你一个相熟的朋友？”
　　“怎么会呢。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特别自来熟吧，或者我们一见如故。”我搪塞过去，连忙溜走，“那我还是自己去找他吧，你一个人拿着圣水小心一些。”
　　得赶紧把弗拉德从房间里拽出来。不然圣水一洒，我们房间的深渊气息浓度一定会暴露的。